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後,她心神不寧地坐了一會,因為安不下心來做作業,索興打開電視看。

電視屏幕裏出現了兩個外國男運動員正在進行皮滑艇比賽的畫麵,她不喜歡看體育節目,於是習慣性地選擇了“45”頻道。

這是一個以娛樂節目為主的頻道,正在播放一個女歌星的演唱會錄相,由於舞台設計的光線很暗,而女歌星又離鏡頭比較遠,因此看不清楚這個女歌星是誰。

她正準確看一會再決定是否換台,電視忽然嘩嘩嘩地發出很大的聲響。同時,畫麵上的女歌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屏的電子“雪花”。

怎麽回事?她吃了一驚,忙又換了一個頻道。

但又出現了剛才的情況,電視裏的畫麵隻持續了10秒鍾左右,便又被一陣刺耳的響聲和雪花取代了。

“昨晚上電視還好好的,今天怎麽一開機就有毛病了?有鬼嗎?”

想到鬼,她全身一震,臉色刷地變得慘白。

“天,不會是筆仙在搞鬼吧?!”

她眼前出現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麵:筆仙正站在書房的門後麵,正通過虛掩著的房門注視著她!

雖然隻是無端的想象,她還是嚇得頭皮發麻,全身戰栗,哪裏還敢再待在家裏!慌忙拿起手機,連電視都顧不上關了,就奪路而逃!

她狼狽萬分地打開房門,看見門外有一個清潔女工正在清理各家堆放在過道裏的垃圾袋,才驚魂略定。在對方的“保護”下,她手忙腳亂地換下拖鞋,穿上旅遊鞋。

見那女工進了電梯,她連鞋帶都來不及係好,便急忙關了大門,跑進了電梯裏!

那女工見她神色驚惶,忍不住問道:“小妹妹,你慌裏慌張的在幹什麽呀?”

她不知如何回答是好。說家裏有鬼嗎?太荒唐,說了別人也不信。說自己被電視嚇著了嗎,又有點可笑。

“噫――電視是不是因為欠了費,所以才出現雪花?”

她想起去年也出現過一次類似的情況,電視畫麵正常播放10秒鍾左右就會出現滿屏的雪花,雪花持續10秒鍾左右,又出現畫麵……

事後,她才明白原因,原來是家裏欠了收視費。廣播電視局為了提醒欠費用戶趕緊繳費,所以故意斷續信號。

雖然明白到可能隻是一場虛驚,但她還是沒膽子一個人回家了,於是索興上街去閑逛。

她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忽見前麵立交橋下圍著許多人,她以為是發生了交通事故,便好奇地上前去看熱鬧。

結果並不是立交橋下麵發生了交通事故,而是另一個地方發生了重大交通事故。人們圍在一起,隻是在談論那起交通事故。

很多過路人看見立交橋下圍了大群人,也跟申秀一樣,以為這兒發生了什麽事情,圍上來看熱鬧,雖然馬上明白是自己誤會了,但並沒馬上離去,而是停下來,聽一些知情人的議論。

申秀站在人群中,默聽了一會人們的談話後,才明白到是怎麽回事。原來今天早上,有一輛去千岩鄉的長安車在途中出了車禍。長安車不知何故,在一個坡道中間突然熄火了,司機下車檢查了半天,也沒有發現什麽毛病,一些乘客不耐煩了,也跳下車來看司機檢查故障,隻有坐在前排的兩個學生有沒有下車,他們坐在位置上正在抽煙,車子突然自已動了起來!因為車子停在半坡中間,加之司機沒有經驗,沒有在兩隻後車輪下麵掂上石頭,結果車子自己向坡下滑去,並滾落到了距離公路50米深的一個山溝裏!那兩個學生都在這次車禍裏死去了。

交警隊已經得到消息,正趕往事發現場,不少好事者聞訊後,也開著自己的車子去看鬧熱去了。雖然尚無確切消息,但聽一些小道消息說,那兩個死去的學生,一個姓李,一個姓廖,都是XX中學初二年級的學生。

申秀聽到這裏,臉色大變。“一個姓李,一個姓廖,都是XX中學初二年級的學生。天,怎麽這麽巧?不會就是……廖滄海和李軍吧?!”

