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劇組裏最大咖的主創沉迷鬥嘴,似乎早就把夾在兩人中間的可憐新人傑拉德給同時遺忘了,直到後者無可奈何地看了看時間,提醒道:“嗨,夥計們,我們是不是該開始工作了?”

“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大衛.芬奇瞬間變臉,嚴肅地說:“聽著,傑拉德,你的情緒裏絕不能有哪怕一絲一毫的猶豫或者緊張,否則‘泰勒’就徹底垮了,你明白嗎?”

傑拉德下意識地看了麵前的喬茜一眼,表情看上去格外嚴肅:“我明白了,大衛。”

喬茜捕捉到他的視線,雙手撐在床邊踢了踢腿,回眸朝傑拉德莞爾一笑——而後者不知道為什麽,觸電般地別開了眼。

大衛.芬奇觀察到兩位演員之間的暗流湧動,不是很確定地說:“記住安排好的機位,我要看到你們的……”

他話沒說完就愣住了。

因為就在這個時候,喬茜忽然反手勾住傑拉德的手臂,在眾目睽睽之下捧著他的臉奉上了一個令人口幹舌燥的熱吻。

一開始,傑拉德的身體反應是肉眼可見的僵硬,還杵在兩人麵前的大衛.芬奇甚至看到了他從喉嚨到腳尖都在發緊,脖子和肩膀就像生鏽的齒輪一動不動。

但過了大約有十來秒,傑拉德緊握成拳的雙手猛的一下張開,主動扶住了喬茜的後腰。

此時大衛.芬奇悄然離場,示意眾人打開鏡頭,隨時準備用以拍攝。

與劇本上的描述剛好相反,原本狂放不羈的泰勒仍處於腰部打挺的警覺姿態,而瑪拉側坐在床邊,柔曼的身體將大半的重量倚靠過去,美麗的藍眼睛半眯著,整張臉龐呈現出虛幻迷離的色彩。

但這樣的情況並沒有持續多久。

泰勒反剪瑪拉的雙手,托住她的背部使她翻身坐到自己身上來,接著一把撕掉那條礙事的薄裙,同時還不忘反客為主,更加深入地去吻她。

兩人的強弱地位瞬間反轉。

坐在監視器前的大衛.芬奇揚了揚手,做了一個開拍的手勢,拍攝台上架設的十六台攝像機依次開始工作。

這兩具身體毫無疑問是雕塑般的造物,屬於男人古銅色的皮膚映襯出女人驚人的白皙豐潤,而她嫋娜纖巧的體態又顯現出身邊男性陽剛強健的體魄,讓整個畫麵充滿了欲念糾纏的狂野風情,以及一種近乎夢幻的藝術之美。

“精彩!精彩極了!”

大衛.芬奇用力地拍手叫好。

這一條的精彩表現沒有能夠改變他們一場戲NG數十次的結局,大衛.芬奇越拍越起勁兒,仿佛十六倍的膠片也能帶來了十六倍的快感。

到了最後,喬茜暗中發誓今後要對自己的朋友歐內斯特更好一點,因為真的不是每一個處女座都會像他那麽的討人喜歡。

“Goodtake!”大衛.芬奇摘下監聽耳機,但馬上又說,“不過我認為,我們完全可以再來上最後一條。”

“這句話我已經聽膩了。”喬茜嘴上這麽說著,卻沒有離開原地也沒有穿上衣服,準備配合他的要求再來一條。

但還沒有等到喊開始,樓下就傳來了用力砸門的幹擾噪音,隨即是一連串不容忽視的爭吵和腳步,直奔這個房間過來。

“等等!你們不能進來!”

“保安!保安!攔住他們!快給我報警!”

“報警?哈,別開玩笑了——我們就是警察!”

大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一隊全副武裝的警察迫不及待地衝進攝影棚,接著憂心忡忡的阿奇.達諾才和束手無策的片場保安擠了進來。

大衛.芬奇看到這一幕,馬上暴怒道:“你們他媽的是什麽人?滾出我的片場!”

傑拉德反應最快地抓起床單裹住身上的喬茜,接著才有凱莉等人反應過來,拿浴袍的拿浴袍,拿毛巾的拿毛巾,總之杜絕半裸的兩位演員在混亂中有任何走光的可能性。

被人當頭罩下一塊大毛巾的喬茜還沒有徹底從角色中抽離出來,目光仍殘留幾分嫵媚的水光,隻皺著眉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就聽到領頭的那個警察揚揚手,語氣油滑:“不好意思,導演先生。職責所在,大家幹活吧!”

阿奇快速地走到由凱莉重新披上浴袍的喬茜身邊,壓低聲音說:“警察說是接到報案,我們的片場藏匿了一些違禁物品。”

“爛借口。”喬茜迅速裹緊自己的衣領,已經恢複了平時的冷靜,“我們的拍攝一直按照規矩來,顯然這次有人故意搞事。阿奇,給你認識的那個檢察官打電話。”

“占線了。”阿奇焦急又無奈。

“那就換一個。”喬茜說,“我記得我們沒少為此捐款吧?”

說完她望向那些衝進片場的所謂執法人員,而這些人也肆無忌憚地打量著她,讓人感到極為不適。

距離喬茜很近的傑拉德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反應極快地擋住了其中一個人的視線,高聲質問:“你在拍什麽!”

