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保安問明他們所住樓房的樓號後,立即調取了該樓號大門處的監控錄相資料,因為不知道小孩走失的具體時間,他們便從深夜十一點五十五分開始查看。

四人緊張地看著屏幕上麵的黑白畫麵,不到一分鍾,便看見賴遠航的身影出現在了鏡頭裏。

賴遠航看見自己走路歪歪倒倒,一副得意忘形的樣子,不禁有些難為情。幸好他的畫麵隻持續了幾秒鍾,大家又心情有異,沒人笑話他。

賴遠航從鏡頭裏消失後,畫麵裏便再未出現過什麽人影。

季清影看了一下自己手機上的時間,見現在已是淩晨三點四十分,說道:“錄相放快一點吧,一分一分地看,要看到什麽時候!”

兩名保安很理解他們的心情,不斷地讓畫麵快進。

但屏幕裏始終是同一個單調的畫麵:靜靜的花園小路,靜靜的路燈。

甚至連花草都是靜止的。

夫婦二人焦急萬分地看了近二十分鍾的快進鏡頭,始終不見鏡頭裏出現人影子,季清影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又哭了起來,並不顧三人的勸說,要一個人去另外幾棟大樓裏找人。

“現在急也沒用,還是先看完了錄相再說吧!”賴遠航說道。

“要看你看,我才沒時間看錄相!幺兒也不知跑到什麽地方去了,你還有心情在這裏看錄相!”

“我們看錄相,也是為了找人嘛!”

“有這麽多時間看錄相,已經可以把每棟樓房找遍了!先找人後看錄相你會死嗎?!”

賴遠航雖然有點生氣,妻子在外人麵前太不給自己麵子,但也覺得妻子的話不無道理。對兩名保安說道:“這樣吧,麻煩兩位幫忙繼續查看錄相,我們兩個先去其他幾幢大樓裏找找看。”

“這樣也好,你們快去吧,我們要是發現了你們的孩子,馬上通知你們。”

賴遠航走得急,沒帶手機,幸好季清影帶有手機,保安問明她的手機號碼後,夫婦二人立即向他們租住樓房的旁邊那棟高樓奔去。

這幢大樓共有二十九層,有兩部電梯,他們無法用剛才的老辦法,隻得一人乘坐一部電梯到頂樓,然後各自跟著一個樓道往下找人。

這幢大樓的樓道設計有點複雜,樓道也比較陡,雖然每到一層樓,他們都會呼喚兒子的名字,並用聲音震亮樓道裏的聲控電燈,但不知是因為心情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們以前沒進過這幢樓房,對裏麵的環境感到陌生,總之,兩人都對樓道產生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

季清影以前沒看過鬼片,還好一點。賴遠航看過的鬼片較多,尤其感到恐怖,他甚至產生出一個可怕的聯想:兒子會不會被鬼牽走了?

想到鬼,他隻覺頭皮發麻,忙用雙手用力擦了擦頭皮,並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可怕的畫麵。

接下來的近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夫婦二人用這種分頭尋找的辦法,將小區裏的每棟樓房都找遍了,甚至連小區裏的花園也找過了,但沒有發現兒子的身影。

※※※

“兒子到底去了哪兒?是不是兩名保安說了謊,兒子其實已經出了小區,隻是他們當時在睡覺,沒有看見?”

兩人帶著這個疑問,又跑到門衛室去尋問情況。

兩名保安對視一眼,其中一名保安說道:“剛才我們在錄相裏發現到一個情況……”

“什麽情況?”夫婦倆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先別急,看後再說。”一名保安說道。

兩人見他說得有些神秘,更是心上心下,那名保安將錄相重新回放到他說的那個情況異常的時間點上――淩晨兩點十二分,但屏幕上麵的畫麵卻並無什麽異常,仍跟剛才看見的一樣:靜靜的花園小路,靜靜的路燈,還有靜靜的花草。

兩人正看得納悶,忽然,路燈劇烈地閃爍起來!

