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收假之後,北安市氣溫驟降,一連下了近一周的雨。北安大在郊區的郊區,下完雨後,附近蕭條許多,同學們也不愛往出跑,就是圖書館的人都少了許多。
池星諾一如既往,他雖然不去圖書館工作了,但還是喜歡沒課的時候去看書——
老派式的小星同學,覺得上學就是要遵守初高中學生時間。宿舍裏,徐子天張磊覺得這也太刻苦了,都已經大學了,放鬆些吧。
“現在我已經放鬆了,以前高中五點半起床的,現在睡到七點,晚自習也不會上到十一點結束。”池星諾說。
張磊:“那誰讓咱們學校圖書館閉館時間就晚上十點半,回來十一點不到洗漱上床,準時十一點半睡覺。”
愛去圖書館學習的趙淼也為之佩服。
“之前有些忙,都沒好好學習,現在我不兼職沒工作,當然是學習為主了,而且我周末還在做衣服。”池星諾覺得他生活學習節奏很舒緩,沒問題呀。
張磊徐子天:……
趙淼則說:“別跟他倆說了,到期末考試時,磊子你可別問我借筆記,叫我給你劃重點。”
“誒呀趙淼你別小氣嘛,大不了我回來給你帶奶茶。”
“我不愛喝奶茶。”
“那我叫你爸爸總行了吧。”
趙淼:“……”無法抵擋住這個**,“算了,誰讓我有你這個不愛學習的逆子。”
張磊徐子天周二的時候就在宿舍動員大家周末去市裏參加聯誼會,徐子天在網上認識了師範大學的大一新生,跟他們一樣,大家一拍即合,說我帶上我的姐妹,那個說那我帶我宿舍兄弟。
大家吃飯聊天,看之後發展。張磊可興奮了,說他要談甜甜的戀愛,他要脫單,他要找到女朋友。
從周二說到了周五。池星諾婉拒了,說自己周末要學習還要做衣服,徐子天求了整整兩天,說:“我牛都吹出去了,說我們宿舍像我這種文藝浪漫男有,木訥呆板的也有,單眼皮酷哥有,還有漂亮可愛類型。”
木訥呆板的趙淼:“……我不去了,誰喊爸爸都沒用!”
“小淼淼你別小氣嘛。”張磊惡心貼上去摟著趙淼脖子連著惡心肉麻人,帶威脅的,說走吧走吧。
池星諾麵對徐子天的相求,有些些心軟,主要是好朋友都這樣了,便問了具體是周幾幾點。
“放心,知道你逢五要見你家大人,挪到了周六。”
周末是二十五日。
池星諾想周末把衣服順便給大人,就說:“那行,我今天不去圖書館了,在宿舍修一修衣服。”
“行行,你快做吧,我們不打擾你了。”徐子天見小星答應,高興壞了,於是和張磊都挪到了趙淼那兒說話,說著說著跑到了陽台上。
其實二人在屋裏說話,池星諾做起衣服入神後,也不會覺得吵。
周六早上時,池星諾起了個大早,把最後一筆完成了,將紙衣用鎮紙壓著,收納妥帖,這時大家都起來了,開始收拾。
劉俊恩也去,不過他周五下午沒課先回家了,說今天約在外麵見。宿舍整整齊齊全體出動,外頭還是淅淅瀝瀝的小雨。
張磊不禁吐槽:“都下了一個禮拜了,還下啊。”而後跑到陽台對著窗外,“老天爺啊開開眼,給個麵子吧,我今天出門和妹妹約會。”
回應張磊的隻有冷冷的雨水在臉上亂拍。
趙淼糾正:“不是約會,今天團體活動,兩校各宿舍進行團結友愛社交。”
“……你可真無趣啊,一點都不浪漫。”徐子天道。
池星諾看向外麵下雨,濕漉漉的地麵,也有點憂心。他跟大人約定以來,從來都是晴天,要是下雨了可怎麽辦,他能打著傘就是雨水濕漉漉的,影響香的口感,而且燒紙衣也不方便。
希望周末的時候天晴,求求老天了。池星諾在心裏說。
四人穿過學校從北門走,離地鐵口更近,上了地鐵直奔約好的商場,大家說好了十一點多碰頭吃飯,之後還約了劇本殺。
“什麽劇本殺?”