喬茜也同時注意到那個沒有穿製服的家夥,“這混蛋也是警察?他手裏拿著照相機看起來就跟狗仔似的,傑夫,打開機器,他想拍就一起拍個夠!”

被叫到名字的劇組攝影師比了一個OK的手勢,扛著一台機器就對著了那人。

“執法過程不許拍攝!”對方叫道。

“我很懷疑你們是在非法執法。”傑拉德皺眉問:“有搜查令嗎?”

“嘿,英國佬,這可是洛杉磯。”領頭的警察挑釁地踹開一個櫃子,並說道:“聽說你原來是個律師?哈,實習生,你念的法學專業在我們的地盤可行不通。”

一句話暴露了他們的有備而來。

喬茜和傑拉德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在最了解情況的阿奇身上,阿奇隻好緊閉著嘴巴點點頭——顯然這種事很常見,對方隻要一口咬定事急從權,或者真的搜出點兒什麽,基本上是說不清的。

而且阿奇顯然知道來者不善,因為他們一照麵就不願意進行任何交涉。

“凱莉,給我手機。”喬茜在幾秒之間作出決定,並攏了攏衣領,從傑拉德身後走出來,冷笑著說:“來吧,把拍攝台上我們的所有機器拆下來,我還沒有現場見過警察執法呢,這必須得留個紀念好好珍藏。”

——為了拍攝“子彈時間”,這裏的十六台攝像機足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記錄眼前的一切。

傑拉德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會意的諷笑,長腿一邁就去挑了最近的一台機器,又扛回喬茜身前的位置,專門去拍那些眼珠子亂轉的狂徒。

而劇組其他人的反應也不慢。

於是非常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十六台專業攝像機的鏡頭全部對準了剛剛闖入片場的外來者,稍微有點兒不適應鏡頭的人都得發虛。

正要扯掉窗簾的警察一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隊長,而後者手裏進行的粗暴動作也是一頓,隱蔽地衝自己的人搖搖頭。

喬茜在原地握著手機,一邊飛快地考慮打給哪一方更為妥當,一邊冷著臉注視著眼前的一切,似乎要把每個警察銘記於心。

整個片場氣氛壓抑,許多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阿奇.達諾和大衛.芬奇按照喬茜的示意,帶領能夠進行基本操作的工作人員扛起每一台機器,一時之間機器轉動的聲音和翻箱倒櫃的聲音連綿不絕。

喬茜終於撥出第一個號碼。

“阿諾恩,警察闖進我們的片場了。”喬茜首先打給了阿諾恩.米爾坎這位好萊塢資深製片人,對方也剛剛得到劇組出事的消息,“我不知道。我們隻是跟往常一樣在拍戲……違禁品?不可能。是的,我不確定所有人都不會被人買通,但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我懷疑其中混入了狗仔……好,我會的。”

她的語氣聽上去有些惶恐不安,但顯然這隻是一種假象,因為一分鍾之後,她充分發揮了演員這項職業的優勢,轉眼間換了一副暴怒失控的麵孔。

“比爾,別轉移話題了,我們都知道是誰在搞事!”喬茜豪不介意地向福克斯的總裁比爾.麥肯尼克爆了粗口,“你以為隻是我個人的事?雖然我相信了你們這是我的錯,但你們當時的承諾也像狗X一樣被人踩在腳底,這些混蛋直接衝進了攝影棚,這難道不可笑嗎?”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比爾.麥肯尼克說了什麽,喬茜頓時冷笑漣漣,“忍受沒用,隻有戰爭才能洗刷屈辱——OK,你說的對,好萊塢是個和諧友愛的大家庭,但現在的問題是,真正的敵人隻配下地獄!”

喬茜怒吼著掛掉了電話。

然後,她用力地做了一個深呼吸,臉上的神情竟然在幾秒之內平靜下來,恢複了從容不迫的矜持做派。

這時喬茜才打給了同樣投資了《搏擊俱樂部》的弗蘭克.霍頓,開口就說:“爸爸,有警察闖進了我的片場,沒有出示搜查令,而且他們打著搜查的旗號卻對準我的身體拍照片,我可以讓我們的律師團告到他們所有人失業外加破產吧?哦,證據?證據多的是,這裏有十六台攝像機正對準了他們呢,我準備把今天的一切放上網,從法律角度來說,我需要為他們打馬賽克嗎?”

一邊打著電話,她還一邊衝那個隊長微微一笑,說:“搜吧,你們怎麽不搜了?我很期待你們要從哪裏找到‘違禁品’,相信公眾們也會同樣期待。”

□□裸的威脅之後,喬茜又恨鐵不成鋼地瞪了沒膽子的阿奇.達諾一眼,後者無助、弱小、又可憐地扛著一部攝像機,討好且委屈地扁了扁嘴巴。

喬茜隻覺得辣眼睛,無奈地白了阿奇一眼,吩咐說:“給那個小律師打電話,讓他盡快趕過來,還有看住這群人,別讓他們有機會搞小動作或者弄壞道具。”

“好的,老板,那你呢?”阿奇下意識地問。

“我?”喬茜怒極反笑,冷哼了一聲,“我去找人算總賬!”

喬茜氣勢洶洶地回到外麵屬於自己的拖車上,電話一個接著一個地打給自己人,陸陸續續將事情安排妥當之後,最後一通電話被留給了大衛.格芬。

拍攝現場衝進來一隊真槍實彈的警察?

該死的,她原本以為隻有電影裏才會這麽演,但沒想到藝術也來源於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