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接近啟明星集團,蘇青魚的精神狀態就越不好。
她越發覺得,自己就是這個世界的人。
隻是回憶混亂。
她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她本性求真,不喜歡在虛幻的夢境裏尋求安定,所以,一路走到這裏。
隻是,真實,往往是殘酷的。
天還在下著大雨。
劈裏啪啦的雨點,如同彈珠一樣砸在她的身上,生疼。
肉體和精神是相連的。
健康的身體,會是意誌更加堅定。
相反,若肉體疼痛病弱,精神也會被消磨。
這裏是荒郊野嶺,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隻有一輛翻了的車在附近,司機已死,半邊腦袋是凹下去的血窟窿。
燭照早就不知所蹤。
好在優優扶著,蘇青魚才沒有又倒在地上。
她滿身泥濘,狼狽不堪。
置身於這個遍布汙染的世界,沒有人可以出淤泥而不染。
精神力的衰弱導致身體疲憊,車禍撞到了蘇青魚的腦袋,鮮血順著雨,沿著她的臉頰往下滴,別提多麽的狼狽。
優優隻想著玩兒,他沒有辦法理解人類的脆弱和痛苦。
蘇青魚將所有的詭異都召喚了出來。
“主人,你怎麽受傷了?”瓔珞最先扶著蘇青魚。
她讓身體催化一片荷葉生長,然後替蘇青魚稍稍遮擋一些雨。
湊近的時候,瓔珞可以聞到蘇青魚身上的甜香味。
那股味道讓她身上的枝葉也止不住顫抖。
流血的主人,更加的美味了。
“車禍意外。”蘇青魚強撐著身子,目光在一眾詭異身上掠過。
人在受傷脆弱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願意相信在自己身邊最久的人。
蘇青魚最先契約的是雙喜。
她抬起手,原本指著雙喜。
但她又看見,雙喜由於等級太低,自控力不夠,竟然直勾勾地盯著自己額頭上的傷口。
隻能歎了口氣,將手指的方向微微向左挪移,指著無心,讓他過來。
“扶我一把吧,無心,我沒有什麽力氣了。”
畢竟肉體凡胎,車子翻滾了幾圈,身上到處都疼,沒死已是萬幸。
風呼嘯,鬼氣森森的少年走向她。
“遵命,我的主人。”
他隻有黑色的瞳孔,皮膚蒼白,在雨中,向蘇青魚伸出白骨森森的手。
蘇青魚將冥幣遞給他。
他接過冥幣,放入心口處的空缺。
冥幣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代價已經收取,接下來就是完成任務。
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是一名得力的臣子。
而今成為詭異,同樣忠誠。
他用血肉之手握住蘇青魚的手臂,往上一拉。
蘇青魚因為慣性,朝他的方向倒去。
雨水淋濕她的衣服。
濕漉漉的布料緊貼著皮膚,令人不適。
發尾處滴著水,暴雨打在臉上,眼睛都不怎麽睜得開。
他冰冷宛如屍體的手放在蘇青魚的腰上,將她橫抱起來。
空****的心髒處,有風雨穿過。
冰冷的鎧甲沾了雨,更添了幾分寒意。
蘇青魚輕咳了兩聲,接著下達命令:“優優,你現在主要盯著燭照,如果有任何紅色級別的詭異接近,立刻告訴我。”
一張口說話,雨水就會進入口鼻之中。
很難受。
優優立刻答應下來:“放心吧,主人。”
蘇青魚喉嚨一片腥甜,她將嘴裏的雨水混著鮮血吐出:“紀一帆,幫我拿一下包,把裏麵還剩的冥幣,按照各自需要的代價,給大家分一下。
白元香和西蒙去前麵探一下路,看有沒有避雨的地方。
雙喜和瓔珞,你們跟在我的身邊就好。”
紀一帆在涉及冥幣的事情上,向來嚴格,由他負責,不會出錯。
雙喜和瓔珞都是蘇青魚比較喜歡的。
雙喜細致,瓔珞體貼,所以蘇青魚把她們留在身邊。
西蒙和白元香詭異級別卡在中間,派出去探路也比較安全。
安排好各自的工作。
詭異領命而去。
優優嘟囔了句:“其實我也會變身,變成大人的樣子。”
他暗示自己也可以做無心的活兒。
工作誰做都一樣。
蘇青魚現在沒有心力去哄他。
她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讓她清理一下自己的車禍傷口,然後將濕衣服換下來,理理思路,想好接下來怎麽做。
啟明星集團就在附近。
這場車禍絕對不是意外。
難道是燭照不想她前往啟明星集團?
礙於副本規則的限製,蘇青魚達到C級通關規則的要求,燭照就必須帶她離開【黑湖養老院】副本。
但燭照又不希望她到達啟明星集團副本。
所以隻能在路上動手腳。
可是,燭照明明說,他是受故人之托,帶她前往的呀?
難道燭照陽奉陰違?
蘇青魚想,能讓紅色詭異做事情的,除了契約詭異的主人,也有它了吧?
西蒙在前方探路的時候,一隻藍色的蝴蝶忽閃著翅膀,停留在他的鐮刀上。
遠遠地,蘇青魚就注意到了那隻發光的蝴蝶。
這種感覺很熟悉。
西蒙伸出手,溢出的黑色霧氣想要觸碰蝴蝶。
那蝴蝶在鐮刀上停留片刻,翩然飛走。
它飛到了蘇青魚的身邊。
無心想要將蝴蝶驅趕走,蘇青魚製止了他。
蝴蝶停在蘇青魚的唇上。
很輕,很柔。
比這天空中落下的雨,要溫和數百倍。
僅僅一下,又輕輕飛起。
蝴蝶指引他們,每次飛一段距離,就會停下來,看蘇青魚是否跟上。
蝴蝶的翅膀,每一次翕動,都會灑落熒光。
那淡淡的熒粉,如同細碎的月光。
蘇青魚下達命令,跟隨蝴蝶。
在路的兩側,有將近人高的雜草,西蒙用鐮刀將雜草割斷,為之開路。
所過之處,盡成焦土一片。
無心的靴子踏在雜草之上,優優笑嘻嘻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變成小兔子,然後跟在蘇青魚的身邊,晃著手中的草,想要吸引蘇青魚的注意力。
在蝴蝶的指引之下,蘇青魚看見了一座樹林裏的小木屋。
這個木屋!
蘇青魚清晰地記得,小時候,她和莊曉蝶喜歡爬樹掏鳥窩玩,經常掏出一窩小麻雀,然後再抓毛毛蟲,爬到樹屋裏,喂小麻雀吃蟲子。
莊曉蝶總是讓她先選小鳥。
她會選最肥的那一隻。
蘇青魚喜歡玩各種各樣的東西,而莊曉蝶喜歡看著蘇青魚玩。
形影不離。
即使過去的回憶隻有片段。
但蘇青魚可以確定,這裏,和記憶中的樹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