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死去的人究竟是什麽人?
他(她?)又是被什麽人、因為什麽原因殺害的?
為什麽隻有一個人頭骷髏?被害人身體的其它部分被凶手扔到什麽地方去了?會不會還隱藏在那些垃圾當中?
自己難道真的被那個東西附身了嗎?
但願公安局能盡快破案,盡快查明那個被害者的身份……
自從那個人頭骷髏被發現以來,葉娉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
但是,警方帶走那個人頭骷髏後,似乎沒有什麽進展。也沒見警方派人來清理垃圾,尋找被害者身體的其他部份。
同學們開始覺得很奇怪,但聽一些經常看推理小說的同學分析一番後,也就見怪不怪了。
這些推理小說迷們分析說,這個案子很明顯是一起碎屍案件。凶手一定會將碎屍分藏各處,而不可能扔到同一個地方,否則就失去了碎屍的本意。
而且,從那個被害者的頭顱已變成一個骷髏的情況看來,這起案子肯定已經過去了很長時間,就算當時凶手在這個地方還扔有碎屍的一部份,那些部分也一定變成了骨頭,要在這麽一大片垃圾裏尋找,無異於大海撈針。警方與其花大量的時間來尋找其他部分,倒不如集中精力,利用各種技術、儀器、和設備分析那個人頭骷髏,這樣反而事半功倍。
葉娉認為這些同學的分析有道理,所以她也跟同學們一樣,在耐心等待警方破案。
雖然她很少參加討論,但她其實比任何人都更關心警方的破案進度。甚至比警方更想知道那個被害者是誰。
可是,一連五天,沒有任何消息。
葉娉一邊在耐心等待下文,一邊在默默體察自己的身體和內心是否有什麽變化。
但這幾天,她除了心事重重外,並沒有什麽異常反應。既沒有做惡夢,也沒有發生她最擔心的“共振效應”。
星期五上午第四節課下課前,她終於聽到了一件讓她振奮的消息。不過,這個好消息卻與案子沒有絲毫關係。班主任彭老師告訴同學們說:今天下午上完課後,暑假補課就結束了。大家回家休息十天後,再回學校報名,開始新學期的學習和生活。
雖然與自己關心的那個案子無關,雖然自己對學習的感覺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但聽說可以休息十天,她還是感到很興奮。
下課後,她跟袁小惠、周雪梅、龐媛媛三位好朋友一起去食堂打飯。雖然有很多同學對葉娉另眼相看,但三個好朋友卻沒有明顯的態度變化。就算葉娉真的會請筆仙,也不會加害朋友吧。
葉娉正與好朋友興奮地談論放假的事情,忽然看見了令她又討厭又害怕的兩個女生――姚佳和童詩!
兩人站在路邊的鬆樹下,似乎在等什麽人。
她心裏有些發虛,遲疑一下,假裝沒看見她們,低著頭繼續前行。
但就象她的預感一樣,兩人等的人正是她!
“葉娉!”姚佳忽然走過來攔住她。
她停下腳步,看向對方。三名好朋友雖然也有些緊張,但不好意思扔下她不管,硬著頭皮一起停下來。溫靜、安燕都死了,她們的力量已大大削弱。如果真要打架,也是四對二的局麵。
姚佳見大家都用敵意的眼睛看著她們,低咳一聲,小聲對神色不定的葉娉說道:“葉娉,你別害怕,我們沒有別的意思,隻想跟你談談,可以嗎?”
葉娉見她說話口氣這樣客氣和小心,微感錯愕。還沒答話,童詩又走過來說道:“放心,我們隻耽擱你幾分鍾時間。”
周雪梅看了雙方一眼,代葉娉回答道:“有什麽話,就在這兒說吧。”
姚佳為難地看著葉娉說道:“有些話,我們隻能跟葉娉談。”
葉娉遲疑一下,問道:“你們想跟我談什麽事情?”
“那件事,的確是我們不對,我們向你道歉!我們今天沒有惡意,隻是想跟你道歉,還有……我們能過那邊說幾句話嗎?有些話在這兒說不太方便。”
葉娉見她們竟向自己道歉,反而有點不知所措,遲疑一下,才同意了。對三位朋友說道:“你們先去打飯吧,我馬上就來。”
周雪梅道:“好,你過去吧,我們就在這兒等你。”
葉娉知道她有點不放心自己,心裏暗暗感動。默不作聲地隨二人向對麵的一片樹林走去。
三人剛走進樹林,葉娉便停下了腳步,說道:“就在這兒談吧。”
姚佳童詩對視一眼,童詩道:“你先說吧。”
姚佳說道:“葉娉,我們覺得太傷害你了,良心很不安,所以想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諒我們!”
葉娉見她說得真誠,反不知說什麽是好。
※※※
童詩見她不吭聲,忙道:“葉娉,我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恨我們。我們不怪你,我們……隻希望和你和解!要是你同意的話,今天下午放學後,我們想請你一起去學校外麵吃個飯。大家雖然不是一個班的,但畢竟在一個年級同學兩年了,抬頭不見低頭見,就算不能象《水滸傳》裏寫的那樣,不打不相識,越打越親熱,但希望我們不要再敵對了。所以……我們希望你能答應我們的請求。”
葉娉這時已經明白了,她們可能是害怕自己真會請筆仙,所以想跟自己冰釋前嫌。
雖然這種道歉的功利心有點強,但總是道歉。她心裏消了一點恨意,遲疑一會,才開口說道:“手機裏的照片……”
姚佳道:“早刪除了!”
