約德爾猶如經曆了場夢境。
不然如何解釋他隻在臨時醫院住了三天出院時舊貝爾法斯特已經收複?如何解釋翱翔天際帶來陰影的蝙蝠怪忽然成為盟友?如何解釋沉船區的怪異成為扭曲之影的眷屬?
以及陸離先生忽然要為他們舉行成為驅魔人的授徽儀式?
“陸離閣下沒時間弄個美夢騙你。”來通知他的朗格爾說,將委托商人安東尼從地下城帶來的禮服丟到約德爾麵前。
“一小時後,廣場。”
約德爾伸長脖子望向窗外,隻是從**看不到廣場。
朗格爾走出病房去通知其他同伴。約德爾拉開疊放的禮服,帶著屁簾的燕尾服樣式,他不太喜歡,但如果授徽儀式要用……
幾分鍾後,穿上燕尾服的約德爾走出病房,來到敞開著房門傳出喧囂的波特病房。
“……我去拜訪了那位寂靜山丘領主。”
病房擁擠著八名驅魔人和波特的兩個朋友,他幾乎最後到的,隻有納威恩沒來。朗格爾正幫輪椅上的溫格換上禮服,以及講述見聞:“我們意外的合得來,德古拉伯爵希望我常去做客。”
當然是因為他們都有些話癆。
“聽說德古拉伯爵和陸離先生舊日時代就認識,還說曾幫過陸離先生。”
“難怪會成為盟友。”其他驅魔人恍然。
“德古拉伯爵是位伯爵嗎?”剛來的約德爾問。
“不是,德古拉伯爵是油畫的名字,不過也是它的名字。”艾倫回答。
朗格爾不滿看向搶走話的艾倫。
“什麽?”約德爾沒聽懂。
“德古拉伯爵是幅油畫。”朗格爾的回答和溫格的悶哼一起發出,因為急著回答手上下意識的加速觸碰到溫格傷口。
幫疼得流汗的溫格穿好襯衫,再披上禮服外衣後朗格爾離開輪椅:“這樣就行了。”
“我……怎麽穿。”
房間裏沒穿禮服的隻剩波特和他兩位帶著羨慕的朋友。
“你猜那些異教徒為什麽用長袍籠罩自己?”朗格爾將不透光的黑袍丟到波特“腳”旁。
波特也想像他們一樣穿禮服,不過他沒有選擇的條件。聽說艾琳娜和神秘學者正在想辦法逆轉漩渦汙染?希望能有好消息。
短暫安靜間隙,他們聽到走廊響起腳步聲。納威恩最後到來,他們望向他的目光帶上不解。
“你的禮服呢?”
“我沒穿。”穿著鬆垮褐色外衣的納威恩回答。
“陸離先生可能會不喜歡,居民們也未必想看一群穿著像是貴族一樣的驅魔人。”
朗格爾想了想,開始脫掉外衣:“你說得對,換回去吧。”
“什……?”
額頭汗珠還沒消失的溫格愣住。
病房陸續響起窸窣脫衣聲,不過他們隻摘掉了外套,襯衣和長褲得以保留。溫格也不用再忍一遍痛脫掉它們。
在這之中納威恩說:“剛才商人過來告訴我除了授徽儀式,學校又選出二十名居民成為見習驅魔人預備役。”
“我們要當老師了?”艾倫很興奮。
“也可能是同伴,教他們的是哈德斯老師。”
聽著病房裏同伴的猜測,窗邊的蘭納望向廣場,那裏已經有晃動人影開始布置儀式。
……
“授徽儀式不會是吾,不會是哈德斯,隻能是你。”
沼澤之母的溫和聲音腦海響起。
木屋,書桌放著裝有驅魔人徽章的木盒。
即使哈德斯也不會搶奪這份榮耀,他們都知曉讓希望之地誕生,凝聚起每個人的是誰。
隻有陸離,也隻能是他。
“而這,也可以作為你在光明之地最後一天的告別……”
陸離離開光明之地尋找天堂穀的時間已經商定:就在明天。
安德莉亞昨夜已經回港,停靠岸邊,正由扭曲教徒清洗船身。
陸離答應下來,係好襯衣最上層的紐扣,拉起領帶,取下衣架的黑色風衣,拿起木盒離開湖心島。
湖畔木橋前陸離遇到扭曲之影。祂不是特意等在這裏,陸離經過時祂捧著雨布,猶如沼澤之母澆花般輕柔將雨布裏遊動的魚影倒進瑪瑙湖。
“菲羅琳娜的新愛好,她喜歡從海灣找到魚,放養在瑪瑙湖……”
可惜海洋幾乎不存在未經汙染的純淨魚類,扭曲之影隻能挑選盡可能符合審美的魚。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昨天。”
陸離注視扭曲之影將雨布傾倒,幼魚們擺動尾巴遊進瑪瑙湖深處,輕輕搖頭。
“它們活不下來。”
“為什麽?”
“為什麽。”
祂們同時問。
“這些魚是海水魚,瑪瑙湖是淡水。”
……
除了分散在舊貝爾法斯特的居民,所有在營地的居民都匯聚在廣場前。
廣場上的驅魔人們自發性以傷勢排列,接受陸離的授徽。
“波特。”
長袍抬起,伸出拉伸變形的手臂接住那枚珍貴的驅魔人徽章。
“溫格。”
胸口纏繞繃帶的溫格坐在輪椅裏,挺起顯得瘦弱的胸膛,接住驅魔人徽章。
“朗格爾。”
“我,德薩·羅斯柴爾德·朗格爾。”朗格爾同樣挺起胸膛。
“約德爾。”
約德爾什麽也沒說,站的筆直。
“埃爾森。”
“瓦塔雷家族以我為榮。”埃爾森壓抑著激動。
“納威恩。”
“我以成為驅魔人而驕傲。”納威恩肅然地說。
“特裏斯。”
“我不會拋棄驅魔人的理念。”特裏斯發誓。
“艾倫。”
艾倫靦腆地笑著。
“蘭納。”
接過徽章的蘭納迫不及待摩挲觀察起它。
“裏爾。”
最後的裏爾平靜接過徽章,隻有顫抖的手代表不平靜的內心。
瓦倫多帶來照相機,為十名驅魔人合影。
“您要一起嗎?”
陸離搖頭拒絕,視線落向周圍。
他看到廣場前二十名帶著憧憬的年輕人,看到管理的神祇與盟友,看到稍遠處帶著羨慕的前騎士小隊,看到跟隨歡呼的居民與教徒。
而在不久以前,他們還在不見光亮的幽暗陰冷與饑餓中苟延殘喘,為沒有希望的未來絕望悲悸與。
沼澤之母的低語腦海響起。
“這就是你想要的嗎?它是如此美好……”
這裏遍地鮮花,鳥兒在歌唱,樹木在生長,人們在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