她恐懼地離開了立交橋,馬上給章鬆打了一個電話,將自己剛剛聽說的車禍向他說後,章鬆也驚呆了。

“章鬆,你說那兩個學生會不會是……他們?”

“我……我怎麽知道!”章鬆嘴裏雖然說不知道,但他說話聲音都在發顫,顯然內心中已認定是廖滄海和李軍兩人了。

“章鬆,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知道什麽,求你千萬不要隱瞞!一定對我說實話。”

“好,你……你問吧。”

“如果那兩個學生真的是他們,你能猜出他們為什麽會去千岩鄉嗎?”

“我……猜不出。”

“你一定知道!章鬆,你如果知道什麽,請你一定說出來!小芸死了,現在李軍和廖滄海……如果這一切真的與我們請筆仙的事有關的話,我想那個筆仙一定認識我們幾個,否則她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上我們幾個!你知道什麽,就請說出來,也許大家還能想到解決問題的辦法。就算……沒有辦法,也總比什麽也不知道好!”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又響起章鬆的聲音:“我隻是猜想,事實是不是這樣,現在真的還不能確定。”

“說吧,就算猜錯了也沒關係。”

“我想,那兩個死去的學生,如果真是李軍和廖滄海的話,他們去千岩鄉的原因,可能是想調查一個人。”

“誰?”

“那是李軍和廖滄海讀小學時的一個同學,我雖然跟他們不一個班,但也認識那個男同學。”

“是一個男生?”申秀皺了皺眉,這跟她猜想的不一樣。

“是呀,那些事情我雖然沒有參與,但聽李軍和廖滄海說起過。其實,自從那個合約被修改後,李軍和廖滄海都已產生了這個懷疑……”

“那個男生的家在千岩鄉嗎?”

“不清楚,也許是吧。”頓了一下,接道:“我想,如果死的那兩個學生真是他們的話,那他們去千岩鄉的目的,一定是想調查那個同學是不是已經死去了。筆仙是不是那個小學同學的鬼魂?”

※※※

申秀心裏一縮,“那個男生叫什麽名字?李軍他們和那個男生發生過什麽事情嗎?”

“他的名字叫崔朝暉,在讀小學五、六年級時,李軍和廖滄海也曾象筆仙折磨我們一樣,折磨過他!”

“……!”

“崔朝暉老家是不是千岩鄉的,我不清楚,但他的老家肯定是農村的。他原來在鄉下讀書,直到小學五年級時才轉到城裏的小學。因為個子太矮小,又很不講衛生,穿著打扮又很土氣,而且性格也很懦弱,所以經常被其他同學當做小醜一樣戲弄和欺負。

“李軍和廖滄海不但愛無故欺負他,而且經常逼他代做他們的家庭作業。他的早飯錢,也經常被他們沒收。甚至,他們有時還會逼他向家長騙錢,交給他們花。

“對於同學們的欺負,崔朝暉總是逆來順受。從五年級到六年級,整整兩年裏,他一直受到全班同學的欺負和戲弄。不過,欺人太甚還是李軍和廖滄海兩人。小學畢業後,崔朝暉不知什麽原因,沒有進入初中讀書。當然,也有可能是轉到別的什麽學校讀書去了?”

申秀聽到這裏,心都涼了半截。本來她還不敢相信筆仙會是男的,但聽了這些話,卻不由信了一半。

代做作業,逼交零花錢,相同的事情,又重演了!

難道這一切真是報應?

可是,除了李軍和廖滄海外,自己以及其他幾名同學,都跟崔朝暉無冤無仇,甚至自己以前連他的名字都沒有聽見過,為什麽也要受到報應呢?