童詩道:“那天你走後,我們就刪了。你以為我們真敢把那些照片留下來嗎?”
姚佳為了證明,還拿出自己的手機給葉娉看。
葉娉沒使用過手機,她用的是很便宜的小靈通,接過手機,一時倒不知要怎麽查照片。姚佳見了忙幫忙查找,果然,手機裏除了她們自拍的幾張照片外,沒有葉娉的照片。
童詩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把手機拿回去慢慢查找,我們真的已經刪除了。”
“那倒不用。”葉娉將手機還給姚佳後,兩人又死活要她答應下午放學後一起去吃飯。
葉娉反而被弄得不好意思了,推辭了好一會,盛情難卻,最後隻好答應下來。
兩人見她同意了,都覺得放下了心裏的一塊大石頭。姚佳道:“不光是我們三個,你還可以叫上跟你耍得好的幾個女同學,大家一起去吃個飯。”
童詩道:“也許我們經過這些事情後,說不定反而從此變成好朋友了!”
葉娉苦笑一下。雖然對方是因為害怕才主動和好,但不管怎樣,能和平解決,也是好事。
姚佳道:“好了,不耽擱你了,你快去吃飯吧。”
葉娉嗯了一聲,轉身離去。
幾個好朋友聽她說了事情經過後,周雪梅道:“誰稀罕吃她們的飯!別原諒她們!她們一定是害怕了,你不去吃飯,嚇死她們!”
袁小惠道:“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得饒人處且饒人。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強。”
龐媛媛也說:“我也覺得和平解決是最好的結果。她們說你可以帶幾個朋友一同去,一定要帶上我喲!”
一句話把大家都逗笑了。
下午放學後,葉娉與三個好朋友剛走出教室,姚佳童詩便來找她了。姚佳問葉娉去吃什麽,葉娉說簡單吃點東西吧,袁小惠說:“去吃串串香吧,又便宜又好吃。”姚佳說:“串串香太寒酸了,還是吃別的。”龐媛媛道:“那去吃雞雜怎麽樣?”
周雪梅有點恨姚佳和童詩,心想:“既然要吃,就吃貴的。”說道:“雞雜不好吃,我提議去濱江北路吃王媽魚火鍋,你們覺得怎麽樣?”
葉娉沒吃過王媽魚火鍋,問道:“貴不貴?”
周雪梅道:“不貴,我們六個人去吃,就是加點飲料和啤酒,幾百塊錢也夠了。”
袁小惠龐媛媛雖然覺得有點貴,但知道周雪梅的意思,都不說話。
童詩道:“走吧,那兒我去吃過,味道還可以!”她和姚佳都不是小氣的人,何況這頓飯也是兩人合出,所以並不在乎。
葉娉雖然覺得周雪梅“宰”得有點“狠心”,但如果再提議吃便宜的,隻恐對方看不起,便沒有反對。
六位女生說好後,出校門攔了兩輛出租車,三人一車,童詩和姚佳分別負責一輛車的車費。
十餘分鍾後,她們便到了濱江北路王媽魚火鍋店。
此時正是吃晚飯的時候,大廳裏30幾張桌子以及12個雅間全都坐滿了。不過,她們的運氣還沒倒黴到家,隻等了兩分鍾,就等到了一個雅間。
大家入座後,最會說話的周雪梅剛喝了一口茶水,就去上廁所了。袁小惠、龐媛媛本就不善交際,葉娉也因心情有異,找不到話說。屋子裏的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又坐了半分鍾後,葉娉便借口要上廁所,暫時離開了大家。
她向一個女服務員打聽清楚了廁所位置後,快步向大廳最裏麵走去。
這裏的廁所沒有男女之分,葉娉到了廁所後,見最裏麵那間門虛掩著,估計沒人,於是進了那間廁所。
剛關上房門,她就吃了一驚:隻見廁所的地板上有一個黑色的塑料口袋。口袋沒有係好,一眼便看見裏麵裝的是錢!
她呆了一下,才彎下腰去查看,結果這一看,更是大驚失色。
裏麵有整整五捆人民幣!其中三捆是百元麵額的,一捆是五十元麵額的,隻有一捆是十元麵額的。
雖然沒有細數,但估計每捆都是100張!
※※※
每疊錢都捆得很好,但又不象是銀行捆紮的,因為銀行都是用專用紙條捆紮錢,而這些錢卻都是用紅色的尼龍繩捆紮的。
“是誰這麽粗心大意,竟然將三萬多塊錢遺失在了火鍋店的廁所裏!”葉娉發呆片刻,忽又想道:“會不會是假錢呀?”
她遲疑一下,終於大起膽子從中取出一張百元麵額的人民幣細看。
“天,是真錢!”
但她還是不敢相信自己撿到了這麽多錢,想到一些警匪片裏常常出現類似的鏡頭:一些壞人常常用假錢去做“交易”,表麵上帶著整整一箱錢,其實隻有最上麵的幾張是真的。她小小地呼了口氣,又從中隨意抽出一張來檢查。
又是真錢!