屏幕裏的畫麵也時白時黑,那種燈光劇烈閃爍的感覺,就象在迪吧裏一樣。

“是電燈要壞了嗎?”季清影奇怪地問道。

保安沒有回答。

電燈又閃了10餘秒鍾後,突然熄滅了。

屏幕裏一片黑暗。

“奇怪,電燈壞了嗎?我們剛才下樓時,電燈還亮著呀。”季清影看了一眼丈夫,說道。

賴遠航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皺著眉頭沒有吭聲。

黑暗的畫麵持續了近一分鍾後,電燈忽又亮了。

屏幕裏又出現了靜靜的小路,靜靜的路燈,靜靜的花草。

一名保安待他們看過這段有點怪異的錄相後,說道:“後麵的錄相,我們都已看過了,沒看見你們的小孩走出大樓,也沒看見其他人出現在監控鏡頭裏。”

另一名保安說道:“如果真的有人出了大樓,也隻能是剛才電燈熄滅的那一分鍾裏,但……這樣也未免太巧了,我想沒這麽巧的事情。”

賴遠航與妻子對視一眼,也覺這種情況不太可能。

四人麵麵相覷,一時都不知如何是好。呆了小會,賴遠航忽然發現一個疑點:

“從錄相看來,我是最後一個出入7號樓的人,我們家住在12樓,我乘坐電梯上樓後,如果再沒人使用電梯的話,那麽電梯應該停在12樓才對,可是,我們剛才發現兒子不見後,電梯卻停在1樓……”

季清影聽了,身子又開始發抖起來,顫聲說道:“是呀,怎麽電梯停……停在1樓?難道……是小濤乘坐電梯下了樓,並出了大樓?恰好那時……大門口的路燈熄滅了,所以攝像頭沒有……攝到小濤出了大樓?”

事情果如季清影猜測的那樣嗎?

在場三人都回答不上來。如說是,那電燈熄滅的時間不但太巧,而且有點恐怖!

如說不是,則無法解釋電梯為什麽會停留在1樓,也無法解釋賴小濤的失蹤。

“天,這世上真的有鬼嗎?難道是鬼把賴小濤牽走了?”

四個人雖然都沒有說出來,但心裏其實都產生了這種可怕的疑問。

其實,不隻是他們四個人,所有聽見這件事情的人都產生了這種疑問。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賴小濤神秘走失的事情,不到一天時間,就傳遍了整座縣城。許多人不但聽說了這件事情,甚至還通過各個渠道,聽說了一些細節。

7號大樓進門處路燈蹊蹺熄滅一分鍾的怪事,更是傳得沸沸楊楊。人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有人認為純屬巧合,有人認為是帶走小孩的壞人在搞鬼,也有人認為是鬼魂經過的證據。

對於賴家的不幸,人們也看法不一。有人認為保安有一定責任,賴家應當追究物業管理公司的責任;有人認為保安就算有責,也責任不大,賴家這時不應節外生枝,而應把全部精力和時間放到尋找孩子這件事上;也有一些人認為,小孩可能被鬼牽走了,尋找無濟於事,賴家應該想一想,自己是否做過什麽虧心事情,如果確實做過,應當想法贖罪,否則,可能還會發生新的悲劇……

對於這些議論,賴遠航季清影夫婦也聽說了一些。賴遠航看上去似乎沒受什麽影響,就算情緒有些波動和焦噪,也屬正常反應。但季清影的反應卻有點異常。對於一些好事者,或者熱心人的提問,她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往往問三句才回答一句,而且經常牛頭不對馬嘴,所答非所問。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精力很不集中,嘴裏在回答別人的問題,心裏其實在想別的事情。

“難道她真的做過什麽虧心事情?所以受到報應了?”許多聞迅上門的親朋好友,看見她魂不守舍、心事重重的樣子,都不禁在心裏暗暗懷疑。

不但是親朋好友,就連賴遠航也對妻子產生了這種懷疑。有一天晚上,他也試探著問了妻子這個問題,但季清影不肯承認,還非常生氣,賴遠航知道妻子這段時間精神壓力很大,見她不願說出心裏的秘密,也不敢強迫她,隻能在心裏胡亂猜疑。