“就是推理遊戲,劇情分析。”徐子天跟小星一一解釋。
池星諾聽了覺得蠻好玩的,也有點期待。到了商場後,等了沒一會,二個女孩過來了,他們這兒是五個,劉俊恩是最晚到的。
碰頭見麵一一介紹。
跟徐子天認識的叫梅嬌,正說:“實在是抱歉,其他兩位舍友今天臨時有事。”其實這是借口,其他人不願意來,覺得這種行為跟相親一樣好無聊。
徐子天當然說沒事沒事,一會劇本殺人不夠拚兩個路人。
大家選擇吃自助,都是aa製,吃完飯去劇本殺時,張磊徐子天獻殷勤給二位女同學買了奶茶喝。
“怎麽不問問我們啊。”趙淼故意調侃。
張磊:“你不愛喝甜的。”
“誰說我不愛喝,我也愛喝。”
“那你買啊。”
趙淼:……逆子!
池星諾在旁笑,劉俊恩就問池星諾喝不喝。池星諾說:“我想試試,有沒有推薦的?”
“別選太甜了,二分糖微甜,五分糖剛剛好。”梅嬌說。
池星諾道謝,點了五分糖,好喝,裏麵波波□□彈彈的。
劇本殺約得場時間到他們了,正好有八人的本,他們‘殺’了一下午,昏天黑地,等結束出來已經天黑了,不過雨也小了。
“吃不吃晚飯?”劉俊恩問。
池星諾說都好。於是齊刷刷看女同學們,二位女同學說天黑太晚了要回去,下次再說吧。徐子天和張磊便相送,讓他們別等了自己回。
“這倆有異性沒人性的啊。”趙淼吐槽。
劉俊恩便說:“不然我們去吃火鍋?樓上就是海底撈。”
“不好吧……”池星諾看趙淼也同意,便點頭說:“好。”
二人在涮海底撈,趙淼發群裏顯擺,張磊消息一條條的刷屏,速度很快,看起來像是受了刺激,徐子天倒是很淡定。
【啊啊啊啊。】
【叛徒叛徒。】
【我的心好冷好冷。】
池星諾:【張磊,是不是女同學沒看上你啊。】
輪到張磊發表情包刷屏了。趙淼:“看來是了,已經瘋了。”
【我不僅不能走,還得看徐子天跟梅嬌親親我我,我們今天都是他倆的陪玩。】張磊語音發來了。
【還下雨了,徐子天你有本事讓我給你倆打傘啊,有沒有人性,臥槽真叫我過去了,到底有沒有人性!!!】
後來這邊二人火鍋結束,劉俊恩回家,池星諾和趙淼坐地鐵和徐子天張磊碰頭一起回學校,回去路上照舊那段路,已經雨停了。
張磊吐槽了一路,自地鐵見到他們就開始吐槽徐子天的‘惡行’。
“我聽嬌嬌說了,她同學對你印象挺好的真的。”徐子天說。
張磊:“挺好的為什麽我……”苦澀。
“她們覺得你太幼稚了。”徐子天。
張磊:……
趙淼:“哈哈哈哈哈。”笑的好大聲。
張磊不服氣,說趙淼呲個大牙笑什麽,你也一樣。趙淼說他無所謂又不是他想談甜甜的戀愛。張磊氣,說:“那大劉和星哥怎麽就被淘汰了?”
