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美航空的頭等艙套間獨立隔開。

除了喬茜和她的助理凱莉之外,《搏擊俱樂部》的兩位男主角愛德華.諾頓和傑拉德.巴特勒,影片導演大衛.芬奇和福克斯的監製阿特.林森,分別占據了臨近的六個位置。

這一次飛去威尼斯的隨行團隊人員不少,主要是喬茜一個人就帶了一位助理、三名保鏢、一位化妝師和一位發型助理。

這還是她精簡過後,沒有帶公關、攝影和翻譯的結果。

男士們就簡單多了。

傑拉德帶了一名公關和一名造型師,愛德華和大衛.芬奇幹脆隻帶了他們自己,一人一個登機箱拎上飛機就完事了。

幸好影片發行方福克斯在當地有分部,需要什麽隨時都能在兩小時內安排妥當,否則這實在讓人很懷疑,他們倆該如何出現在紅毯上。

近十一個小時的飛行之後,他們在中午降落在了威尼斯馬可波羅機場,稍作休息,一群人換乘水上汽艇抵達希普裏阿尼酒店入住。

太陽在運河水麵落下了金燦燦的影子,地中海的暖風拂麵微熏,整個城市充滿了陽光和度假的氣氛。

一路在飛機上睡過來的喬茜此時精神抖擻。

她看了看時間,換了一身衣服又帶上自己的保鏢,就這樣上島去了。

電影節期間,偶遇大明星在當地並不是什麽稀奇事,往常隻能在銀幕上窺見的麵孔,或許一下午就能見到好幾次。

十五分鍾後,喬茜就遇上了自己的影迷。

這一對好閨蜜是美國人,間隔年來歐洲旅遊,專門規劃好行程到威尼斯看《搏擊俱樂部》全球首映,沒想到剛來第一天就碰上了喬茜本人。

而喬茜也提供了簽名合影的全套服務,全程態度親切周到,看她們的眼神就知道了,她們當場更愛她起碼百分之二十。

影迷是明星這個職業的基石。

所以喬茜不會吝嗇對自己大部分影迷釋放善意,滿足一些無關緊要的請求——但那些讓這份喜愛變質的狂熱粉絲不在此列。

“茜茜,你真是每一天都美極了,這條裙子是AnnDemeulemeester設計的嗎?”

“是的,你們連這個也知道?”

“當然,這是你最喜歡的品牌之一。”

“哇哦,了不起!”

“你的新電影男主角會是基努.裏維斯嗎?我們真的很期待你們再次合作。”

“我也很期待。但是抱歉,檔期沒能匹配上。”

“明天下午的紅毯你會出現嗎?要知道我們有人去了電影節的開幕式,雖然看到了湯姆和妮可,但他非常遺憾沒有見到你。”

“我保證明天你們不會遺憾,甜心,明天下午我會提前半小時去現場。”

揮別影迷,喬茜漫步於威尼斯街頭,不知不覺就到了著名的聖馬可廣場。

這裏有一間著名花神咖啡館,被譽為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咖啡館,距今已有將近兩百八十年的曆史,接待過拜倫、雪萊、歌德、尼采、莫奈、卓別林,也見證過法國大革命和一戰二戰。

它就如同一尊亙古不變的座鍾,無聲凝望著威尼斯共和國的輝煌和衰落。

這裏的露天座位有樂隊正在演奏,隨隨便便一杯咖啡,就好像品嚐到數百年的曆史光陰,連咖啡的香氣都帶著詩意。

抬眼望去。

溫暖的橘色穿過厚厚的藍紫色雲層,溫柔地撫過廣場上每一寸潮濕的海風,翱翔的白色海鳥掠過遠方海麵上朦朧如蜃影的鍾樓,吻向教堂頂端排排佇立的神像。

這個城市符合一切浪漫愛情故事發生的場景。

打發走第十一個上前搭訕的人,喬茜算是體驗了一把意大利人的浪漫和熱情,因為這十一個人裏不僅有正常的成年男性,還有不到她腿高的小屁孩、頭發花白的老先生,以及風情撩人的意大利女郎。

幾乎每個人都要讚美她的眼睛裏有星星,或者她本人就是最耀眼的星星墜入凡間。

噢,真遺憾我哭的時候不會掉珍珠、天上也不會跟著下雨。

喬茜頗為自嘲的一笑,低頭抿了抿手裏的咖啡——真是太苦了,她果然還是沒辦法喜歡咖啡。

就在這時,有人拉開了她麵前的位置,接著就坐在她對麵。

“老板?”傑森出聲詢問。

喬茜擺擺手,視線落在麵前這個褐發藍眼的意大利男人臉上。

對方微微一笑,口音濃重:“打擾一下,美麗的女士,請問我可以坐在這裏嗎?”

