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熱情好客。
他歡迎自己認識的每一位詭異到自己的副本裏走走。
參觀他的獨特設計。
他說,副本要設計得有藝術感,才能受到人類的歡迎。
其他詭異,似乎都沒有杜宇這種好興致。
杜宇有的時候會去啟明星集團底下的產業逛逛。
他話很多。
也很粘人。
或許是寂寞使然,他不太喜歡獨處。
隻要副本的名字帶上「啟明星」三個字,等級都不會低。
他沒辦法把那種副本占為己有,便時不時去溜達,看看有沒有自己心儀的人類,逮住玩一段時間。
杜宇在【啟明星飲料工廠】裏找到了讓自己滿意的皮膚,那人身上紋著大片薔薇花,從胳膊一直延伸脖子處,杜宇非常的滿意,設法扒下來自己用。
粉色的頭發也是他自己設計的,就連衣服上專門解開的兩顆扣子,露出蒼白的兩條鎖骨,也是他的小心機。
人類的眼睛會被美麗的事物吸引。
他身上的皮,就是餌。
吸引人類掉入他的陷阱。
杜宇走在詭異時尚的前沿,試圖引領一種「類人風」的潮流。
低階詭異總是毫不掩飾自己身為詭異的一麵。
手腳並用走路。
說話沒幾句就“哢哢哢”。
舌頭、腸子經常掛在外麵。
非常的不講究。
人類看見這樣的詭異就會充滿警惕之心,不利於詭異的業務發展。
杜宇在副本弄了個詭異培訓小課堂,專門教詭異如何裝人騙人,如何更好的利用規則殺人。
他收取報名費,培訓班辦的風生水起。
後來,被副本裏的土著詭異打擊,辦培訓班的事兒,才慢慢消停下來。
杜宇不缺冥幣。
他霸占很多副本,自己卻隻是偶爾在那些副本裏露個麵。
剩下的,他交代副本裏的低階詭異做。
他出點子,低階詭異幹活。
杜宇從那些副本裏抽取冥幣提成,格外富裕。
作為一隻擁有完美的人皮,有冥幣,有時間,又沒主人管的詭異。
杜宇過得比絕大多數詭異都瀟灑。
在【啟明星飲料工廠】副本裏,和蘇青魚重逢,是不幸的開端。
蘇青魚是杜宇人類時期對於幸福的投射。
他沒有看見蘇青魚身上發生的不幸。
他隻看見蘇青魚和莊曉蝶可以自由自在地奔跑。
他把那種生活當做幸福。
在灰蒙蒙的工廠裏,他們失去過去,互不相識,卻又重新產生了命運的交集。
當年,在杜宇把小鳥縫進自己肚子裏的時候,造夢者出現,帶走了他人類時期的回憶。
他不能記住蘇青魚。
因為如果他記住,他一定會蠱惑蘇青魚回到啟明星集團,完成自己人類時期的遺憾。
莊曉蝶「它」的那一部分不會允許這一切發生。
她希望蘇青魚可以在外界幸福下去。
所以,杜宇的腦海裏,隻剩下和小杜鵑鳥的過去。
並不是一定得是蘇青魚。
隻是那些年,莊曉蝶所替代的人生裏,蘇青魚占據了絕大多數時光。
杜宇把蘇青魚選定成那次遊戲的玩具。
命運斷掉的線,在這一刻重新接頭。
是本能,讓杜宇在看見蘇青魚的那一刻,覺得那本該就是屬於自己的玩具。
造夢者隻能帶走記憶,帶不走杜宇對蘇青魚感興趣的感覺。
杜宇的童年有蘇青魚。
蘇青魚的童年,寫滿了莊曉蝶。
她看不見玻璃後麵是什麽。
也感覺不到他人類時期熱烈的目光。
即使多年後,在副本裏再次相遇,蘇青魚也不會以朋友的身份,為他停留在副本中。
他所能留下的,還是手機裏那張模糊的照片。
蘇青魚過於清醒,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杜宇在副本裏的惡作劇她輕鬆化消。
蘇青魚對副本裏的詭異隻有警惕,沒有特別的感情。
他人類的偽裝,在她眼裏,不過就是為了引誘她觸犯規則的表演。
她記憶裏沒有杜宇。
在她眼裏,杜宇和其他詭異沒有區別。
蘇青魚離開副本後,杜宇又繼續尋找其他人類玩他致命的小遊戲。
隻是之後的遊戲,再也不複之前的快樂。
直到這個世界汙染加重。
莊曉蝶的清醒和沉睡的界限逐漸模糊。
她受到本體的召喚,回到啟明星集團。
同時,身為詭異的杜宇,也漸漸想起人類時期的記憶。
對於人類時期悲慘痛苦的遭遇,杜宇很冷漠。
他早已從人類時期那種憤憤不甘的情緒中抽離,以客體的姿態看著自己的過去。
隻有一件事情和執念相牽引。
他要找到蘇青魚,把她帶回啟明星集團一起生活。
造夢者找到了他。
他稱呼造夢者為爸爸。
但詭異有父親嗎?
杜宇隻是這麽稱呼他而已。
造夢者剪掉了他的翅膀,把他重新帶回啟明星集團副本中。
他又像人類時期那樣,失去了自由。
蝴蝶被「它」吞噬,隻留下最後一點點力量為蘇青魚留下後路。
可蘇青魚真的會回來嗎?
如果她回來,她會不會因為和詭異有很深的羈絆而永遠留下來?
杜宇不知道。
這是他所希望的發展。
他已經是強大的詭異,不是那個被關在玻璃房裏無助的小男孩兒。
唯有得到,才能填補那可以將詭異撕裂的執念。
蘇青魚回來了。
但她選擇了人類那一方,即使「它」和莊曉蝶是一體的,她也選擇了人類,讓「它」消失。
杜宇在消散之前,看著穹頂,他想,或許他從來沒有飛出過自己的鳥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