而且,給自己托夢的那個“筆仙”是個女生,不是男生(當然,如果那個鬼魂真是崔朝暉的話,他也可以男扮女裝,畢竟鬼魂是無所不能的吧?)。

假若真是崔朝暉在搞鬼的話,他為什麽會害其他同學呢?

星期一上學後,申秀就從一些同學那兒打聽到了確切的消息。結果毫無懸念:那兩個在車禍中死去的初二學生,正是廖滄海和李軍。

章鬆和鄧雲森原來對於肖小芸的死,還有幾分懷疑。現在他們和申秀的看法已經完全相同了,認為這一切都是“筆仙”在搞鬼!

“筆仙”到底是不是崔朝暉的鬼魂?崔朝暉的老家是不是千岩鄉?

在廖滄海和李軍死去後的一個星期裏,申秀、鄧雲森、章鬆三人都在悄悄思考這兩個問題。

本來,要調查清楚第二個問題並非難事,隻要他們親自去一趟千岩鄉,就能弄明白。但是,三人都沒有膽子坐車去調查。

雖然沒有調查,但申秀心裏認定這事一定與崔朝暉有關。在李軍和廖滄海出事前,她本來已下定決心,要不惜一切代價,與筆仙抗爭一番。但李軍和廖滄海的死,卻徹底嚇破了她的膽。她隻是在心裏暗暗納悶和氣憤,自己又沒欺負過崔朝暉,甚至根本就不認識他,他的鬼魂為何要這樣害自己!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李軍和廖滄海死去半個月後的一天,申秀正在上晚自習,章鬆忽然出現在她們班的教室窗外,並招手示意她出去一下。申秀見不少同學用懷疑的目光看自己,知道大家產生了那方麵的誤會,雖然有些羞惱,但還是出了教室。

“找我有什麽事?”

章鬆低聲說道:“下樓再說。”也不管申秀是否答應,便向教學樓下走去。

申秀猜到可能與筆仙有關,遲疑一下,跟隨他下了樓。

教學樓後麵有一片狹長的雜草地,這片雜草地夾在教學樓和一道圍牆中間,因為經常有學生朝下麵亂扔廢紙和其他垃圾,所以一般人都不會到這兒來玩耍。但章鬆下了樓後,卻正是朝後麵這片雜草地走去。

申秀見他神秘兮兮的樣子,心裏更感不安。忍不住小聲問道:“喂,你到底要幹什麽?”

章鬆回頭看了她一眼,說道:“鄧雲森有事情跟我們說。”

申秀聽說是鄧雲森找自己,更無懷疑,心想:“難道鄧雲森查明筆仙就是崔朝暉的事實了?”

果然,鄧雲森正坐在圍牆下的亂草叢中吸煙,見到兩人到來,他深吸了一口煙後,將還剩一半的香煙扔到地上,並用腳踩滅了煙頭。

“雲森,申秀來了,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章鬆問道。

原來他也不知道鄧雲森有什麽事情,隻按鄧雲森的吩咐,去樓上把申秀叫下來了。

鄧雲森點點頭,從草地裏站起來,拍了幾下屁股上的泥土,重重籲了口氣,方才說道:“把你們兩個叫來,是想跟你們說一件重要的事情。”

章鬆申秀對視一眼,心裏都有些緊張。

鄧雲森重重籲了口氣,接道:“我已經調查清楚了,筆仙不是崔朝暉!”

兩人聞言都是一驚。章鬆問道:“你什麽時候去過千岩鄉?怎麽沒叫上我們?”

