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情問題嗎？這個我不是很擅長。”喬茜誠實地回答。
“我以為你應該是很受歡迎的女孩子。”奇斯看著她說, “你又聰明又善良，而且還有寶貴的幽默感。”
他的目光溫柔似水，眼裏的藍色在酒吧的燈光下反射著琉璃般破碎晶瑩的微光。
而且奇斯很難想象喬茜竟然會不擅長這個, 畢竟她不僅擁有以上優點, 還非常的美豔絕倫，光憑外表就足以迷住任何性取向正常的男人。
想到了這裏，兩人之間的這個小秘密又讓他有些隱蔽的歡喜, 尤其是卡梅隆等人對此一無所知——他顯然選擇性忘記了知道真相的豪斯等人。
卡梅隆來了興趣，放下杯子, “同感。所以說出你的故事吧, 甜心。”
家庭問題？
童年創傷？
還是別的什麽導致的原因？
兩位醫生看向喬茜的目光不由得更加柔軟了幾分。
“拜托, 你們別用這種眼神看我。”喬茜輕笑，搖搖頭才說：“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噢！都說了別這麽看我——好吧, 是沒有真正談過戀愛。我平時很忙的, 我有我自己事業, 那對我非常重要，而且我不認為花大把時間和心思沉浸在戀愛中是一件必要的事。”
兩位醫生又露出了那種讓人一言難盡的愛憐之色, 這讓沉浸在角色狀態的喬茜有幾分心情微妙。
但她還是繼續說下去：“戀愛不是必需品, 男人也不是。我為自己這樣無拘無束的活著而感到快樂, 我不想因為任何人或事放棄它。”
“可是，即使你不需要戀愛，那麽愛呢？”卡梅隆的語氣有些小心翼翼, “人類總是需要親密關係的，並不一定跟性有關, 而是一種安全感, 比如撫摸、注視、陪伴。”
喬茜想了想, 單手支著自己的下巴說：“不, 我不需要，我自己就可以為自己帶來足夠的安全感。”
她說這話的時候，微微抬起下巴，眼睫緩緩垂下，畫上小煙熏的藍眼睛閃動著某種尖銳而明亮的色彩，仿佛是完美切割的寶石，熠熠生輝卻冰冷強硬。
偏偏此時他們頭頂的光線在她毛茸茸的頭頂暈出一層淺淺的光圈，那一頭深金色的卷發柔軟得好似蓬鬆的雲朵，襯得她整個人都輕盈動人了幾分，讓眼底的眸光削弱了攻擊性，隻保留了精細美麗的部分。
大了她差不多八九歲的奇斯把這當作年輕女孩的叛逆，一笑置之：“小姑娘，等你真正學會愛和被愛，就不會再說這樣的話。”
他口中的“小姑娘”卻輕輕地笑了。
她將一邊手肘靠在吧台邊，右腿交疊在左腿上，整個人的氣場頓時有了明顯的改變，無端多了幾分危險和嫵媚的感覺。
這可真是奇怪。
明明她也沒有打扮得誇張性感、或者濃妝豔抹，但當那雙清泠泠的眼睛看過來時，真的就有了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奇妙氛圍。
屬於鄰家女孩的氣質不見蹤影，這才是那個好萊塢大明星。
奇斯這樣想。
而喬茜刻意壓低了一點聲調，慢條斯理地問：“聽起來你好像經驗豐富的樣子，是麽，醫生？”
她好像總是喜歡喊奇斯“醫生”，隻是現在這個單詞更被她念得尤為曖昧，那道微微沙啞的嗓音就好像輕輕撓了耳朵一下。
奇斯感覺到自己的耳尖正在發紅發燙，並且十分清楚那是突如其來的大量苯基乙胺的作用，隻是他逃也似的別過眼去，大腦宕機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難題。
偏偏麵前這個女孩像是沒有察覺他的異樣，繼續問：“醫生，你看起來臉好紅。”
奇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和額頭，不敢看她，隻含含糊糊地說：“可能酒氣有點上臉，這沒什麽。”
一旁的卡梅隆似乎瞧出了一些端倪，勾起唇默不作聲地喝酒看戲，時不時掃了兩人一眼。
喬茜撥弄了一下披肩的深金色長發，遞給了卡梅隆一個眼神。
卡梅隆這才會意地轉移話題：“說起來，我聽說九號床的病人每天都給你送早餐？”
原本不在意這件事的奇斯不禁豎起耳朵聽，同時沒有忘記用餘光觀察喬茜臉上的表情。
喬茜輕輕一笑，用手掌心撐著一邊臉頰，眼眸微垂，“是有這麽一回事，不過都被我們可愛的護士們消滅掉了。”
奇斯不知不覺鬆了口氣。
誰知道卡梅隆又問：“那他有沒有試過約你出去？”
這一次喬茜笑而不語，隻是屈指敲了敲吧台桌麵，示意酒保給兩人續上酒。
琥珀色的酒液順利注入杯中，杯子之一的主人卻沒了喝點小酒的悠閑自在，反而拿起酒杯忘了享用。
倒是卡梅隆喝得暢快，還不忘發揮神助攻：“噢，太讓人遺憾了，九號床超性感的。”
“我現在的狀態可不適合約會。”喬茜搖搖頭，“我怕自己‘嚇’跑一堆人。”
“那隻能說明對方不是你的真愛。”卡梅隆說，“並且非常的愚蠢和膚淺。”
奇斯卻還不敢看喬茜，隻說：“對。”
卡梅隆接口說：“看看我們的奇斯醫生，他就有一雙擅於發現真善美的眼睛，還有一顆金子般的心。”
正要喝酒的奇斯差點被嗆到。
顯然他並不認為自己有卡梅隆說的那樣好，他也知道自己的這位同事看出來了異樣，正在積極為他和茜茜創造機會......
