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最讓袁小惠驚奇的事情,不是葉娉買下了全套《射雕英雄傳》,而是她身上隻剩下12元錢後,居然還跑到2樓去看了半天數學課外練習題資料,並又花8元錢買了一套高三數學模擬試卷!
“葉娉,你今天到底發什麽神經了?我怎麽覺得你象變了一個人似的!”兩人乘滾動電梯下樓時,袁小惠問道。
“還有十天就正式上高三了,難道你真的想混個高中畢業證就結束自己的學生生活嗎?”
“可是……你買了這套試卷,就能考上大學了嗎?”
“反正也不貴,要是隻買一套小說書,媽媽肯定要生氣,買點學習資料,也好交待一些呀!”她不想讓好朋友太奇怪,便隨意編了個理由。
袁小惠信以為真,不再大驚小怪。
兩人離開新華書店大樓後,葉娉身上已隻剩4元錢,剛好夠開兩人回去的車費。雖然袁小惠說自己身上有25塊錢,但葉娉不想用她這點錢,說:“算了,也出來好長時間了,我們在廣場坐一會就回去吧。”
袁小惠也有些疲憊,便不再堅持,兩人走到大樓外的廣場上,隨意找個沒人的長椅坐下來。
廣場上雖然人流很多,但不知是因為四周全是高樓大廈的原因,還是兩人囊中羞澀,底氣不足的原因,總覺得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
袁小惠從葉娉手上隨意取出一冊《射雕英雄傳》,翻看了一會裏麵的插圖,又將書還給葉娉,說道:“我還是認為你不該買這套書,太貴了,其實真想看的話,在網上都能免費看完。”
葉娉苦笑道:“你家裏能上網,我家裏不能上呀。”
“你真笨,把你撿到的三萬多塊錢,取出幾千塊錢來買一台電腦,不就可以上網了!”
“我以前就跟老媽提過買電腦的要求,但老媽舍不得花這個錢!再說我也不會上網。”
“上網其實很簡單,隻要家裏買了電腦,傻子也能一學就會,要不了三天就玩熟了!你看我以前不也跟你一樣,連個字都不會打,現在我都學會五筆輸入法了。”
“可是……現在那筆錢是否屬於我,也不好說,萬一我買了電腦,失主又跑來要錢,豈不是……”
“就算那樣,你也沒什麽損失呀,現在不會電腦的人,簡直就跟文盲差不多!”
葉娉笑道:“好呀,你這不是指著和尚罵禿子嗎!”
兩人說笑一陣後,袁小惠又動員葉娉買電腦,並向她講了很多上網的好處:她們今後可以坐在家裏通過QQ甚至視頻聊天,既方便又經濟;可以免費看網上的小說;可以打遊戲;可以查各種資料……
提到查資料,袁小惠特別有感受,說道:“比如你剛買的這套數學卷子吧,我估計你大半不會做,如果能上網查一下,好多題都可以直接查到答案,至少也可以提供參考!”
葉娉吃了一驚:“數學題都能查到?不會吧?”
“看吧,這就是不買電腦的後果!按照現在的新標準,你就是一個21世紀的新型文盲!”
取笑一陣後,她又認真地說道:“在網上,別說數學,你簡直想查什麽就能查什麽!甚至就連我們這個城市的每一條街每一個胡同的名字,都有可能查得到!”
葉娉的生活規律比較單調,星期一至星期五,她都在監獄一樣的學校裏上課。星期六、星期天、以及寒暑兩個假期,如果不上街逛的話,她可以整天呆在家裏看電視或者看小說!雖然街上網吧很多,但因為自己不會上網,又沒有同學帶她去,所以沒進過一次網吧。
學校的電腦教室雖然有幾十台電腦,但除了一個月上幾堂電腦基礎知識課外,平日都鎖著門,對她而言,那些電腦隻是擺設。
總之,對於上網,她連做菜鳥的資格都沒有達到。
但畢竟是學生,對於電腦和上網也並非一無所知。聽袁小惠吹噓半天後,她也有些動心了,出神一會,忽然問道:“網上真的什麽資料都能查?假若……我想查我們這個城市的一些資料,也能查得到?”