這是賴小濤離奇失蹤一周後的一個深夜,賴遠航因為白天聽信一個觀花婆婆的迷信之辭,約了十個男人、十個女人和十個小孩,共三十名親朋,跟著縣城西麵的一條公路往西步行了三十裏,結果把大家累得腰酸腿痛,卻並沒有象觀花婆婆說的那樣,能在三十裏內遇見賴小濤。

兒子沒找到,明天還得繼續尋找。這個觀花婆婆的辦法不靈,明天也許還會去請別的高人指點迷津――賴遠航雖然文化不高,卻並不迷信,但遇到這種事情,也隻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除了在街頭張貼尋人啟事,在電視、報紙等新聞媒體打尋人廣告外,對於一些迷信人士的“土方”,他也照單全收。就算上當受騙,白費錢財,也顧不得了。

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也做了長期尋人的心理準備。因此,他不能再象兒子剛失蹤那兩天那樣,沒日沒夜地找人了。到了晚上也得休息,否則體力難以為繼。

他半夢半醒地睡了也不知多長時間,忽然想要去起夜。他知道妻子這段時間休息得不好,害怕驚醒她,也不敢開床頭燈,便摸黑下了床。躡手躡足地開了房門,正要進衛生間,忽然聽見客廳裏有人在低聲說話。

※※※

他吃了一驚,豎耳偷聽了小會,才明白是妻子在和人通電話。

“半夜三更的,清影在跟誰通電話?”

他想起這段時間以來妻子的一些反常表現,心裏不禁大起疑雲。

賴遠航忍著寒冷,站在黑暗中默聽了好半天,卻因妻子說得少聽得多,聽得不太明白,他隻聽到妻子說了一些奇怪的話:

“我現在真的後悔死了,但那條蛇已經被大家吃了……”

“但我有一點不明白,又不是我一個人吃了那條蛇,為何隻有我們家受到了報應?……你別誤會,我不是在咒你們,想你們家也出事,但是……”

“……我記得那條蛇的腦袋被楊歌砍下後,隨手扔到竹林裏了,怎麽會找不到呢?你說會不會被狗或者別的動物吃了?”

“……我現在才相信她家老人說的話,家蛇吃不得,可惜……”

賴遠航越聽越奇怪,暗忖:“妻子到底在跟誰打電話?聽她口氣,好象她懷疑小濤的事情,跟一條蛇有關係,而且還是一條家蛇?……”

他呆了半晌,猛然有悟:“難道是上次她參加同學會時,和同學們一起,吃了一條蛇?”

就在兒子失蹤前兩天,季清影去參加了一個中學同學會。回來後,他仿佛聽她說過幾句,同學會結束後,幾名同學還覺意猶未盡,又開著兩輛私家車,去其中一個同學的老家吃臘豬蹄去了。在那兒玩了一夜後,才驅車回了縣城。

難道兒子的失蹤,跟妻子上次去那個同學的老家吃臘豬蹄這件事有關?

他正不知要不要直接上前問妻子,忽聽大門砰地一聲,似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季清影嚇了一跳,停止了說話,驚疑地看向防盜門。

兩人正自驚奇,又聽門外傳來砰砰兩聲晌聲,但聽聲音又不象是有人在拍門。

“是誰?!”季清影嚇得臉都變色了,失態地從沙發裏搶起來,跑到走廊裏啪地一聲按下了客廳的電燈開關。

燈亮後,她才看見丈夫也站在走廊裏。

夫婦二人對視了兩秒鍾,季清影才戰戰兢兢地問道:“大門外是……什麽聲音?”

賴遠航輕呼口氣,沒有回答,輕步走到門後,將眼湊到貓眼上往外看去。

門外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見。

他納悶地站在門後聽了一會,聽見門外地上有沙沙沙的聲音,仿佛地上有什麽在動。

若是白天,他一定會打開門查看究竟。但深更半夜,聽見不明動靜,他心裏也有一點發怵。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門外忽然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

“媽媽!”