“我沒去千岩鄉。”

章鬆正要再問,鄧雲森心煩地揮了揮手,示意他稍安勿噪。

“你們先別急,聽我講:崔朝暉的老家的確在千岩鄉,但他沒有死,也沒有讀書了,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傻子!我也是向好多同學多方打聽,才終於找到他們家租的地方。

“崔朝暉不但沒上初中,其實他連小學都沒畢業。就在六年級下學期,離畢業還有兩個月時,一個星期天的晚上,他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一個人跑到他們家租住的那棟樓房的天樓去玩,結果不小心從天樓上麵摔下去了!幸好那隻是一棟私人樓房,隻有三樓一底,不是很高,所以沒有摔死。但尾椎骨摔斷了,不但癱瘓了,而且大腦也受了傷,變成了一個傻子!連自己的父母親都好象不認識了,不但再沒喊過一聲爸爸媽媽,甚至連話都很少跟父母說。有時,父母還發現他會自言自語,胡說八道!

“他的父母親不知道是因為不重視小學課程,還是覺得反正兒子已經變成了廢人,今後也不用上學了,總之沒有向班主任老師請假,甚至連電話都沒打一個。所以老師和同學們都不知道他出了事。”

※※※

章鬆申秀聽了崔朝暉的遭遇,心裏都很同情。

三人沉默一會後,申秀問道:“那我們今後要怎麽辦?”

鄧雲森低聲道:“還能怎麽辦?先混到畢業再說吧。”

章鬆申秀雖然心裏都明白,無論自己是否違約,都不會有好下場,但在沒有具體的解決辦法之前,他們也隻能繼續默默履行合約。

光陰似箭,轉眼便過去了一個學期。

申秀雖然內心過得非常痛苦,甚至很恐怖,但總算平安無事。

“看來,筆仙並不一定會要我們的命,隻要我們聽話,不首先違約,筆仙也不會害我們。”

正當她暗暗鬆口氣,抱著一種得過且過的消極心理虛度光陰時,一些怪事又發生了。

暑假裏的一天,她跟幾個女同學一起下河去遊泳,當她遊累了,準備上岸時,忽然發生了一件很尷尬的事:她剛要走上岸去,遊泳衣突然掉了下去!若非她反應得快,急忙護住胸部,並馬上蹲入水中的話,就當場出大醜了!

盡管沒有暴光,但還是有好多人看見了這幕。特別是一些男人,更是眼冒金光,幾十雙色迷迷的眼睛,毫無顧忌地看向她祼露在外的其他部位。

申秀本以為是泳衣不小心掉了下來,一手護住胸部,一手急忙去提吊帶,結果發現兩邊吊帶都已斷了!

那些男人也馬上發現了這個秘密,更是不肯移開目光。申秀羞得無地自容,正不知如何是好,幸好幾名女同學過來解了圍。她們圍成一圈,護著尷尬萬分的申秀逃上岸去,並在女同學的包圍圈裏,手忙腳亂地穿上了放在岸邊沙灘中的T恤衫和紅短褲。

這件事情雖然令她非常尷尬,但她還沒意識到什麽,以為隻是一個意外。但接下來發生的一些事情,卻讓她漸漸明白,原來有鬼在作弄她!

一天,她一個人超市買東西時,牛仔褲的假皮帶忽然斷落下地!雖然牛仔褲並沒有跟著往下掉,她還是羞得滿臉通紅。在人們的各種目光注視下,最後還是沒有去拾那條已經斷了的假皮帶,甚至連選好的幾包零食也不要了,狼狽萬分地逃離了這家超市。

新學期開學後,類似的尷尬事情,又接連發生了好幾起!

有一次,第二節課下課後,她獨自去上廁所,解完手後,卻發現自己沒有帶手紙!

但到底是根本沒有帶紙,還是路上弄丟了,她卻怎麽也回想不起來。

她又羞又急,眼看其他女生先後離去,第三節課上課鈴聲已經響起,她再也顧不得了,隻好向一個根本不認識的女生借手紙,但那個女生卻說沒有,她叫她幫忙去找點紙,但那個女生答應後,卻再也沒有回來。

她一個人困在空****的廁所裏,心裏又是恐懼,又是羞恥,想走又走不了!好不容易捱到第三節課下課,她才終於等來了一個同班女生,借到了手紙!

不但在學校,在家裏,她也出了一次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