“哇,這些錢一定全是真的了!天哪,我真的撿到了三萬多塊錢!”
她將兩張錢重新放回塑料袋時,忽然看見袋裏有一個牛皮信封,於是將那個信封取出來看,隻見上麵用藍色墨水寫著一個名字:
梅芳華。
她見信封沒有封口,便又查看裏麵內容,但信封裏空空如也。
梅芳華是誰?是失主?還是失主準備將這些錢交給一個名叫梅芳華的人?
她覺得這兩種可能性都有,一時也不及細想。
一時間,緊張、激動、恐懼、擔心,幾種情緒齊湧心頭。
要不要馬上提著錢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她一時有點打不定主意。一方麵,她想得到這筆錢,一方麵,又感到很不安,覺得還是歸還失主為好。心裏緊張、激烈地格鬥了一會後,最後還是決定拾金不昧。
為防被別人撿去,她解完手後,將那個牛皮信封取出來,折好放進自己牛仔褲的屁股後麵的褲兜裏,又將黑色塑料袋係好,然後大起膽子將這個黑色袋子提出了廁所。
她站在廁所與大廳之間的走道裏,假裝洗手,靜等失主前來。每見到一個客人來廁所,她都要看對方的神色是否緊張和驚慌。
但等了近五分鍾,卻沒有發現一個人神色有不對的地方。
神色不對的其實隻有她自己。
一個女服務員看見她站在洗麵台前,磨蹭了好幾分鍾都不離開,對她生了懷疑心,悄悄對一個服務生耳語了幾句。那服務生聽了,也懷疑地看了她幾眼。但兩人並沒有上前問她什麽,隻是暗暗觀察她的動靜。
葉娉看出他們的意思,心想:“再過一會,他們肯定會來問我,要是發現了這些錢,就算不當我是小偷,也難保會引起別的麻煩。要是有人見錢眼開,冒充失者,就更麻煩了!”
心念於此,不再猶疑,大大方方地提著黑色口袋回到了雅間裏。
姚佳招呼道:“葉娉,快過來坐下,菜都上齊了,就等你了!”
龐媛媛發現了那個黑口袋,問道:“噫,你提著什麽東西?”
葉娉見屋子裏站有一個女服務員,沒有回答,“若無其事”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幾個同學都看出她心裏有什麽秘密,姚佳對那個女服務員說道:“你先出去吧,我們幾個同學在一起說話自在一些。”
女服務員出去後,葉娉將自己撿到錢的經過細說了一遍,又將那個牛皮信封取出來給大家都看過後,才重新放回褲兜裏。
眾人呆了半晌,童詩才說道:“怕什麽,撿的又不是偷的,沒人認領,就自己提回去吧!”姚佳也道:“快將這個塑料口袋扔了,將錢放進書包裏,安全一些。”
兩人積極勸她將錢據為已有,雖然錢不是自己的,卻有一種撿到一個人情做的感覺。
葉娉小聲道:“不好吧,又不是一點點錢,我覺得還是還給失主心安一些。”
周雪梅、袁小惠、龐媛媛三人對視一眼,周雪梅對葉娉說道:“關鍵看你自己,如果你願意自己要,我保證我們三個都不會說出去。”童詩姚佳忙道:“我們也決不說出去,你放心。”
葉娉沒有說話。心裏也有些猶豫。
周雪梅喝了一口椰奶,又道:“如果你想把錢歸還失主,我也不反對。但要注意方法,不要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臊。”
袁小惠道:“是呀,現在的人,誰不愛錢?你千萬別傻呼呼地跑出去,亂問誰丟錢了,要是被人冒領了,事後失主又找上門來,你就麻煩大了!”
龐媛媛道:“對,要防小人!要是你把錢錯給了別人,引來一些壞人,今天來一個,明天來一個地冒充失主,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童詩道:“就是,你怕什麽,撿到的就是自己的!”
※※※
葉娉聽她們說得有理,想了想,說道:“那我們暫時不管,等等看,那個失主如果還在火鍋店裏,發現自己弄丟了錢後,一定會著急地尋找,我們隻要他答出在哪兒丟的錢,丟了多少,用什麽口袋裝的錢這些問題,就歸還給她。”
童詩姚佳見她已打定主意,心裏都覺得她膽小怕事,但也不好多勸,說道:“就這樣吧,我們吃自己的,就當沒發生什麽事情一樣,也不要再談論這事,免得給人聽見了惹來麻煩。我想那個失主隻要還在這店裏麵,過會肯定會激動地吵鬧起來,也容易分辨。”
周雪梅點點頭,“我們這麽多人幫你把關,誰也休想冒充失主!”
於是大家不再談論這事,開始吃喝起來。
雖然都是女生,但童詩、姚佳和周雪梅都會喝一點酒,為了活躍一下氣氛,姚佳提議大家不要光喝飲料,還是來一點啤酒。袁小惠、龐媛媛和葉娉三人都說不會喝酒,周雪梅道:“這樣吧:我們六個人隻來三瓶啤酒,兩人共喝一瓶。”
童詩、姚佳都讚成,袁小惠、龐媛媛和葉娉也沒有太反對,於是姚佳叫來了三瓶冰凍啤酒。
酒確實是好東西,很容易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大家觥籌交錯,喝了一杯啤酒後,相互間殘留的一些敵意都消失了,談話也自然了許多。
大家邊吃邊談,一直吃喝了近兩個小時,才終於放下了筷子。
周雪梅問葉娉道:“看樣子失主可能已經離開了,你打算怎麽辦?”
