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期而至的寂靜時分打亂了諸多計劃。
陸離隻能暫時蟄伏,由其他人聚攏力量,並在期間前往高斯盆地的蠕蟲巢穴。
這次寂靜時分隻持續半天後散去,陸離和蠕蟲們說:“我需要你的幫助。”
最好眼魔蠕蟲也能幫助它們。雖然沒有具體對比,但懸掛高空的巨大天體應是與沼澤地相同層次的不可言說的存在。
蠕蟲答應為陸離溝通母蟲——它們從巢穴延伸,首尾相連,一節一節伸向天空。
這需要花上幾天才能抵及雲翳之上的眼魔蠕蟲。
沼澤之母這時聯係陸離,當得知陸離在蠕蟲巢穴後,祂讓陸離委托蠕蟲在舊下水道散播傳單:【蠶食世界的恐怖沼澤在午夜城總站蘇醒】
蠕蟲在舊下水道擁有無與倫比的地位。
但這麽做容易被沼澤地察覺
“沼澤地可能已經發現我們了。”沼澤之母回答,“食屍鬼新王說,食屍鬼消亡的速度在加劇。”
新的食屍鬼之王在誕生之初依借身份,比沼澤地吞噬食屍鬼要快五分之一,隨時間推移祂和沼澤地變得相等,各享用一半。
但就在不久前,沼澤地近乎掠奪般加快速度,截至目前隻留下十分之三給新王。
“你認為是巧合還是消息走漏?”陸離問。
“無論哪種,我們時間不多了。”
他們在和沼澤地搶時間。
陸離將沼澤之母的囑托告訴蠕蟲,而維納地下城終於幫上忙——他們印刷的傳單源源不斷送往舊下水道。
可以預計的是隨消息傳開,會有大把怪異離開午夜城總站——但也會有不願離開的怪異成為盟友。
最好存在過路的不可名狀的存在,如毀滅人類文明般毀滅沼澤地。
“蠕蟲的事解決後回一趟午夜城,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陸離和芙朵特與蠕蟲告別,回到午夜城。
……
午夜城安靜佇立於幽暗原野邊緣。
俯瞰著這座瘡痍城市,寧靜表象下暗流湧動。
一場籠罩整座荒蕪之地的暴風雨正在形成。
陸離消失在半空,出現在城堡。沼澤之母告訴陸離喚回他的原因:
東部的母巢沒有拒絕他們的接觸和結盟,但提出一項要求:需要陸離親至。
“會是陰謀嗎?”陸離問。
“我們會和你一起去。”沼澤之母回答。
沼澤之母、克莉絲、每個盟友、以及陸離本身。
這支談判隊伍或難對抗母巢,但他們背後代表的力量母巢也難以對抗,而且它絕留不下他們。
克萊爾特意讓陸離他們帶著蝙蝠怪異,一隻從母巢誕生的存在可以拉進他們距離。
……
惡濁猩紅的血肉之毯鋪成延伸向母巢的地毯。
吞沒數條街區的母巢聳立在廢墟之間。渺小的眾人陷在柔軟血毯中,眼前的母巢猶如一座矮山。
更關鍵的是,它是活的。
表麵血肉蠕動翻湧,鑽進鑽出著子嗣的母巢讓人聯想海麵之上吞吐怪異之霧的肉山。
“母巢就已經很可怖了,仔細想想沼澤地能塞下數以千計的母巢……我們究竟在向什麽揮拳……”蕾米的心靈湧出無力感。
“振作一點,沼澤地那麽厲害現在不也隻是暗中行動。”克萊爾安慰道。
陸離、沼澤之母、大地魔、克莉絲將進入母巢,其他同伴和盟友會留在母巢外。
沼澤之母披灑的朦朧月光照亮周圍。粘稠湧動的血河喧囂流淌,蠕動的肉之柱升起又沉入血毯,血肉鑄成的牆壁遍布薄膜隔起,有胚胎蠕動的育嬰房,黑暗與血腥構成一副地獄繪卷。
“在地獄這幅場麵也不多見……”大地魔說,“下麵的血肉越來越少……”
蝙蝠怪異不比他們知道更多,因為記事起它就離開了母巢。
繼續深入母巢,他們終於看見這座肉山的核心——一顆被鐵鏈般的血肉扯在半空,緩慢跳動的血球。
血液匯聚成血池,整座血紅殿堂裏幹淨的隻有他們這些外來者,和一本被無皮怪異托舉的《沉沒之地》。
母巢執拗要求陸離前來的原因由此顯現——
怪異尊崇人類並未帶來無意義的虛榮心。隻有沼澤之母放鬆了些,猜想這次談判不會很複雜。
但狀況發展出乎意料——這次談判會無疾而終。
並非提出了某種苛刻條件,母巢隻想和陸離溝通,但災禍堵住了他的嘴巴。
寂靜時分再次降臨。
寂靜之時……
陸離回憶著那道吊在枯樹下的身影,緩緩步入幽暗。
頻繁籠罩世界的寂靜時分對其他同伴和盟友的影響有限,但它恰好針對陸離的行為。
而且無從知曉它會持續多久——半天亦或數天?
陸離沒有時間可浪費。
於是陸離回到城堡,放下克萊爾和大姐頭,在塔樓裏留下一張紙條後匆匆離開。
不久之後,叼著紙條的克萊爾和奔跑的大姐頭闖進教堂,將紙條遞給沼澤之母。迎著一眾奇怪目光,溫和而悠遠的聲音在殿堂回**:
“陸離去找寂靜時分麻煩了。”
……
“從前,有個叫陸離的……人類,他擊敗惡靈,撕裂邪神,驅逐黑暗……”
刺耳、詭怖的嘶啞低吼在一座土丘間響起。
兩隻形如枯瘦得露出骨架,腐爛,流淌膿汁的惡鬼坐在洞穴前。一隻嘶啞低語,另一隻矮小惡鬼擺弄著一個人形黏土娃娃,擊倒一灘爛泥,發出意味難明的拐角。
“即使偉大的王也要在他的威名下顫抖——”
大惡鬼突然警惕地抬頭,像是鼴鼠般抓著小惡鬼鑽進洞穴。
沒過多久,一道披著鬥篷的輪廓從遠方浮現。
輪廓在土丘前低頭,看向腳邊的黏土娃娃,然後轉瞬消失在幽暗土丘。
離開不久,洞穴中突然伸出一隻爪子,抓起黏土娃娃縮回黑暗。
靜寂邊緣——螳鬼鎮和周圍的神靈小鎮這麽稱呼這片寂靜時分籠罩的土地。
瘡痍大地猶如遭受蛀蟲侵襲的樹幹,遍布深不見底的孔洞。任何恐懼密集之人都會在這裏陷入癲狂。
倏然浮現的輪廓掀開鬥篷,露出黑色的頭發與眼眸。
二十五年後……陸離再一次站在這裏。
他的視線望向遠方那片廢棄村落和枯樹。
仿佛看見潔白的長裙隨風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