“你想查哪方麵的資料?”
“我記得自己讀初中時,體育廣場舉辦過一次攝影展,其中大半是我們這個城市的一些老樓房老街巷的照片,假如我想查這方麵的資料,也能查得到?”
“能不能查到你說的那些老照片,我不敢肯定。這要看那些照片是否放到了我們城市的一些網站或者論壇上。但是,要查看我們城市的一些老樓房老街巷的照片,應該沒問題!我記得剛買電腦時,我最愛去本城的一個論壇泡壇子,裏麵內容很豐富,不但可以聊天,還有很多資料,其中就有一些這方麵的照片。”
※※※
葉娉心裏怦然一動,“真的嗎?你明天有沒有事?要是沒事,我去你家裏上一會網怎麽樣?你幫我查一下這方麵的資料!”
“沒問題,不過……你怎麽突然想要查這方麵的資料?有什麽特別的目的嗎?”
“沒有,我隻是……對那次攝影展上的一副作品印象很深刻,那張照片拍攝的是幾棟老樓房,中間有一個廢棄的藍球場,另外還有一棵很老很大的榕樹。本來那張照片我早就忘記了,也不知怎麽回事,前幾天突然莫名其妙地夢見了那個地方!所以覺得有點奇怪,想知道那地方到底在這個城市的哪兒。”
她這番話半真半假,袁小惠自然不知道她的真實目的,說道:“其實也不奇怪。我以前也遇見過類似的事情,明明從來沒去過一個地方,卻會夢見自己去了某個地方。”
葉娉以前也有一些類似經曆,聽了她的話,不由暗忖:“會不會是我多心了?那個地方根本就不存在,隻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兩人又聊了半天電腦和上網的話題後,眼看時間已到16:15分,便離開廣場去趕公交車。
回到家裏,時間已近17點,媽媽早已收了攤子,正在家裏做晚飯。聽說花完了100元錢,媽媽埋怨了幾句,但聽她說買了一套數學卷子,才沒有再責怪。
吃晚飯時,葉娉向媽媽說了自己想買電腦的想法。媽媽開始不同意,聽葉娉說了很多上網的好處,以及不上網就等於現代文盲之類的話後,才有點動搖了,最後說道:“等過一段時間,要是那個失主真的沒有來要錢再說吧。”
當晚,葉娉沒有看電視,一直坐在**看新買的小說。直到淩晨1點過才睡下。
次日,她吃了早飯後,又看了一會小說,直到9點30分後,才去了袁小惠家裏。
袁小惠的父母都出去了,家裏隻有一個老外婆,所以葉娉並沒有感到拘束。兩人在網上泡了一個上午,查閱到了很多本地的老建築老街巷的照片,但始終沒有發現她夢見到的那個神秘地方。
她心裏不禁暗忖:“難道那個地方真的不存在?或者那個地方不在我們這個城市裏?”
