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T。再來一次。”
愛德華一點都不滿意, 卻沒有喊NG，隻因為答應了喬茜先讓她表演。
喬茜停了下來，站在原來的位置醞釀了大約兩分鍾, 示意自己可以繼續拍攝。
“洛太太, 一開始我隻是想要安慰她，我無法想象洛先生竟然如此鐵石心腸，因為他的妻子美麗得叫人心碎……而有些事情是無法控製的……請原諒我, 神父。”
“CUT。再來。”
“洛太太，她是一個孤獨的女人, 我曾經以為我隻是撫慰她的心靈——直到她問我可不可以吻她。我嚇壞了, 可是……我沒有拒絕, 也沒法拒絕。請原諒我，神父。”
“CUT。眼淚不錯。”
“洛太太, 她很性感, 她的咪咪……”
“CUT。好吧, 我承認這句台詞確實不適合你，我們應該用更文雅的方式。”
這個拍著玩一樣的鏡頭拍了有十幾條。
到了最後, 親自掌鏡的愛德華已經不評價喬茜的表演了, 直到一束夕陽從告解室的窗欞灑落在喬茜右眼的那滴眼淚上, 他才大發慈悲地喊了暫停。
這位氣場十足的導演皺眉深思，左手支著自己的下巴，似乎對於這個鏡頭仍然不滿意。
喬茜不免要問：“我演得很糟糕？”
“不, 恰恰相反。”愛德華朝她招手，讓她過來看監視器回放的畫麵, “一開始我就是有點想知道, 你是不是每次都能控製自己隻流一滴眼淚......但現在, 我想我們捕捉到了一個精彩絕倫的畫麵。”
他說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並在喬茜不滿的瞪視下十分無辜地聳聳肩，心裏卻又忍不住有些惋惜。
惋惜是因為，剛剛那一條拍的太美了，美到完全不適合這部電影的風格。
可想而知，年輕的神父遇上一位如此美豔絕倫的小女傭，哪裏還會再看別的女人哪怕一眼？
嗯，所以他決定把它留給自己珍藏。
連DVD版本都不會出現。
喬茜不會讀心，也沒辦法從愛德華越來越無法探究的表情中窺見他的決定，隻是默默地在他身邊將拍攝到的樣片看完。
動了動嘴唇，她還是委婉地說：“艾德，你可能更適合去拍劇情片。”
“我已經發現了這一點。”愛德華承認，他自以為的笑點並沒有發揮自己原先想要的效果，“真正執導筒以後，我才知道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隻有一個伍迪.艾倫。”
“這隻是你的處女作。”喬茜又說。
“是的。”愛德華彎了彎唇角，目光落在喬茜真誠而美麗的臉上，“所以別擔心。我還不至於因為自己沒有考到A+就大受打擊。”
交學費而已，誰都有第一次。
最重要的一點是，愛德華認為自己的這部作品在大體上還算四平八穩，作為娛樂電影是合格的，隻是沒有足夠的驚喜，細節上還有不少欠缺。
但就像喬茜說的那樣，這種水平的處女作，已經完全可以拿得出手了。
最多五年吧。
愛德華在心裏盤算著，前期積累一定的經驗，再改編一部有深度的嚴肅文學作品，成功的話，差不多他就能順利跨行了。
然後再等上一個五年，估計他作為演員的職業生涯會陷入最後的瓶頸，那個時候就可以轉行退居幕後，做一些更有意義的事情。
其實在愛德華看來，演而優則導是必然的趨勢，因為真正具有野心的創作者永遠不會停止探索和突破，也永遠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和生命力。
喬茜不也是這麽想嗎？
過了一會兒，愛德華安排好劇組的人收拾現場，看了看腕表上的時間，對正要走人的喬茜說：“一起吃個飯吧？”
喬茜眨了眨眼睛，看向愛德華：“定了位置嗎？”
“沒有。”愛德華表現得就像臨時起意，“不過我猜，曼哈頓不會有任何一家餐廳拒絕‘喬茜.霍頓’，所以就讓我沾沾光怎麽樣。”
這倒是事實。
但也沒有哪家餐廳會拒絕“愛德華.諾頓”，畢竟以他現在的知名度，已經可以坐上餐廳的保留位置了。
喬茜被愛德華幽默的口吻給逗樂了，於是就沒有拒絕他的提議。
晚餐的地點沒有選在街邊餐廳，而是一家私密性很好的高級餐廳，做的是改良品種的粵菜，口味隻能說是無功無過。
之後，愛德華親自開車送喬茜回公園大道。
——他選擇性忽略喬茜自帶司機兼保鏢這件事，幸運的是，她也沒有那麽不解風情地非要提醒他。
曼哈頓的交通一向糟糕，尤其是到了高峰期。
索性也沒人在趕時間，隻是在車裏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著，而這兩人隻要願意，他們都會很好的聊天對象。
“我今天挺開心的。”愛德華轉過頭，對副駕駛位置上的喬茜淡淡一笑，“說真的，我沒想到你會答應，也沒想到你會來。”
喬茜轉頭看向愛德華，“這似乎是同一件事。”
愛德華搖搖頭，回答：“不，這不是。”
喬茜花了兩秒想明白了愛德華的意思，他恐怕是以為她會像對待其他人那樣隨口敷衍，當麵碰上是一回事，轉頭又是另一回事。
“放心，如果我不喜歡，一定會讓你知道。”她說。
“但願我不會有這個機會。”愛德華又說，“如果我幹導演這行能成功的話，能不能給個友情價，讓我請你來當我的女主角？”