可問題是，他很難說自己對於麵前這個女孩的感覺是因為什麽開始的。
是單純的見色起意？
還是在那之前她表現出來的善良所吸引？
“你說得很對。”喬茜看向奇斯，對方的瞳色是那種有些偏灰的藍，不如她自己的顏色濃鬱。
奇斯又感覺自己要被點燃了。
因為他注意到喬茜的視線落在自己的眉眼之間，鼻梁正中凹陷的位置。
而她輕柔的嗓音、欣賞的目光、以及眼角眉梢帶出的那抹鬆散肆意的笑意，都讓這一切渲染出幾分曖昧的氛圍。
這就是，魅力無可抵擋的大明星？
還是說，這才是真正的喬茜.霍頓，而不是伊麗莎白.馬斯特遜？
奇斯感覺自己無法正常思考。
一旁的卡梅隆果斷找了個借口溜之大吉，並拒絕了任何送她回家的提議。
開玩笑，這兩人都快天雷勾動地火了，她還留在這裏當電燈泡？趕緊拜拜咯您。
這一夜究竟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可能沒人能夠完全說清了。
奇斯隻記得，自己在和喬茜一起回公寓的路上，忽然問出了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他說，“當然，如果你感覺有些冒犯，可以不用回答。”
“問吧。”喬茜邊走邊數著馬路牙子的石磚。
奇斯默默組織了一下自己的語言，然後才開口問：“你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樣？我的意思是，不僅僅是化妝和偽裝，還有關於‘伊麗莎白.馬斯特遜’這個身份。”
喬茜微微一笑，說：“拜托，我可是演員呀——還是拿過奧斯卡的那種。”
奇斯悄悄觀察她的側臉，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所以，這一切都是表演嗎？”
喬茜停下腳步，反問：“你認為呢？”
她眼中的笑意似乎淡了下來，看起來是略顯憂鬱的藍。
“抱歉——”奇斯自嘲，眼睛卻亮亮的，“我可真是問了一個蠢問題。”
一旁的路燈將他臉上的神情映照得清晰無比，喬茜並不懷疑奇斯的答案，因為他就是那種能給檢查的病人變蝴蝶變棒棒糖、給癌症女孩一個吻的人。
盡管他在感情生活上算不上是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人。
喬茜冷眼旁觀，這位醫生的道德底線在某種意義上並不高，不僅僅是因為那個施虐聚會的事，而是他顯然不夠鐵石心腸，也很容易感情用事。
但那又有什麽關係呢？
畢竟他的頭發很漂亮，臉也很漂亮，這樣符合她審美的美人，在她這裏總要有一些無傷大雅的特權。
然而此刻喬茜卻還是在使壞，故意說：“不，當你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你在心裏就已經相信這一切隻是表演了。”
她說著泫然欲泣又故作堅強地看了奇斯一眼，然後扭頭就走。
“等等，茜茜！”奇斯連忙追了上去，“不是這樣的，我一直知道你對任何人都沒有惡意，這隻是善意的謊言……”
“那也是謊言。”喬茜腳步不停。
“不，那不一樣……小心玻璃！”奇斯連忙替喬茜推開公寓底下的玻璃大門，還不忘跟在她身邊喋喋不休，“你沒有傷害任何人，而且你的出發點是不希望為其他人帶來額外的麻煩——不是嗎？”
“不是。”喬茜率先跨進電梯，雙手抱臂。
事實上，她有點憋不住笑了，所以回答越發簡短。
這實在是因為，這位醫生有點……太可愛了。
他怎麽能這麽緊張、這麽認真呢？
他難道還沒有發現，她是在跟他開玩笑的嗎？
奇斯那張俊美清秀的臉上因為著急和不安冒出些許緋紅，漂亮的鬢角也被汗濕了幾分。
他跟著喬茜進入電梯，習慣性按下兩人樓層，躊躇了幾秒才說：“額，我很抱歉。”
喬茜壓下正要上揚的嘴角，從電梯間的倒影中瞅見奇斯可憐兮兮的模樣，噢，小醫生實在有點像一隻耷拉著腦袋的大型犬。
而且他的腦袋摸起來一定很柔軟。
喬茜清了清嗓子，麵無表情問：“除了道歉，你還能說點別的什麽嗎？”
大型金毛犬聞聲看了過來——隻是小心翼翼的一眼——又掩飾性地抬眸，盯著正在跳動的樓層訊號。
“我……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奇斯做了一個深呼吸，“我問那個問題，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有點好奇，對於你的好奇……好吧，從剛才開始，我一直很想吻你。”
話音剛落，這位醫生悄悄垂眸，用眼角的餘光去觀察身邊這個女孩的表情。
噢，天，我剛剛到底說了些什麽？
她會不會認為我很輕浮？
我有沒有再一次地冒犯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