雖然並沒有查到自己需要的資料,但也學到了很多上網的知識,這使她更加堅定了要買一台電腦的決心。
接下來的9天假日裏,葉娉不是在家裏看武俠小說,就是去袁小惠家裏上網。她去袁小惠家時,一般都會選在她的父母不在家的時間。隻有這樣她才不會感到拘束。
葉娉讀小說書速度一向很快,四冊《射雕英雄傳》,100餘萬字,她隻用三天半時間就看完了。
雖然在網上能免費閱讀,但她覺得還是看實體書方便一些,再說她去袁小惠家,主要是為了體驗上網,並不是為了看小說。
那個失主雖然一直沒有打電話來,但她也不想再跟媽媽要錢買武俠小說,一來確實書價不菲,要買完金庸全集的話,要花近700元錢。就是她不在乎,媽媽也肯定不會答應。所以她還是采用租讀的方法。讀完一本後,就專門坐車去學校,從學校周圍的幾家書店裏租來看。雖然書都有些舊了,但並不影響閱讀。
袁小惠知道她這段時間迷上了武俠書,感到很不可思議。一次葉娉來家裏上網時,她就奇怪地問她:“你不覺得你跟以前的自己大不相同了嗎?你以前從來不看武俠,現在整天看這些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書,是不是腦子摔出什麽毛病了?”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葉娉聽了這話,就象醍醐灌頂一樣,猛然想道:“是呀,我怎麽會突然迷上武俠,突然迷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流行的東西?是金庸的書真的太好看了,還是……我的大腦已經被……什麽東西控製或影響了?”
聯係到自己在學習方麵的變化,她更覺懷疑和不安。但是,如果說自己已成為什麽東西的替身,似乎也缺乏更有說服力的證據。
自己的性格、思想、談吐、情感等方麵,都沒有明顯的變化。
更重要的是,自從那次做了一場噩夢,並產生了疑似“共振效應”的怪現象後,她這段時間一直很正常。完全感覺不到自己有被什麽東西附身的跡象。
盡管心裏也有一些疑慮和擔心,但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象著了魔一樣,繼續廢寢忘食地讀武俠小說。並以平均一天一本的速度,通過這個短暫的假期,看完了四分之一的金庸武俠書。
假期結束後,她又回到了學校,開始了新學期的生活。盡管前段時間因為迷上了武俠和上網,而荒廢了學習,但她對學習的興趣並沒有減退,新學期一開始,她就又把心思放到了學習上麵。
幾位好朋友聽說那個失主一直沒有打電話給她,都要她請客。葉娉也認定那些錢已經正式屬於自己了,覺得不請客說不過去,便答應下來。說道:“我身上除了這周的生活費外,沒有多餘的錢,星期五回家後我跟老媽說,星期六再給你們打電話吧。”
幾個朋友都說好,星期六時間更充裕一些。
9月3日,即新學期第三天,晚自習上課鈴聲響過後,同學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正要拿出書本自習,忽見數學老師龍老師抱著一疊試卷進來,許多同學都是一驚,想道:“天,才開學三天,就搞突然襲擊!”
龍老師見大家神色緊張,微笑說道:“不用緊張,這隻是一次單元測試。考試的內容就是暑假補課學的集合與簡易邏輯、以及函數這兩個單元。”
葉娉心裏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也想通過考試,檢驗一下自己是真的學得好,還是隻是自我感覺不錯。憂的是,如果成績公布後,自己考得真的很不錯的話,同學們會怎樣想?自己內心深處又會怎樣想?
盡管龍老師說了一些減壓的話,並稱這次出的題目不難,但大半同學看見發到手裏的試卷後,還是有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
大多數同學數學都學得不太好,所以當初才會選擇讀文科。隻有少數幾個同學,覺得確實不難。尤其是成績一直在班上名列前茅的龔傑同學,更是走筆如飛,勢若破竹!
老師本來將考試時間定為兩節晚自習課時,交了試卷的同學才能提前離開教室回宿舍去。但龔傑在第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後,他就隻剩下最後一道題目沒做了。
他想第一個交卷走人。他喜歡這種感覺。
他喜歡每次考試,自己不到一半時間就做完所有題目並第一個交卷時,同學們發出的唏噓聲。他也知道,在這些投過來的敬佩的目光中,還有幾雙愛慕的眼睛。
為了這些目光和唏噓聲,他每次都答題很快,生怕第一個交卷的不是自己。
當然,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第一個交卷。班上有兩名男生,數學成績差得無藥可救,所以他們反而有了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灑脫,好多次都搶在他之前交了卷子。
雖然他們的交卷,隻會換來同學們的哄笑聲,但他還是有點不高興,還是希望自己第一個交卷!