“?啊?今天就是一起玩,劇本殺我還贏了,我沒淘汰啊。”池星諾莫名其妙糾正。
他今天可是捉到了凶手,最大贏家。得意驕傲。
徐子天欲言又止,張磊一下子嗅出了不一樣,現在急需找回失敗的麵子,當即拱著徐子天,讓徐子天說嘛說嘛,反正大劉沒在。
按道理劉俊恩在他們幾人中,身高足一米八四左右,單眼皮的酷哥,穿衣都是大牌,應該是很受女生歡迎的,池星諾雖然瘦了些,但樣貌很好看啊。
怎麽這倆也單著了。
“……嬌嬌說,她同學說,大劉看上去是直男。”
張磊一個頭頂問號,就是趙淼也覺得不對勁,“直男咋了?直男才對著啊。”
“跟你們想的不是一個事,今天一天,大劉直的呀,對人家女同學也沒什麽曖昧氣氛,就直愣愣的,後頭劇本殺的時候,為了掩護小星,還差點跟女同學吵起來了。”
池星諾說:“我們倆是一隊伍,規則說了要掩護我的。”
“……你們可真是認真玩遊戲。”
池星諾點頭,“所以我贏了。”
徐子天:……
“看出來了,你們二個是真把今天當玩,玩的認認真真的,可惜沒當玩的,結果沒有戀愛。”
張磊身中數箭。
其實徐子天沒說完,嬌嬌還說了,她們覺得池星諾很好,就是感覺池星諾不是直的。
周末最大收獲就是徐子天談戀愛了。
當晚就在陽台打了兩個小時電話。張磊在陽台門外,嫉妒的麵目全非,趙淼還是心疼逆子,拍了拍狗頭,說:“算了,學習吧,別情場失意,還掛科了。”
“你快呸呸呸,記我一點好。”
周末時還下雨。池星諾早上起來看到雨天,眉頭就沒鬆開過,徐子天沒在宿舍,跑出去約會了,趙淼在圖書館,張磊昨晚決定擺爛一天——現在還窩在宿舍睡覺。
此時張磊在床鋪上露出個腦袋說:“星啊,要是雨不停,不行你在咱們宿舍陽台燒紙吧。”
“你不怕嗎?”池星諾問。
張磊縮了縮脖子,“你家大人,按理我也得叫聲叔叔,應該不會傷害我這個晚輩吧?”
“不用了,我再看看,晚上還要下的話,我找一家能燒烤的民宿。”池星諾在手機上都查好了。
他們學校太偏遠,離北安市的山還挺近,附近有民宿、燒烤、鐵鍋燉,學校的學姐學長以前班級活動就約在那邊。
張磊一聽點點頭,不由感歎:“你對你家大人真好。”其實晚一兩天燒也沒什麽吧?
“我家大人對我也很好。”池星諾說,他不覺得麻煩。
傍晚時雨非但沒停,相反越下越大。池星諾不再猶豫,先打電話問民宿有遮雨的棚子嗎,可以燒紙。
“燒烤可以啊,不過雨大,你們要來燒烤得自己準備東西。”
“不是燒烤,是燒紙,就是我想給家裏人燒紙衣。”
“神經病啊!”電話那頭罵了句嘟嘟掛斷了電話。
池星諾:“……”
張磊沒睡,這會探出腦袋來,說:“星哥被罵了吧?”
“你怎麽知道?”
“這不用猜就知道,我們普通人對這些都有害怕,更別提開民宿做生意的,人家更忌諱了,不然你等兩天不下雨了在找你家大人?”
池星諾搖搖頭,後來看雨勢不停,打給民宿都拒接,要麽罵他要麽聽完直接掛斷,哪怕加錢也不行,便隻能給黃四郎燒香,問問黃四郎之前待得幾家果園鋪子,可方便行事嗎。r
“這個簡單,小大人早跟我說早就妥了。”黃四郎滿口答應,留了個地址。
池星諾道過謝,帶著東西打著傘,他將紙衣裝在塑料袋裏,還將塑料袋放在胸前,出門約好了車,直奔黃四郎留的地址。
司機開著開著說:“小夥子你去這麽偏的地方,雨一時半會停不了,回來還用車嗎?”