葉娉道:“你說怎麽辦?”
周雪梅:“我還是那句話,你若想要,我不反對,我相信這兒的每一個人也不會故意亂講出去。如果你覺得歸還失主心安一些,我也不反對。關健看你的態度。”
葉娉想了想,說道:“你們看這樣行不行:我們去跟老板娘說一聲,就說我撿到錢了,但不說撿了多少,也不說是什麽東西裝的,留個聯係電話給老板娘。要是失主來問,就讓她打電話來,隻要回答得對,就把錢還給她。”
姚佳道:“這樣不好,可能你每天都會接到幾十個騷擾電話!”
童詩沉吟著道:“如果你真的不敢要這個錢,我倒有一個辦法。”
葉娉問道:“什麽辦法?”
童詩沒有回答,從自己書包裏取出一個精美的黑色筆記本,在扉頁上麵飛快寫下梅芳華的名字,這才對葉娉說道:“把那個信封拿出來,我們兩個一起去找失主。”
葉娉奇怪道:“怎麽找呀?”
“你跟著我走就行。”
兩人出了雅間,童詩帶著葉娉隨意闖入一個雅間裏,對裏麵正吃喝的客人說道:“對不起,問一下:你們當中有沒有人叫梅芳華?我們拾到一個筆記本,還有這個信封,信封上有她的名字……”
童詩雖然名字有個詩字,其實一點詩意也沒有。留著一頭短發,圓臉上戴一副社會上很流行的黑邊小方框眼鏡,一身中性打扮,不注意看還以為是一個小子。她做事也很大大咧咧,完全象一個男孩子。
那幾個客人聽了都說不是自己的。兩人出門時,聽見其中一個客人笑著對其他人說:“這兩個學生還真逗,撿到一個筆記本就到處找失主!”
另一個客人笑道:“畢竟是學生,還是很可愛的!”
兩人又接著問了其他十個雅間的客人,但沒有一個人說是自己的。
童詩問葉娉:“還要不要問?”
葉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道:“能還最好,隻是覺得有點可笑!”
童詩用手扶了一下鏡框,“這樣吧,我們問完每桌客人,要是沒找到失主,我們就走吧。”
葉娉道:“好。”
於是兩人又在大廳裏一張桌子一張桌子地詢問,葉娉的心理有些緊張和複雜,既盼找到失主,又盼找不到失主。
在忐忑不安中,她們問完了每一桌的客人,結果沒有一個人認識梅芳華。
回到自己的雅間後,童詩向大家講了經過後,說道:“好了,我們已經盡到心了,走吧!”
葉娉遲疑道:“要不要給老板娘留個電話號碼?”
周雪梅道:“留一個吧,能不能找到失主,全看天意,如果失主不來問,就說明該你得這筆錢!”
童詩聽了,從自己的錢包裏取出一張工行卡,夾進筆記本封皮的夾層裏,說道:“隻撿到一個筆記本就留電話號碼,反容易引人懷疑,說裏麵還有一個卡,別人聽了也信一些。除了真正的失主外,沒人會對一個筆記本和一張不知道銀行密碼的卡感興趣。”
周雪梅叫葉娉將錢取出來放進自己的書包裏,將那個黑色塑料袋扔在地上後,大家才一起去前台結帳。留了葉娉的小靈通號碼給老板娘後便離去了。
※※※
葉娉背著裝有三萬多元錢的書包,興衝衝地回到家裏,剛到家門口,她就象被人淋了一盆冷水一樣,興奮勁消失了大半!
隻見大門的門框上麵貼著一張三指寬、巴掌長的白紙。白紙上麵有人用毛筆塗畫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和符號。
那些字就象火星文一樣,她一個字也不認識。不過,她還是能猜到這是什麽。
她想起上次離家時的情形,心想:“這一定是媽媽和舅舅商量後的結果,看來他們心裏也把我當另類看待了!所以才會去請陰陽先生來家裏,貼了這個奇怪的東西!”
雖然她自己也有這種擔心和懷疑,但看見親人這樣做,還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和不舒服感。
她站在門外悄立了小會,才取出鑰匙開了房門。
媽媽和舅舅都在,兩人正坐在沙發裏看電視。見到葉娉,他們臉上都現出既高興又有點不安的神色。
“怎麽今天回來得這麽晚?電話也打不通!”
葉娉微微一驚,隨即恍然。媽媽打電話時,自己一定還在王媽魚火鍋店,她們所在那個雅間的窗外,相隔幾米距離,就有一幢很高的大樓,所以小靈通的信號不好。
高保國說道:“快吃飯,你媽媽給你留的飯菜都還是熱的,我們等了你半天,不見回來,就先吃了。”
“我跟幾個同學在外麵吃過了。”她換下腳上的運動鞋後,走進自己的臥室裏,本想先把書包放到書桌上,但看見臥室的牆壁上也貼了一張“鬼畫桃符”,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恐懼感,提著書包走進客廳,將書包放到了沙發上。
“跟同學在外麵吃的什麽東西?”媽媽問道。
“吃的魚火鍋。”她端起茶機上的大盅冷開水,喝了幾口。因為喝得太急,喉嚨被嗆著了,連咳了幾聲,才停下來。
“喝那麽快做什麽,又沒人跟你搶!你們同學怎麽想起去吃火鍋了?誰花的錢?”