但今晚他可能不能如願以償了,最後一道題目把他難住了。他花了整整10分鍾時間,還是無法拿下。
他不知道,坐在他前排的一個女生已經悄悄轉過頭來偷看他幾次。
這個女生正是葉娉。
葉娉偷看他,不是因為暗戀他,也不是因為崇拜他。盡管龔傑學習又好,人又很帥,在同學們中間,聲望、人緣都很好,可說是各方麵都很優秀,但葉娉卻從來沒有迷上他。她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許是因為自己成績太差,所以對學習好的學生,自覺不是一個“階層”的緣故?
但今晚她卻已經多次轉過頭去偷看他。
她在等他交卷。她已經做完了全部題目,甚至都已經檢查了一遍!
但她不想爭那個“第一名”,雖然她對自己的答案很有信心,但她如果第一個交卷的話,別人會怎麽想?
一個女同學,怎麽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去爭那個“第一名”?去學那兩個男生,破罐子破摔,以出醜博大家一笑。
那兩個“破罐子”今晚也有點奇怪,似乎也沒有急著交卷。畢竟隻是前麵兩個單元的內容,他們總不會一道題目也不會做。盡管他們已經習慣了回回考倒數最後兩名,但他們心裏其實還是有一點廉恥心,都希望對方是倒數第一,自己是倒數第二。
因此,他們也在暗暗較勁。
龔傑放棄了最後一道題目。與其無謂地浪費時間,倒不如趁那兩個同學還沒交卷,自己先聲奪人,爭取到這個“第一名”!
一切在他的預料中,他一起身,教室裏就發出嘖嘖的聲音。幾名女生含情脈脈地目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龔傑雖然很享受這種感覺,但他故意不看大家。他不願讓同學們看到他心中的那一片虛榮的天地。
他將卷子交到講台前麵的講桌上後,便頭也不回地出了教室,決然離去。
等他出了教室後,葉娉還是按耐住自己,沒有爭“第二名”。她屬於那種什麽事情都不喜歡出風頭的人。
又等了10分鍾後,才又有幾名同學交了試卷,其中自然包含那兩個“破罐子”。
葉娉這才站起來,神色微微有點羞澀地交了試卷。
離開教室後,她沒有馬上回宿舍。
她想等好朋友――至少有一個好朋友出教室後,再一起走。因為回女生宿舍的路上沒有一個人影。
她本來就是一個膽子較小的女生,何況今天的考試,也讓她有一點複雜的心理。
這種心理也是她不敢獨自先回宿舍的原因。
她不禁有些後悔自己不該這麽早交卷,但現在,覆水難收。她隻好站在教室的窗外麵等幾個好朋友或者別的女同學。
在她身後,是一個花壇。不過花壇裏沒有花,隻有一些青草。
她等了一會,腿有點軟了,眼看幾個好朋友都在皺眉苦思,看樣子一時半會不會交卷,便決定坐下來等。
雖然教室外隻有她一個人,但因為可以借教室的光,所以她並不害怕。
她找了一個感覺比較幹淨的位置坐了下來。坐了一會,她覺得花壇有點冰涼,索性登上花壇,坐到青草上麵。
又坐了小會,她的手忽然無意間碰到了背後的一個東西,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去看。
看見那個東西,她神色猛變!
原來那個東西又是一個黑色的垃圾口袋,口袋裏麵又裝著一捆一捆的錢!雖然沒有細看,但憑感覺,似乎比上次還要多!
※※※
一個人能在一生中一次性拾到幾萬元錢,那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好運氣,一個人能在同一個月裏兩次拾到幾萬元錢,那就隻能叫有鬼了!
第一次拾到這麽多錢時,葉娉雖然也有些不安和恐懼,但更多的還是激動和歡喜。但現在,看見這一袋錢,她隻感到恐怖!