那個聲音非常微弱,微弱得甚至聽不出是男聲還是女聲。但夫婦二人聽見那個聲音,都是全身一震!

“天,難道是小濤回家來了?!”

他到底遭了什麽罪?連聲音都變了!

夫婦二人驚恐地對視一眼,賴遠航猛地打開了防盜門。

然後,他都驚呆了。

門外根本沒有人。隻有一條可怕的蛇!

在聲控路燈的照射下,隻見灰白色的地板磚上麵,有一條蛇正在翻騰!

那條蛇明顯受了傷,全身血淋淋的,花紋斑斕,粗如兒臂,看樣子是條毒蛇。

※※※

剛才是誰在叫媽媽?難道是他們太過緊張,出現了幻聽嗎?

或者,是這條受傷的蛇發出的聲音?!

季清影站在客廳與臥室之間的走廊裏,與大門隔有一段距離,加之視線又被丈夫遮擋住,所以不知道丈夫看見了什麽。見丈夫呆呆在站在門口,更加驚疑,顫聲問道:“門外是……是什麽?難道不是……?!”

賴遠航沒有回答,卻受驚般逃進了屋裏。

季清影驚了一下,隨即尖叫起來!

原來那條受傷的蛇忽然翻騰進了大門裏!

看見蛇,季清影更是驚嚇得要死,想要逃,卻兩腿發軟,邁不開步子。

賴遠航這時已回過神來,他雖然膽子不算小,但那條蛇一看就是毒蛇,它雖然受了傷,樣子仍很恐怖,他不敢徒手去捉蛇,慌忙跑到陽台上,拿起長長的金屬晾衣杆,又回到客廳裏。

那條毒蛇正在客廳裏來回地翻騰、遊走,顯得很是痛苦,同時身上流出很多鮮血。隨著它的身子運動,周圍的家俱和牆壁都被濺上很多冷血,看上去很是恐怖和詭異!

“快躲進臥室去!”賴遠航一邊大聲招呼嚇得全身發抖的妻子,一邊小心地向那條蛇逼近幾步。

他正要用晾衣杆去驅蛇,忽然發現一個秘密:那條蛇原來沒有腦袋!鮮血正從斷口處沽沽流出來。

不問可知,這條蛇是給人用刀或者別的利器砍去腦袋的。

季清影也發現了這個秘密,夫婦二人麵對一條可怕的無頭蛇,一時都驚得不知如何是好,象兩個呆子似地,站在客廳裏,驚駭不已地看著地上痛苦遊走的毒蛇。

季清影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就在一個星期前的那個傍晚,她親眼目睹過相同的一幕情景!

那條被她的一個名叫楊歌的男同學砍下腦袋的菜花蛇,也象這條毒蛇一樣,雖然頭沒有了,卻並沒有馬上死去,身子在院子裏活動了近十分鍾後才終於停了下來。

難道,這一切真的是因為自己和同學們吃了那條菜花蛇?

蔡青鬆在某個半事業半企業性質的單位上班,表麵上每天上班八小時,但真正幹活的時間,其實加起來還不到兩個小時。其餘時間都是在上網、看報和聊天。雖然快到不惑之年了,還是一名普通職員,但他本來就是一個在事業上沒有什麽野心的人,倒也省了一些煩惱。

12月16日,星期一,淩晨1點19分,他正坐在家裏的電腦桌前上網。

雖然明天還要上班,但反正工作也不忙,加之管他的科長跟他關係不錯,所以他不用擔心上網太晚,第二天會遲到。有時他上網太晚了,第二天早上起不了床,就隨便編個謊言,向科長請半天假,在家裏蒙頭大睡到下午上班時間才去單位。

他的妻子湯桃就沒有這樣的清福可享。她在XX紅磚廠上班,工作苦,工資低,而且經常上夜班。今天晚上,又輪到妻子上大夜班,所以蔡青鬆不用擔心睡晚了,影響妻子休息,深更半夜的還泡在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