“用,但我耽誤的久。”
司機一想那就算了,別耽誤他賺錢,不等這人了。
到了地方,就是學校旁再過去幾公裏的村子,黃大仙給的地址在一處兩層平房帶個前院,有人打著手電筒在那兒等,見了池星諾就客客氣氣打招呼。
“小大人,你來了,進吧。”
池星諾認出來了,是上次買水果那家兒子,姓田。這邊村子大多都姓田。
“大哥你叫我池星諾就好了,這是你家嗎?”
“不是,受過大仙爺的幫助,四家都出錢蓋了個院子,給大仙爺住,平時四家輪流打掃上上香。”
池星諾有點驚訝,“那你們村裏人不奇怪嗎?”
“奇怪啊,也背地裏嚼舌頭,不過大家夥都不信這個。”
人要是不信邪,說什麽都不信,隻會往別的方向找補理由,什麽四家關係好,四家多劃拉一塊宅基地,四家這個地方是倉庫。
反正不信是給黃大仙蓋的宅院。
池星諾道了謝,田大哥送完人匆匆就走,臨走時還說用完不用管,出門帶上門就行了。
屋子就兩間平房,院子鋪著紅磚,磚縫長著草,修剪的幹淨,即便是下過雨,也不顯泥濘。屋裏麵裝著燈泡,靠南架子上有個二層仿古木屋,用紅紙條貼著黃四十八郎之家。
四周白牆,略泛黃,有淡淡的香味。可見這四家供奉之久。
池星諾沒在黃四郎主屋燒紙,去了隔壁,這裏空空****的沒什麽家具,地上鋪著瓷磚,池星諾開了半扇窗戶,將東西拿出來一一放好,開始點香。
“大人我是小諾,千萬不要在小路口等我。”池星諾碎碎念。
很快看到大人身影。
宮曜到了,眉頭緊緊皺著。池星諾:“大人怎麽了?”
“一股黃鼠狼的臭味。”
“這裏打掃的很幹淨,我還開了窗戶。”池星諾說了一半,湊過去露出笑臉,“大人,我借的地方,外頭下大雨,今天先委屈你了。”
宮曜看著小孩笑盈盈望著他的臉,眉頭不知覺得鬆開了,說:“我沒有生氣。”
“大人,我做的衣服,你試試看,這次肯定合身。”池星諾將衣服燒掉,很快大人手上多了一套衣服。
上一周衣服就好了,但池星諾怕不合身,見過大人後還量了下,又修改了一周,這次衣服燒掉,宮曜在池星諾目光下,換上了衣服。
“很合身。”宮曜說。
池星諾:“大人,紙糊的看上去還是不一樣。我以為紙衣,你穿上和我們陽間衣服一樣,但感覺怪怪的。”
有紙感,比大人原先的衣服還不如,質感不好。
“已經很好了。”宮曜覺得很不錯,但看小孩皺著眉頭,不由說:“你們陽間的衣服,我也能穿。”
“!”池星諾:“那就不一定非要紙衣了?”