這一定是鬼的錢!
她嚇得魂都要掉了,正要跳下花壇逃跑,忽聽見有人叫自己名字,看時,原來是女同學張薇。
“你怎麽了?慌裏慌張的樣子……”
“哦,沒……沒什麽,我隻是突然……想起一道選擇題選錯了。”
張薇失笑道:“我以為你見鬼了呢,慌成那個樣子!你都交卷了,難道還想跑進教室裏去收回來改正那道題!”
張薇邊說邊也坐到花壇上麵來。
葉娉遲疑一下,終於沒有離開。
就算這袋錢是鬼送給自己的,但畢竟是真錢,如果自己離開了,讓張薇或者別的同學拾去,自己錢沒得到,危險(鬼不會無緣無故地送自己錢吧,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陰謀!)還是要自己來承擔。
她下意識地將那隻黑口袋提到自己旁邊,不讓張薇發現。
“你今天怎麽交卷那麽早?不會做也不用那樣急,多呆一會,說不定能抄到幾道題。我後排的幾個同學都抄到了幾道題!老師在講台上批改你們的卷子,根本沒注意到下麵有人在做假。”
“哦,抄來的又有什麽用。”她嘴裏敷衍著對方,心裏卻在想錢的事情。
“口袋裏會不會又有一個信封,信封上麵又寫著梅芳華的名字?”
“那個梅芳華究竟是誰?會不會……就是那個送給我錢的……女鬼?”
“她為什麽要送錢給我?我又不認識她,她……啊,難道她就是附在我身體裏的那個……東西!?”
張薇不知道她在想心事,繼續談論考題。
“對了,第三道選擇題,你選的是A還是B?”
“我,我選的是……我也記不得了,反正都是亂做的。”
張薇點點頭,又問:“要回宿舍嗎?”
“我……再坐一會,等袁小惠、周雪梅、龐媛媛她們。你要是有什麽事情,先回去吧。”
“也沒什麽急的,坐一會就坐一會吧。”
兩人一時都不說話。張薇不時站起來看一眼教室裏的考試情況,而葉娉則繼續默想心事。
“如果那個被害的女人真是這個送給我錢的梅芳華的話,她可能真象我舅舅分析的那樣,生前是貴州省貴陽市的人,那麽我夢見到的那個地方,可能是在貴陽市的某個地方,難怪我和袁小惠在網上查不到那個地方。”
正自胡思亂想,張薇忽然驚異地說道:“葉娉,你看那邊山坡上在燒什麽東西?”
葉娉一驚,向她手指的大溝對麵的山坡上看去,果見黑暗的山坡上麵有一小團火光,好象是有人在燒什麽東西。
張薇問道:“這麽晚了,那個人在燒什麽東西?”
葉娉神不守舍地說道:“我也不知道。”
兩人正感奇怪,男同學李建安出來了,看見兩人坐在花壇上麵,於是也走過來。本想隨意聊幾句話,卻聽張薇問道:“你快看,那邊山坡上有人在燒東西!”
李建安回過頭去,看了小會,笑道:“那有什麽奇怪,難道你們看不出人家在燒什麽東西?”
張薇驚奇道:“未必你知道那個人在燒什麽東西?”
李建安嘿笑道:“大驚小怪的,那是在燒紙呀,這都不懂!”
“燒紙?”
“是呀,今天是農曆七月十五,是鬼節呀,當然要給死人燒紙,難道你們家裏沒過燒錢嗎?”