“你別管,反正不是我花的錢。”
“你喝了酒吧?說話都有一股酒味!你什麽時候學會喝酒了?”
“真的有股酒味嗎?”她把右手擋在自己嘴巴前,對著手心哈了一口氣,果然有一股脾酒味。“沒喝多少,我隻喝了一杯脾酒。我們同學周雪梅一個人喝了大半瓶!”
“同學之間喝一點脾酒沒什麽大不了的,隻要別喝過量了就行。”高保國點上一支煙。
“臉都喝紅了,還沒過量?”
“說了才喝一杯嘛!反正明天也不上課了,要過十天才上學,喝一點點酒有什麽關係。”
“在哪兒吃的火鍋?”高保國笑問道。
“在濱江北路王媽魚火鍋店。舅舅你去那兒吃過沒有?”
“哈哈,濱江北路的每家火鍋我都吃過。王媽魚火鍋店味道還可以,不過有點貴,你們幾個同學怎麽突然想起去那兒吃?是誰過生日嗎?”
“嗯。”葉娉不想說出原因,故意含糊其詞。
高保國正想繼續這個話題,卻聽葉娉說道:“我今天遇到一件事情,媽媽和舅舅你們能猜到是什麽事情嗎?”
高學琴看了女兒一眼,微感好奇。
“是好事吧?看你表情這樣興奮!”
“算你猜到了一半吧!”葉娉打開書包,象獻寶似地將書包裏的五捆錢全部放到茶機上麵。
高保國高學琴都驚得目瞪口呆。
“你……這些錢是誰的?!”高學琴說話都口齒不清了。
“我在那家火鍋店撿到的。”
“撿到的?這麽多錢!”高保國雖然見多識廣,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是撿到的,不過,這些錢是否屬於我們,還不一定。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知道。”
她講了事情經過後,本以為媽媽會很激動和歡喜,但媽媽聽後卻隻是擔心和不安。到底在擔心什麽,她自己都不清楚。
高保國道:“一共36000元吧,你數過沒有?”
“沒有數過,但應該是這個數吧。”
“這件事要小心一些,如果有人打電話來認領,你們不要馬上給人家,一定給我打個電話,我幫你們把個關。”
“嗯。”
※※※
高保國又拿起那個牛皮紙信封,看了一會那個神秘的名字,又去看信封的背麵。
“怎麽了?”葉娉見舅舅神色有點奇怪,問道。
“沒什麽,隻是沒有想到這個信封居然來自那麽遠的地方。”
“是哪兒的信封?”葉娉坐到舅舅身邊,也好奇地觀看信封的背麵。
高保國念道:“印量1萬枚,2008年7月出品,貴州省郵政局監製,貴陽市東風紙張印刷廠。”
“貴州省貴陽市?”葉娉吃了一驚,“我還沒想到要查看信封背後的這些信息!”
高保國出神一會,奇怪道:“難道那個梅芳華是貴州省貴陽市的人?”
葉娉將信將疑道:“是嗎?隻憑一個信封就能確定?”
“當然不能肯定,但這個信封明顯沒有郵寄過,而我們省跟貴州省相隔十萬八千裏,那麽遠的信封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會不會是那家印刷廠在我們省有業務?所以我們這兒能買到那個印刷廠生產的信封?”
“這種可能性極小。信封一般不可能賣得這麽遠,大都是在本地或者鄰近的城鎮銷售。你看:這批印量才1萬枚,這點量要運到我們這麽遠的地方來賣,怎麽能賺到錢?”
葉娉雖然不太懂這些事情,但也覺得舅舅分析得很有道理。喃喃道:“這個人也真怪,哪兒沒有信封賣,怎麽把一個信封帶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了?”
兩人猜想一會後,因為沒有其他線索,也就懶得猜了。
葉娉見兩人都沒有預想的那樣高興,有點掃興。也懶得細數錢的張數了,拿起電視的遙控板,開始搜尋自己愛看的節目。
高保國和高學琴商量幾句後,決定明天先將錢存進銀行再說。
高保國默默地觀察了一會葉娉,忽然問道:“你們學校那個大溝裏發現了一個人頭骷髏,學校裏有沒有同學風言風語什麽?”
葉娉微微一驚,“舅舅你也聽說了?”
高保國苦笑道:“你舅舅什麽事不知道?我不但聽說了,而且聽說的情況一定比你們學生還要多!”
葉娉雖然知道舅舅一向愛說大話,但也知他這話一定不假。
舅舅雖然文化不高,又不上網,又不天天看報紙,但卻是一個消息靈通人士。城市裏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總能聽到。大到官場沉浮,小到青皮鬥毆,幾乎各個階層的新聞,無遠弗屆。
“舅舅你聽說了些什麽?是不是公安局……破案有進展了?”
高保國不動聲色地看著外侄女,說道:“可以說有,也可以說沒有。”
葉娉納悶道:“舅舅你打什麽啞迷!”