宮曜點頭,又言:“紙衣也好。”
紙衣在大人身上一股塑料感,池星諾心想,下次還是給大人買衣服,也別下次了,“大人,我周二下午沒課,我去市裏買衣服吧。”
“我有錢,我現在可多錢了。”池星諾重重補充。
宮曜便點頭說好。
窗外霹靂巴拉的大雨,兩人在屋裏聊了許久,說買衣服說近況,都是池星諾說,還說了徐子天談戀愛了,他們昨天去市裏玩劇本殺,他拿了第一。
宮曜聞言,抬手摸了摸池星諾的頭,說:“你真厲害。”
“嘿嘿~”池星諾可高興了。
一直到外頭雨勢小了些,宮曜說走吧。池星諾知道大人要送他回去,
便點頭,宮曜一揮手,地上的灰燼香燭一掃而空,他撐著小孩帶來的傘,在屋簷下等池星諾。
就跟所有長輩大人那般,庇護小輩,是正常且順手的事情。
池星諾關燈帶上門,“我叫了車,不知道什麽時候到。”
兩人在雨夜天近淩晨村口外路上等,過了好一會原先的車子放了池星諾鴿子,不來了,池星諾又叫了卻無人接單。
“阿嚏。”
“下次多穿一些。”
“我國慶前買的秋天衣服,想著可以頂這個秋天,沒想到北安市的秋冬變化好大。”快入冬似得。池星諾說完,看到手機一亮,高興說:“大人,有人接單了,咦,這個司機有點熟,都姓候。”
他一看車牌,果然一樣。這位司機車牌後二位468。
宮曜嗯了聲。
“之前司機還問我要不要接我,我說有些晚了,沒想到他還在這兒跑車。”池星諾覺得還挺有緣的。
殊不知,車牌468的侯明看到接單成功是喜極而泣謝天謝地,一腳油門就往反方向飆。他九點那會送完北安大的一個男學生,之後又接了兩單附近學校的,路過十字的時候,明明也不是橋洞下的十字,就很尋常的路口,但他卻跟鬼打牆一樣,一直在這裏來回繞大圈,總會回到十字路口。
想跟其他人說說,手機沒信號,電話都打不出去。
侯明是嚇得一身冷汗,外頭雨越下越大,車裏他也越來越害怕,現在手機信號亮了能用了,那趕緊離開這鬼地方,還接什麽單?
“奇怪,怎麽離我越來越遠了。”池星諾低頭看手機顯示,不會又要放他的單吧?
宮曜低頭看了眼,說:“不會。”
侯明明明是往相反方向開,結果車又繞到了十字路口不說,這次方向盤不聽他的了,真的動起來了。
“啊啊啊啊啊!”侯明一串的尖叫,腦子嚇得都懵了,直到手機傳來電子音:您已到達顧客的目的地,請問顧客是否上車了?
侯明這才注意到,漆黑的雨夜,路邊站著一個人,那人還向他走來,黑色的雨傘漂浮在空、空中——
他眼神一花,才發現是兩個人,那個人穿的衣服黑色剛沒看清。
“師傅你還在呀?”
侯明此時腦子都是半空白的,直到後座顧客落座鎖了門,可能是因為有人,侯明略略找回了安全感,腦子也清醒過來。
“對,我記得,你還回北安大嗎?”
“回,謝謝師傅了。”
侯明看了眼時間,快淩晨了,對於今晚種種現在嚇得都快麻木了,隨便閑聊說說話,“小夥子你家在這兒?現在回學校,也挺晚的。”
“不是,我來這兒辦點事。”池星諾怕嚇到師傅,才幾個小時沒見,師傅臉色蒼白一頭的冷汗,“師傅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看著有點虛。
侯明擦了擦汗,問介不介意開會暖氣?
“不介意,今天是有點冷。”池星諾道。
侯明連連點頭開了暖氣,溫度熱起來了,心又安定幾分,說:“小夥子你以後還是別夜裏出來了,太危險了。”
“是出什麽事了嗎?”