“今天是鬼節?我還真不知道世上竟有這個節!你沒有騙人吧?”張薇將信將疑地問道。
李建安見葉娉也驚奇地看著自己,心裏有些激動。
李建安的學習成績在班上一直排名前三名,也是很多女生心儀的對象。但他內心深處卻一直在喜歡葉娉。雖然她的學習很差,跟自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但他就是喜歡她。
其實葉娉在班上也不是長得最漂亮的女生。有一次,幾名男生在宿舍裏亂談琴,他們根據自己的感覺,隨意給班上女生的相貌打分,開始其他男同學還覺得他們很無聊和可笑,但旁聽一會後,也忍不住加入了進去。那次,男生們給班上女生打出的最高分是86分,最低分是52分,葉娉的分數是79分,在班上還是算比較好的。
李建安也對不少女生的分數發表了自己的見解,但對葉娉的分數,卻一言不發。
他害怕失言,害怕別人發覺他對葉娉情有獨鍾!
他隻在心裏麵給葉娉打了一個90分的高分!
他也隱隱覺得自己給的分數,有點情人眼裏出西施的味道,但他還是不願降低分數。
她的樣子,她的身材,她的一頻一笑,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甚至她的每一身打扮,他都如癡如醉。有時他在上課時,都特別緊張,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喊出了葉娉的名字!
他早已在心裏做了一個決定:畢業後,自己一定要追求葉娉!
雖然問話的不是葉娉,但他還是很樂意回答張薇的問題。他雖然故意隻看張薇,不看葉娉,但他的每一句話其實都是在說給葉娉聽:
“農曆七月十五,道教稱為中元節,佛教稱為盂蘭盆節,簡稱盂蘭節,而民間俗稱這一天為鬼節或者七月半。每年農曆七月十五日是祭祀孤魂野鬼的大節日。節日的慶祝活動從農曆七月初一開始,直到七月三十日,長達一個月。
“關於中元節的來曆,有兩種說法,第一種說法是:中元節源自道教,後來佛教改為現在俗稱的鬼節。盂蘭節在印度語中意指‘倒懸’,‘倒懸’指的是釋迦十大弟子目連的母親死後受餓鬼之苦,不能吃東西。後來得到釋迦幫助。用百味五果供養十方神佛並藉功德救母親。所以現在為了祭祀孤魂都在鬼月農曆七月舉行普渡會,現在叫鬼節。因此,古代人一般都不願在這個月做嫁娶等重要事。
“第二種說法是:傳說地藏菩薩的母親去世後來到陰曹地府,被關在牢房裏少不得受十八層地獄的種種折磨,地藏菩薩是個孝順的兒子,看到母親受罪心中不忍,在七月十五這天竟恂私情,讓看守牢房的小鬼偷偷把牢門打開放他母親出來,誰知這一開牢門不要緊,牢房中的小鬼們蜂擁而出跑到人間為害百姓,所以就有了‘七月半,鬼亂竄’之說。那些跑回家鄉的鬼,紛紛向家人索要錢財,以便回去用來生活和打通關節,希望早日托生。後來人們把這一天就定為鬼節。鬼節這天,人們要燒紙錢,擺供品祭奠故去親人的亡靈……”
葉娉不知道對方一直在暗戀自己,所以在他麵前一向神色很自然。她一邊聽他高談闊論,賣弄知識,一邊在心裏胡思亂想。
“原來今天是鬼節,家家戶戶都要為死去的親人燒紙錢。啊,這些莫非不是梅芳華送給我的,而是……她的親人為她燒的紙錢?!不會吧,紙錢怎麽會變成真錢了!難道……”
她越想越心驚,甚至在心裏生出一個極恐怖又極荒唐的設想:
“梅芳華的親人本來是給她燒送的紙錢,但因為梅芳華的魂靈已經附在我身上了,所以我實際上已成為梅芳華的替身!因為我不是死人,用不上這些紙錢,所以那些燒送的紙錢才變成了真錢!”
※※※
“天,我會不會已經死了?現在的我其實已經不是葉娉,而是梅芳華!?難怪我學習突然變好了,難怪我會覺得自己看過那部《紅衣少女》電影,難怪我會突然迷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武俠小說!”