高保國看葉娉神色很緊張,心裏微微一沉。頓了一下才說道:“聽說XX區有家人聽到消息後,第二天就跑去公安局報案,他們懷疑那是他們失蹤了五年的兒子……”
“哦,那……是不是呢?”
“結果不是。”
“怎麽知道不是?”
“因為兩點不相符。一是時間上不吻合,他們的兒子是五年前失蹤的,但那個被害人卻是二十年前遇害的。二是性別不吻合,那個被害人是個女性。”
“天哪,那個女人真可憐,被壞人殺害後,過了二十年才被人發現她的頭骨……”
葉娉發呆半晌,才又問道:“都過了這麽多年了,公安局還能破案嗎?”
高保國歎息一聲,“我估計公安局不會立案。”
“不會立案?!為……為什麽?這可是命案呀!”
“是呀,人命關天,怎能因為時間太久就不查了?”高學琴也很奇怪哥哥為何會那樣想。
高保國抽了最後一口煙,將煙蒂用力扔到地上,又用腳踩滅煙頭後,說道:“你們不懂。對於犯罪追訴時效,我國刑法有明確規定。根據我國刑法第八十七條規定,犯罪經過一定期限後就不再追訴:
“一、法定最高刑為不滿5年有期徒刑的,過了5年才發現,可以不立案;
“二、法定最高刑為5年以上不滿10年有期徒刑的,過了10年才發現,可以不立案;
“三、法定最高刑為10年以上有期徒刑的,過了15年才發現,可以不立案;
“四、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過了20年才發現,可以不立案。”
母女倆聽了,都很吃驚。葉娉道:“舅舅,你是聽別人講的吧?”
高保國苦笑道:“我是聽一個戰友講的,他現在律師事務所工作。那天他來我的洗車店洗車,我們聊了一陣,恰好聊到了這件事情。”
他端起自己的水杯喝了一口開水,接道:“不過,也不是絕對的。對於一些法定最高刑為無期徒刑、死刑的,就算經過了二十年,但如果二十年以後認為必須追訴的,可以報請最高人民檢察院核準後,繼續追訴。
“另外還有幾種情況可以不受追訴期限的限製。一種情況是:在檢察院、公安局、國家安全機關立案偵查或者在人民法院受理案件以後,逃避偵查或者審判的,不受追訴期限的限製。
“第二種情況是:被害人在追訴期限內提出控告,法院、檢察院、公安機關應當立案而不予立案的,也不受追訴期限的限製。
“第三種情況是:如果案發時公安機關已經立案,就不受追訴期限的限製。也就是說,這個案件如果公安機關立案偵察後嫌疑人逃跑,是不能享受到‘優惠政策’的。而且,在追訴的有效期內,如果再犯新罪的,要重新計算追訴期限。因此,除非犯罪不被發現,一般都要受到刑事追訴。”
高保國記性很好,常常聽了甲人的話後,會比較完整地轉述給乙人聽。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他一般不會說出自己是聽別人講的。但問話的不是外人,而且葉娉和高學琴都不會相信他對法律了解得這樣詳細,因此他也沒有必要隱瞞,所以老實講了。
母女二人聽了一時都沒有說話。
屋子裏沉默一陣後,高保國才又說道:“公安機關到底立不立案,也不一定。但我那個戰友估計,有很大難度。因為就算立案了,也非常難破案。”
葉娉想了想,說道:“那個被害人的家人應該報過案吧?就算她的家人不知道她其實已經被人殺死了,但一個大活人失蹤了,不會不報案吧。”
高保國道:“可能報案了,但公安機關不一定會立案。”
“為什麽?”
“假如當時隻以為是走失了,公安機關就可能不立案。除非有跡象,懷疑失蹤人是被殺害了,或者是被拐賣了等情況,才會立案。”
葉娉點點頭,一時提不出新的問題。
但她的腦子裏卻在想一個古怪的問題:“假若我就是被這個女人附身了,她為我報了仇,我是不是也該回報她?幫她查出那個凶手,讓殺人凶手受到應有的懲罰,或許隻有這樣做,她的靈魂才會安息,才會……離開我的身體?”
又想:“可是要想查出她是被誰殺害了,首先就得查明她究竟是誰?我怎麽查得出來呢?除非……她給我一些提示,甚至直接投夢給我,告訴我她是誰!”