喬茜含笑說：“等你成功再說吧，諾頓導演。”
“好吧。”愛德華也不在意，“既然你這麽叫，是希望我稱呼你為‘奧斯卡獲獎者.最佳女主角.好萊塢巨星.霍頓’嗎？”
“……”喬茜無言以對，隻好笑罵：“閉嘴吧你！真是瘋了——說這麽一大串頭銜的時候你自己就不尷尬嗎？”
愛德華哈哈一笑，得意洋洋。
隻要他自己不尷尬，尷尬的自然就是其他人了，不是嗎？
笑過之後，他又叫了一下喬茜。
“What？”喬茜沒好氣地挑眉看他。
愛德華不由失笑，咳嗽了一聲掩飾過去，才問：“說真的，我放棄頒獎季的計劃，會不會讓你感到不愉快，或者讓你有些難做。”
“你現在說這個也太晚了吧。”喬茜隻想翻個白眼，而事實上也這樣做了。
畢竟她該被阿諾恩.米爾坎噴意氣用事、耳根子軟什麽的，估計也早都在背後被人噴過了——所以他現在說這個有意義？
估計阿諾恩.米爾坎都不會輕易考慮跟他合作了，除非很賺錢。
愛德華隻說：“你知道的，奧斯卡不可能連著給我提名。”
這倒是。
學院評委對於正當紅的男演員總是更加苛刻的，他們拿獎的平均年齡要比女演員更大一點，不過奧斯卡對於男演員的加成很有限，很多票房明星也不是很在意能不能拿獎。
“他們不給和你不去做是兩碼事。”喬茜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談話到此為止，我該走了。”
車子停在林蔭道下，月色已然爬上了樹梢。
喬茜沒有問愛德華要不要上樓喝杯咖啡，愛德華也沒有要給喬茜解開安全帶，隻是主動下車幫她開了車門。
然後跟她道別：“再見，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再見——”喬茜下車，卻在樓底台階上停頓了一下，回頭說了一句：“也祝你生日快樂，艾德。”
話音落下，愛德華臉上的神情似乎沒有改變，笑意仍然氤氳在他藍色的眼睛裏，讓他的眼角帶出些許的笑紋。
他沒有再說話，隻是倚在車邊跟喬茜擺了擺手，目送喬茜進入那棟豪華的公寓大樓。
真好啊。
如此美好的一天。
回到這棟頂樓豪宅時，喬茜在電話裏讓人挑了一份不出錯的禮物和鮮花送到愛德華的公寓，又訂了一個超大的蛋糕和花去正在巡演的喬什.瓊斯的後台休息室。
——她也是在車上才想起來今天是對方的生日，也是喬什的。
以後還是要讓助理按照表格，提前提醒她每一位朋友的生日。
單獨的入戶電梯到達，此時的霍頓宅燈火通明。
許久不見的弗蘭克.霍頓先生正在家裏開派對，看到喬茜回來也隻是頗為冷淡地點點頭，顯然今晚非常忙碌。
最近正是弗蘭克反攻以布朗森為首反對派的緊要關頭，他不允許自己一手打造的天幕資本完全落到那些蠢貨手裏，因此很是拉攏了一些外援。
其中就有喬茜正在合作的艾克斯。
一開始艾克斯也沒有主動找喬茜說話，他同樣處於人群的中心。
這位聲名鵲起的對衝基金專家穿著一件海軍藍的高定西服，襯衫解開前兩顆紐扣，一派丹迪主義的浮華風範，隻是遙遙向她舉了舉酒杯，麵上微微含笑。
弗蘭克的律師好友約翰.特裏斯特不知何時來到了喬茜身後，出聲道：“晚上好，喬茜。”
“你好，約翰叔叔。”喬茜扭頭看他，直接問：“需要我回避嗎？”
她剛剛從劇組裏過來，臉上還帶著有些暈開的上鏡妝容，穿的是很簡單的日常服，與眼前這個派對顯然是格格不入的。
約翰.特裏斯特麵帶微笑，回答：“如果你有時間，可以和大家聊聊天，你知道的，曼哈頓有許多人對你很好奇。”
喬茜當即明白了這位律師的意思，看來弗蘭克最近確實挺辛苦的，否則也不用她出來幫忙了。
上了樓，她在家裏的房間一直定期維護，還是許久之前的模樣。
喬茜心中微微一動。
抓緊時間洗了個戰鬥澡，出來去衣帽間就看見掛了不少連標簽都沒有拆的當季新款，數量並不是很多，但每個季度都有專人管理。
喬茜穿上一件剪裁大方的白色連身褲，重新回到樓下大廳的時候，已經恢複了大明星的風範。
艾克斯這才過來說：“我還以為你不喜歡這樣的場合。順便一提，今晚這一身很適合你。”
大部分年輕女孩參加這種商務派對，一般會挑選更加安全的小禮服，但喬茜卻不循規蹈矩，偏偏挑了一身走路帶風的褲裝。
可誰又會挑她的錯呢？
因為她是喬茜.霍頓，當今身價最高的好萊塢大明星之一，獨角獸公司的擁有者，然後才是霍頓家的女繼承人。
即便是弗蘭克.霍頓就此一蹶不振，喬茜.霍頓這個名字所代表的人脈和資源也足以讓她在頂層社交圈站穩腳跟。
“謝謝。所以維旺迪那邊怎麽樣了？”喬茜一開口就談上了正事，這不免讓自詡還算受歡迎的鑽石單身漢習慣性感受到了挫敗。
但艾克斯同樣也是事事以工作為先的人。
“你的消息沒錯。唐可是花了不少力氣，才查出有人已經在公園大街挑選這位首席執行官的紐約行宮了。”艾克斯微微一笑，更顯得風度翩翩，嘴裏卻沒有一句不是明嘲暗諷，“梅西爾看中了公園大道的頂層公寓，三百六十度的開闊視野，俯瞰全城。當然，價值也很驚人，一千七百萬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