葉娉忽又想到一個問題:假如自己真的已經不是葉娉,而是梅芳華,或者是梅芳華的替身的話,那麽今天收到梅芳華的親人為她燒的‘紙錢’還說得過去,但上次那些錢又是什麽名目呢?
她呆想一陣,問李建安道:“除了鬼節外,還有哪些日子也要燒紙錢?”
李建安微笑道:“這裏麵講究可多了,我也不太清楚。隻大概了解一些。比如清明節、過年、正月十五、還有死者的生日、祭日等日子,就要燒紙錢。”
葉娉點點頭,暗忖:“難道那天是她的生日或者祭日?”
張薇感歎道:“古代人真奇怪,究竟是誰第一個想到要給死去的親人燒紙錢的呀?還有,陽間的人又怎麽知道陰間的錢是什麽樣子的呢?”
李建安笑笑道:“是誰第一個燒紙錢,也有兩種傳說。”
張薇好奇道:“又有兩種傳說?”
李建安幹咳一聲,也在花壇邊坐下來,講道:“第一個傳說是:東漢時期的蔡倫改良了造紙術後,生意興隆,賺錢無數。他的哥哥蔡莫和嫂嫂慧娘見了十分羨慕。慧娘便叫蔡莫向蔡倫學造紙。但是蔡莫的恒心不夠,工夫尚未學到家就急忙開了家造紙店。結果造出來的紙品質低劣,乏人問津,夫婦二人眼見滿屋子的紙張賣不出去,十分憂愁。
“最後,慧娘情急智生,想出了一條妙計。這天晚上,鄰居們忽然聽到蔡莫在家裏嚎啕大哭,於是進屋詢問。蔡莫說道:‘我老婆昨天晚上忽得急病死了,因此哭泣。’鄰居們聽了都很同情,勸慰一番後,便回家去。
“次日,蔡莫當著鄰居的麵,又在慧娘的棺前放聲大哭。並一邊哭訴,一邊燒紙。鄰居們見他燒紙,都覺奇怪。正要發問,忽然聽見棺材裏傳出慧娘的叫聲:‘開門,快開門,我回來了!’。眾人以為是鬼魂在叫,都嚇得大驚失色,隻有一個膽大的人鼓起勇氣上前打開了棺蓋。
“棺蓋一開,慧娘便跳了出來,對鄰居們說,自己死後到了陰間,閻王讓她推磨受苦。因為蔡莫燒給她很多錢,所以小鬼們都爭著為她推磨。她又把錢交給閻王,閻王便放她回來了。蔡莫明知妻子在胡說八道,卻故意問道:‘我沒有給你送錢呀,你的錢是從哪兒來的?’慧娘指著火堆說:‘那就是錢啊!陰間是以紙當紙的’。蔡莫聽了,忙又抱了兩大捆的紙來燒,說是要讓陰間的爹娘也少受點苦。
“鄰居們見狀,信以為真,心想紙錢原來有這麽大的用處,於是紛紛掏錢買蔡莫造的紙。消息傳開後,不到幾天,蔡莫家的紙便都賣光了。由於慧娘‘還陽’的這天是農曆七月十五日,因此每逢這一天,人們都要給祖先焚香燒紙。這習俗一直流傳至今。”
張薇苦笑道:“是不是真的呀?聽起來有點意思。”
李建安笑道:“是不是真的,倒不好說。我也是從書上看來的。”
張薇佩服道:“李建安,我今天才發現你不但學習好,其他知識也很豐富!”