她在心裏幻想自己象個偵探一樣,在她的幫助下,一步一步地逼近事情真相的畫麵,覺得既恐怖又刺激。
正自遐想,忽聽舅舅說道:“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他今天來妹妹家吃飯,隻是想看看葉娉,看她對那些“鬼畫桃符”是否有很大的反應。如果反應太大的話,就說明她確實已成了鬼的替身。那自己就會按那個陰陽先生說的做,帶葉娉去陰陽先生家裏,讓他再為她施法辟邪。
但看葉娉的表現,似乎對那些東西沒有過分的恐懼和不適感,因此放了大半心。
高學琴也跟哥哥一樣,認為女兒並沒有什麽問題,心想可能真象葉娉說的那樣,隻是左腦開了竅而已,是自己和哥哥多想了。因此也沒有挽留哥哥。
高保國道:“把錢放好,明天中午12點鍾過後,如果還沒人打電話來認領這筆錢,你就給我打電話,我陪你一起去銀行存錢。”
高學琴道:“好。”
※※※
高保國走後,高學琴將茶機上的錢藏進自己臥室的抽屜裏了。
葉娉被舅舅的離開打斷了遐思,看見媽媽將錢收好了,說道:“如果過了一個星期,失主都沒打電話來的話,肯定就不會打電話來了。”
媽媽說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也許今晚人家就打電話來了!”嘴裏雖然這樣說,內心裏卻暗暗期盼沒有電話打來。本想埋怨女兒不該留電話號碼給火鍋店的老板娘,但又覺得這樣對孩子的教育不好,歎了口氣,終於沒有責怪。
葉娉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如果失主過了很長時間才打電話來聯係,自己又忘記了今天的日期是幾月幾號的話,就不好辦了。於是立即從書包裏取出筆和本子,翻到一頁空白的頁麵,寫道:
8月12日,我和五個女同學一起去王媽魚火鍋吃魚,大約18:20分左右,我在火鍋店最裏麵那個衛生間裏拾到了一個黑色口袋。裏麵裝有36000元錢,錢是用尼龍繩帶捆紮的,一共五捆,100元麵額三捆,五十元麵額一捆,10元麵額一捆。另外,口袋裏麵還有一個牛皮紙信封,信封上寫著梅芳華的名字。信封裏沒有任何東西。信封是貴州省貴陽市東風紙張印刷廠出品的。我們離開火鍋店的時間大約是19:45分左右。
寫完後,她將這張紙從作業本子裏撕下來,折好放進那個牛皮紙信封裏麵。然後將信封放進自己屋裏的書桌抽屜裏。
母女倆放好各自的東西後,又看了一會電視,媽媽便去睡了。葉娉周末一般會看到零點過後才會睡覺,但今天她喝了一點酒,剛才還不覺得怎樣,現在才感到有些頭暈,所以也早早休息了。
一夜無話。第二天,葉娉9點過才起床,吃了媽媽做的麵條後,便開始做作業。媽媽則出去賣自己的小吃。
葉娉開著小靈通,邊做作業邊等電話。但整個上午,那個失主都沒有打電話過來。她隻接到袁小惠、周雪梅、龐媛媛三個朋友打來的電話,問她接到失主的電話沒有。
葉娉做完作業後,又看了一會電視,但不知是心裏有種莫名的不安,還是不想把第一天假期浪費在電視裏,她看什麽都不專心,最後幹脆關了電視,準備上街去逛一會。恰在這時,袁小惠打電話來,約她一起上街去玩。
她答應後,立即換下身上的睡衣,換上一套休閑衣服,然後去找媽媽要一點零用錢花。
媽媽聽說失主沒有打電話來,心裏略安一些,想到這筆錢是女兒撿到的,似乎也該表示一下,所以大大方方地拿出100元錢,說道:“拿去花吧,用不完就自己存起來。”
葉娉知道媽媽大方的原因,心安理得地接過錢,高興地走了。
她和袁小惠在約定地點見麵後,袁小惠問去哪兒逛,葉娉說幹脆坐車去解放路逛吧。解放路是這座城市最繁華的地方。兩人身上雖然都沒有多少錢,但都喜歡去那個地方玩。
兩人乘坐公交車到了解放路後,因為都沒吃中飯,覺得有些餓,袁小惠提議找家小麵館吃碗麵條。葉娉早上吃的是麵條,不想中午又吃麵條,說道:“我們去‘好吃一條街’吃點小吃吧?”
袁小惠道:“那些小吃都很貴,我身上隻有25塊錢!”
葉娉道:“我請客!我們去吃鴨脖子好不好?”
袁小惠又驚又喜:“你今天‘子彈’很多吧?”
葉娉笑道:“老媽給了我100元錢!是對我的獎勵!”
袁小惠哇了一聲,說道:“快走吧,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兩人半跑半走地到了好吃街後,買了半斤又香又辣的鴨脖子,就站在街邊啃起來。
袁小惠吃了幾口後,問道:“要是失主真的一直不打電話來,你打算怎麽花那筆錢?”
“又不是一點點錢,老媽肯定不會給我,一定會存起來。不過……我可以再向她要100元錢零花,我想老媽不會那麽不講理吧?!”
兩人吃完了鴨脖子後,雖然都意猶未盡,但嘴巴被辣得不行,不敢再吃辣的了,於是又買了兩碗刨冰吃。
吃完後,兩人才離開“好吃一條街”,去逛那些人流最多、裝修最氣派的大商場。
以前葉娉身上隻有一二十元錢,也會在這些大商場裏逛進逛出,下了這家商場的電梯,又馬上站上另一家商場的電梯。今天她身上“子彈”很“充足”,但不知為何,隻逛了一會,就覺得這樣逛沒多大意思。甚至有一種在浪費時間的感覺。
她們出了一家百貨商場後,葉娉看見前麵的新華書店,忽然心裏一動,說道:“我們去書店看看吧?”