侯明:“不知道你們年輕人信不信,我剛送完你沒多久遇到了鬼打牆,真是見了鬼了——”
“師傅,大半夜的口上最好注意些。”池星諾提醒,師傅身上火氣都少了一半,再不注意些口癖,很容易沾染上別的。
侯明一聽連連點頭,又說:“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還信這些,不是我糊弄你,真的鬼打牆,繞了兩個多小時怎麽也開不出去,要不是接你的單子——”他說到一半說不下去了。
剛才接這一單,方向盤不聽指揮,本來他要放棄的,結果一路給開了過來。
侯明透過後車鏡,看到後排坐著的兩人,小年輕他記得,旁邊那位神色冷冰冰的,不知道後麵太暗還是怎麽回事,他看不清男人樣貌,隻聽到時不時窸窸窣窣的輕微摩擦聲。
“師傅這單結束,你還是回去喝口熱茶洗個熱水澡吧。”池星諾開口。
“哦哦好,謝謝你提醒。”侯明收回目光,這小夥子應該是人,沒什麽古怪的,“我最後一單送的是師範大學,就離你們不遠那兒,是個姑娘,也挺慘一上車臉白的,闌尾炎吃東西吃壞了,聽說還是得割了才行……”
說話間也快到學校了。
侯明到南門停車,此時雨停了,池星諾先下車拿著傘,侯明提醒顧客攜帶好隨身物品,卻發現那股窸窸窣窣聲更大,像是紙和座椅摩擦的聲——
而後便對上了一雙冷冰冰沒有人氣的雙眼。
侯明嚇了一跳,不敢多看車開了起來,等車跑走了,從後車鏡看到南門隻有車上和他說話的小年輕,哪裏還有其他人。
媽呀,今晚真是撞邪了。
門口。
“呀,大人,你的衣服袖子破了。”池星諾注意到,大人穿之紙衣不行,短短的時間紙衣袖子破了,身上也皺巴巴的,雨水打濕還有些化開。
這可不行。
宮曜說不用在意,天氣如何他不知冷暖的。
“你不用過意不去,周二見。”
池星諾才好了些,說好。周二跟大人一同去買衣服。
之後各回各的。而田家村裏,黃四郎正倒在空空****燒過香的地板笑嘻嘻打滾呢,興高采烈說:“沒想到啊沒想到,冥界都怕的宮曜,窮酸的沒府邸沒供奉地兒,還得在我老黃這兒吃一口飯,嘻嘻嘻嘻。”
“說出去都長麵子啊。”
冥界。
宮曜將一身紙衣換了下來,換下來的紙衣並沒有丟掉,而是疊好放在一旁桌上,這是小孩的心意,做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
“陽間沒有地方是不合適。”
宮曜之前懶且冷漠,不愛往人堆裏鑽,如今連個像樣府邸都找不到,輪到去黃鼠狼地盤和小孩說話閑聊。
他腦海過了一遍可用的人,查完皆是早早投胎又幾經輪回,最近的已經在人間是八十老者,這幾人做鬼時或是做人時,都承過宮曜的救命之恩。
當時宮曜不甚在意,他還用這些人還救命之恩?
現在……宮曜默默想,當時他也並未說出來拒絕,應當是作數的。查到那位在人間還活著,宮曜一看此人的生平,當即問清了地方,便消失不見。
北安市本地房地產大鱷,今年八十二歲,姓胡,單字一個照。
胡照年紀很大了,心髒病、高血壓,還有年輕時落下的毛病,這幾天北安市連著下雨,他年輕時,冬日被人推進冰窟窿裏,受了寒氣,幾十年了,再有錢也養不好,一變天就骨頭關節冒著刺疼,根本睡不著。
“誰啊?”胡照察覺到風,顫顫巍巍的撐著胳膊從**起來。
宮曜站在床邊,看著胡照滿臉的老人斑和皺紋,心想,人類真是脆弱,短短時日未見,胡照已經風燭殘年垂垂老矣。
感應燈微弱的亮起來,而後越來越亮。
胡照看到不遠處站著的男人,渾濁的雙眼慢慢的清明,而後瞳孔一緊,“大人?大人。”已是肯定之語,認了出來。
“我來找你兌換你說的救命之恩的。”宮曜走近,說:“你人間房屋那麽多,挑一間大的,好的送我——”他思量不知如何介紹池星諾,而後想到池星諾介紹他,當即道:“送我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