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畢,郭思漓屈膝退下,乖巧至極,郭夫人心中很滿意。
“她怎的蒙了麵紗?”大夫人問。
“前段日子不小心碰到了花粉,臉上起了點子,不礙事的,大夫說休養幾日便能好。”郭夫人對答如流。
大夫人輕點頭,頭上的珠釵輕輕碰撞,引起清脆的聲響。
她緩緩垂眸喝茶,她原本是想考慮郭家的,但嘉嘉心聲中說會琴棋書畫的是妹妹,不是姐姐,今日蒙著麵來的許是那臉上有胎記的妹妹。
如此明顯的意圖大夫人如何能不清楚,想讓嫡長女用嫡次女的名聲嫁入將軍府。
那個嫡三女曾經還曾經在嘉嘉麵前自告奮勇留條子給他,郭夫人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她暗地裏試探過郭夫人幾句,話裏話外沒有透露出嫡三女的歸處,不久後便是皇上選妃的日子了,應該是想送入宮。
不過這嫡次女有點意思,這麽一首曲子,還能彈錯那麽多音,場上能聽出來的人不多,她也算是其中一個。
“我府上有一個專治花粉過敏的府醫,臉對於姑娘而言是最重要的,可不能留疤。”
大夫人都這麽說了,郭夫人也隻能同意讓將軍府的府醫看看,背地裏卻狠狠掐著郭思漓的藥,警告她不要亂說話。
嘉嘉在宴會上呆了一會,懷中的小黑沒有一點動靜,就離席去找準大表嫂玩了。
蘇宛瑜在屋子裏刺繡。
院外傳來的動靜讓她手忙腳亂地將繡籃子丟到桌子底下。
“是嘉嘉啊。”蘇宛瑜鬆了口氣。
素淨的臉上未點絲毫腮紅,看著素雅恬靜,身上的衣服也是最簡單的青衫,襯得整個人薄瘦得很。
“大表嫂有秘密。”嘉嘉眸子彎彎,湊到蘇宛瑜身邊,“能不能告訴嘉嘉,嘉嘉最喜歡聽秘密了,不對,嘉嘉最喜歡保管秘密了。”
蘇宛瑜每次聽到嘉嘉對她的稱呼都會忍不住紅臉,“沒有,沒有秘密瞞著嘉嘉。”
嘉嘉也沒點頭也沒說話,也不知道信了沒有。
蘇宛瑜退一步,“好啦,我告訴你,你可要幫我保密喔,先拉鉤。”
拉完鉤後,蘇宛瑜從桌子下拿出繡籃,“我這是在學刺繡,畢竟我很快便要成為之瑜的夫人,我聽說成為夫人後每個人都要為夫君繡鞋和貼身之物……”
之瑜不讓她學,她就隻能自己研究,這幾日故意冷落之瑜就是為了偷偷練,整日半夜練太傷眼睛了。
蘇宛瑜聲音越來越小,到後麵嘉嘉就徹底聽不清了。
她的視線落在那歪七扭八,看不出是什麽的布上。
“大表嫂這繡的是什麽呀?”
“看不出來嗎?是隻鴛鴦。”蘇宛瑜心情低沉不少。
【鴛鴦?就是娘親給爹爹繡的?怎麽和娘親繡的不一樣的,娘親繡的是黑的。】
蘇宛瑜眼露迷惘,什麽聲音?嘉嘉剛剛說話了嗎?還有鴛鴦不是彩色的嗎?怎麽會是黑色的?
嘉嘉盯著蘇宛瑜,“很好看了,跟我娘親繡的一樣好看。”
嘉嘉還生怕她不相信,拿出安王妃給她繡的荷包,獻寶一樣地舉到她麵前,“這是我娘親給我繡的,你看,是不是一樣好看。”
蘇宛瑜看著那上麵的圖案,認了好一會,心中猜了好幾個答案,才問道:“是兔子?”
“是噠,大表嫂真聰明。”嘉嘉豎起大拇指。
蘇宛瑜沉默。
她沒沉默多久,外邊就有人來了。
“宛瑜小姐。”
蘇宛瑜又迅速將籃子藏回去,“進來。”
是一位嬤嬤領著郭思漓進來。
郭思漓剛進院子便瞧見院子裏曬著的草藥,剛進屋,就是一股令人心曠神怡的草藥清香撲鼻而來。
隨之入目的便是簡潔的屋內布置,一大一小兩人親密地坐在桌邊似在說著悄悄話。
嬤嬤的稱呼令她知道屋內姑娘的身份。
“小女郭思漓拜見嘉寧公主。”郭思漓幹脆利落地跪下。
【郭思漓啊,是她啊。】
蘇宛瑜微微側目,嘉嘉認識這個人?
雖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聽到嘉嘉的心聲,但是她適應得很快。
“起來叭。”嘉嘉發話。
蘇宛瑜:“孫嬤嬤,這位姑娘是來求醫的?”
孫嬤嬤和藹點頭,“如果宛瑜小姐沒空的話,老奴就帶她離開。”
有醫者,蘇宛瑜自然沒有讓人離開的理由,況且她的誌向便是當女醫,每次病人求醫上門便是對她醫術的鍛煉。
“郭小姐將手伸出來。”
郭思漓搖頭。
“郭姑娘可是有什麽隱疾?”
郭思漓又搖頭。
這下換蘇宛瑜不解了。
郭思漓輕抬玉指,緩緩將麵紗揭下來。
一張妝容有些厚重的臉上細細落了紅色點點。
蘇宛瑜了然,“郭小姐這是對什麽過敏?”
“桃花花粉。”
蘇宛瑜點頭,去櫃子裏麵取藥。
她雖然沒有過敏,但以前那外姓的四公子有過敏的症狀,她剛開始學醫便順道學了。
嘉嘉來了之後,府裏的下人便端了小點心過來,嘉嘉嘴就沒停過。
視線偶爾會落在郭思漓身上,準確來說是落在她臉上。
郭思漓心中藏事,便一直忐忑著,糾結是否要將事情說出來。
在蘇宛瑜將藥遞給她的時候,她糾結再三,終於是決定賭一把。
“蘇姑娘能否借我一塊濕帕。”
……
濕帕拿到手之後,她便當著眾人麵直接在臉上擦拭起來。
一張素淨的臉映入眾人眼裏,所有人眼底皆劃過驚詫。
原本秀麗白淨的臉上,左眼側下方有一塊紅色的胎記,足足有指甲蓋一般大小。
孫嬤嬤眉眼微凝,“郭小姐這是何意。”
她可從未聽說過郭家嫡長女麵上有紅斑。
郭思漓道歉後又道:“我並不是郭家嫡長女郭思鳶,而是她的胞妹郭思漓……”
郭思漓在那邊解釋郭夫人的算計。
嘉嘉的腿被小黑扒拉著,她把小黑抱到凳子上發現自己爬不上去了,請蘇宛瑜將小黑抱到桌子上,她又爬上凳子。
小黑上桌後連桌上的果盤都沒有正眼去瞧,而是徑直跑向郭思漓。
準確來說是跑到郭思漓剛放下的帕子上。
白淨的帕子上染上花花綠綠的妝粉,小黑的臉就紮進帕子裏。
嘉嘉眼露驚喜。
郭思漓有些慌張地想將帕子奪回來,“這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