袁小惠微感奇怪,心想葉娉平日除了愛在學校附近幾家書店裏租一些言情小說看外,很少買書。今天怎麽突然發神經,想去逛書店。
而她自己,自從家裏買了電腦後,她喜歡看的一些穿越、言情、玄幻之類的小說,都可以在網上免費看了,所以更舍不得花錢買小說之類的閑書了。
但畢竟是學生,就算不愛學習,也沒多少零用錢買與學習無關的書,但對逛書店,還是並不反感。
於是兩人進了新華書店大樓。
※※※
這幢書店大樓一共有10層,除了賣書和音像製品外,還賣一些電子產品以及文具類商品。兩人在電梯口看了一下牆壁上懸掛的指示牌,見一樓二樓是賣暢銷書的,於是也不急著乘電梯上樓,就在一樓裏邊逛邊看。
一樓大約有500平方米,書籍盈架,卷帙浩繁,讀者眾多。幾乎每排書架後麵都有人在看書。一些讀者坐在書店安設的木椅子上看書,一些讀者沒有占到座位,就幹脆坐在地板上麵看書。看他們那麽專心的樣子,估計大半是在看白書。
兩人在書架中間邊看邊走,袁小惠本以為葉娉會買一本言情小說,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們在經過一排專賣言情小說的書架時,葉娉卻似乎並不太感興趣。雖然也抽了幾本出來看,但大都隻瀏覽了一下就放回去了。
袁小惠雖然微感意外,但也沒有很奇怪。心想:她今天雖然有點錢,但可能也不舍得把錢花在買小說書上麵吧。
想想也是,現在的書,特別是暢銷書,雖然看上去很美,但大都給人一種華而不實的感覺,書價也貴,動輒20元以上,對於象她們這樣,家裏經濟不太好的女學生而言,與其花幾十元錢買一本言情小說,倒不如到學校周圍的書店裏用1元錢租一本來看劃算。
袁小惠不知道葉娉心裏也在暗暗奇怪。自己今天怎麽對言情小說興趣缺缺?就連看到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在網上很紅的青春派作家,也提不起興趣。看了第一頁的內容就不想買,但又並非因為錢的原因,而是真的沒有買的欲望。
甚至也沒有想記下書名,然後去租書店租來讀的想法。
兩人在迷宮似的書架中間走走停停,逛了近一個小時後,葉娉忽然看見了四本書,並停下了腳步。
她看見的是一套金庸的《射雕英雄傳》。很明顯,這套書放錯了位置,把金庸的武俠小說放到言情小說區了。是店員放錯了,還是某個讀者本來想買,後來又改了主意,將這四本書順手放到言情小說區了?
她懶得多想這個問題。
她對武俠完全不感興趣。但也知道《射雕英雄傳》在武俠小說界的地位,所以看過幾集根據該作拍攝的連續劇――大陸拍的、港台拍的版本她都看過幾集,但都覺得不好看。也全都沒有看完。
但不知為何,她看見這套《射雕英雄傳》後,卻莫明地心裏一動。
“現在都什麽年代了,誰還看武俠小說?電視上到處都能看見,有誰會買這些書?”
雖然心裏這樣想著,卻伸出手去拿出第一集。
打開書,首先是一篇《金庸作品集“三聯版”序》,她從來不愛看序文――除非是她喜歡的作家寫的。
“聽說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金庸的書風靡了整個華人世界,真的寫得那樣好嗎?”
她翻過序文,帶著一點點好奇心直接去看第一回《風雪驚變》正文:
錢塘江浩浩江水,日日夜夜無窮無休的從臨安牛家村邊繞過,東流入海。江畔一排數十株烏柏樹,葉子似火燒般紅,正是八月天時。村前村後的野草剛起始變黃,一抹斜陽映照之下,更增了幾分蕭索。兩株大鬆樹下圍著一堆村民,男男女女和十幾個小孩,正自聚精會神的聽著一個瘦削的老者說話……
“聽一些人說,金庸的文筆不怎麽樣,隻是會寫故事,說這些話的人,真的讀懂了金庸的書嗎?寫得這麽好,還說人家寫得不好!”
她一邊在心裏暗想,一邊繼續往下讀。不知不覺,她竟讀了三頁內容!雖然她也看出了金庸的文筆比較樸實無華,但仍然覺得這種文字很大氣。甚至隱隱覺得自己以前喜歡的一些年輕的言情小說作家,相較起來,就象是中學生的作文一樣!華麗有餘,內涵不足。
“你怎麽忽然對這種書感興趣?居然看了這麽大半天!”袁小惠剛才看見她抽出這本書時,以為她偶發“神經”,沒有在意,但她翻看了好幾本言情小說後,發現葉娉還在專心致誌地看這本書,終於奇怪地問道。
“沒什麽,我隻是突然發現金庸的小說真的很好看!”
“但電視都看過了,再讀小說還有什麽意思?”
“電視雖然不好看,小說卻寫得很有意思。雖然已經知道了一些情節,但感覺還是很吸引人!”
“你不會發神經買下來吧?多少錢一套?”袁小惠將第四集從書架裏取出來,一看背後的書價,“哇,一套76元錢!好貴!”
葉娉聽說要76元,微一遲疑,還是摸出褲兜裏的錢來檢查了一下。雖然吃零食花去了30多元錢,但因為自己原有一些零用錢,所以現在身上還有88元錢。
“你真的要買呀?”袁小惠眼睛都瞪大了。
“管他的!反正是撿來的錢,花了就花了吧!”
她不再猶豫,拿起四本書就走。
袁小惠搖了搖頭,心想:“撿到錢的感覺真好,花起來一點也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