李建安謙虛地笑笑。瞟了一眼葉娉,見她默不作聲,以為她在回味自己講的故事,興致更濃,說道:“第二個傳說也很有意思。古代有一位秀才,名叫辛孝堂。他家裏非常貧窮,母親去世後連副棺材都買不起,隻好把屍體停放於家中。一位朋友很是好奇,問他為何不埋葬母親。辛孝堂不好意思說沒錢葬母,便撒謊說:‘母親是我唯一的親人,我們相依為命幾十年了,現在母親去世了,我實在舍不得她離開,想留她在家裏,多陪她幾天,盡盡孝心。’朋友聽了非常感動,認為他是一個大孝子。此事傳開後,人們紛紛仿效,親人過世後,都盡量把屍體停在家中,時間越長,越表示自己有孝心。
“一天,縣令的母親去世了,當時正值酷暑,天氣炎熱,縣令覺得放在家裏很不妥,但不放一段時間,又怕別人說他不孝。他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將母親的遺體放到寺廟裏去,讓和尚守著,自己經常去看看同樣盡了孝心。於是命人將屍體抬進了寺廟,對主持說道:‘老夫人一生信佛,抬到廟裏更好超度。’
“老和尚這幾日正好有別的事情,沒有時間看管屍首,便把這個苦差交給了廟裏的小和尚。那小和尚陪著死人本就有些害怕,兩天過後,死人身上發出臭味更將他熏得受不了,於是找來幾把稻草在房內燒,以衝淡臭氣。但稻草燒完了,天還沒有亮,小和尚於是又找了些黃紙來接著燒。燒到天亮時,師父陪著縣令來了,縣令問他燒紙幹什麽。小和尚嚇得說不出話,老和尚忙解圍說:‘老爺,這不是燒紙,是給老太太往陰間送錢,因為陰間用的錢,全是陽間的紙’。從此,人們相信紙錢就是陰間的錢。每逢清明,或其它一些死者的紀念日,人們總要為死去的親人燒紙錢。”
說話間,又有一些同學交卷出來。大家圍在花壇邊,聽了李建安所講故事後,議論了好一陣,一些同學才回了宿舍。
葉娉見聚到花壇邊的同學越來越多,怕大家發現自己的秘密,忙提了“錢袋”進教室。裝成尋找東西的樣子,在自己的課桌抽屜裏亂翻一陣後,才趁人不注意,將袋子放入書包裏。然後背著書包出了教室。
※※※
本來,同學們平日都不背書包回宿舍,但因為時間已臨近下課,起身交卷的同學越來越多,教室裏秩序有點亂,而且總有少數同學有背書包回宿舍的習慣,因此一些同學見她背書包出教室,也沒太奇怪。
葉娉本想等袁小惠、周雪梅、龐媛媛三人出來後一同回女生宿舍,但這時情況有變,擔心三個好朋友問自己為何要背書包,因此改了主意,隨其他一些女同學先回了宿舍。
回到宿舍後,兩名同舍女生都忙著去洗手間接水洗腳,所以沒有注意葉娉神色有些古怪。葉娉趁她們出門後,方才將書包打開,檢查錢袋裏的內容。
果不出她意料,袋子裏除了錢外,還有別的東西――但這次沒有信封,而是一張黃色的紙,上麵用毛筆寫了一些字。她不似李建安那樣博覽群書,因此不知道這是黃色竹紙,更不知這個東西叫“疏”。
因為不敢一個人呆在屋裏太久,所以也不敢細看上麵內容。拿了“疏”後,又取出一本數學練習冊,將“疏”夾在書裏,便走到門外走道裏。裝成是在核對數學考題的答案,就著過道上的燈光看那個“疏”,隻見上麵寫道:
具疏人貴州省貴陽市穆濪為姑母梅芳華備紙錢若幹,強神惡鬼不得爭奪,若有爭執,以疏為證。
具疏人穆濪,己醜年七月十五日。
葉娉雖然不太懂這些迷信東西,但看了這個疏,還是嚇得臉無血色。
剛才她還隻是隱隱猜出這些錢的來曆,看了疏後,心裏再無懷疑!
“天,真的是梅芳華的親人為她燒送的紙錢!我……我居然收到了本該屬於……她的東西!”
又想:“那個梅芳華果然象舅舅猜測那樣,是貴州省貴陽市的人!她……生前究竟是什麽人?會不會也曾在這個學校讀過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