喬茜挑眉,不置可否:“你已經坐了。”

“按照慣例,我還是應該詢問一下。”他看向喬茜,眼波如流動的湖水,清澈又明淨,“因為我不希望自己在一位美人麵前表現得缺乏風度,盡管在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心已然魯莽地落在她腳邊。”

他的聲音溫柔動聽,即便是帶著腔調也無損迷人之處,更別提他整個人宛如一尊行走的米開朗基羅雕塑。

隻是目光微垂,就足以讓任何人忽略他的過錯。

包括喬茜。

藝術品總該有特權,不是嗎?

喬茜眨了眨眼睛:“所以,是我抓住了你的心?”

“不,是我有幸獻上了我的心。真是不可思議。”麵前的男人語氣真誠,毫不掩飾自己火熱的目光。

喬茜不由得笑了起來,覺得這挺有趣:“什麽不可思議?”

這個男人也同樣微笑,注視著喬茜的臉容,雙眸眨也不眨,說:“不可思議,你的眼睛為什麽能那麽亮、那麽藍?我確信,真正的海洋之心沒有沉入海底,因為它此刻就在你眼中。”

不合時宜的表白或許會讓人不適,但純粹的讚美永遠可以取悅任何人,更何況聖馬可廣場的一切都美得好似童話。

包括麵前這個嘴甜的意大利男人。

如何讓情話更加動聽?

簡單點。

顏好就行。

帥哥說一句“我愛你”就能感天動地。

什麽,女人太膚淺?

然而事實是,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男人看到美女就走不動路,他們的腦子隻是偶爾會用一下,大部分時候靠下半身思考。

啊哦,所以為什麽女人就不能欣賞美好的□□,不能受到任何美色的**?

喬茜有被取悅到了,臉上的笑容更深幾分,日落的餘暉映在她頰邊,好似一層金色的柔光,讓她原本就出眾的美貌更為嬌豔動人、幾乎不可逼視。

她抬手,將鬢邊發絲撥至耳後,含笑道:“見到你很高興,斯圖爾特先生。”

“日安,霍頓女士。”這位斯圖爾特先生毫不意外喬茜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因為在見麵之前,他們已經通過郵件,還交流了很多對於《宛如天堂》、甚至對於靈魂和愛情的看法。

吉姆.羅斯.斯圖爾特,意大利演員,俊美異常的麵孔和憂鬱疏離的氣質,讓他輕而易舉就急速躥紅。

走紅之後,這位得天獨厚的美男子也不是沒有接到好萊塢拋來的橄欖枝,但他仍舊堅持從影的初衷,所以幾乎完全謝絕了商業片,隻在一些歐洲本土的文藝片中出現。

而一開始接到《宛如天堂》的邀約,吉姆想也不想地就打算照樣回絕。

幸好他的經紀人製止了他。

好說歹說,吉姆總算答應讀一讀劇本,之後才有了他和喬茜今天的會麵。

這位意大利本土正當紅的演員沒有帶經紀人也沒有帶助理,好像純粹就是想跟女主角見個麵,喝個咖啡,順便再逛逛街。

全程對於片約閉口不談。

“那裏是大壩和海關大樓,瀉湖裏的來往船隻都被限速了,因為本地人很擔心稍微大一點兒的浪,就會侵蝕他們辛辛苦苦維護的房子。”

“瞧,那邊藍灰色的屋頂是鳳凰歌劇院,那裏一共經曆過三次大火,每次都幾乎燒得不剩下什麽,又隻用幾個月就在殘骸上浴火重生。”

“這大概是意大利人少數不磨洋工的建築工程之一了吧,多麽偉大的奇跡……”

“我們乘坐貢多拉可以從運河直接進入劇院內部,不過電影節期間遊客太多了,裏麵可能有點擠,所以就這麽看看好了。”

“意大利的太陽總是過於毒辣,我個人的小建議是,像你這麽美麗的女士還是不要頂著日頭出遊了,否則連我都會忍不住傷心的。”

隻能容納兩人的纖細小船慢悠悠地穿行在城市的縫隙中,駕船的這個男人恐怕是整個意大利最英俊的船夫,以及最天馬行空的導遊。

“好了,我們看到著名的歎息橋了。”吉姆回頭望去,“明明不是多麽恢弘的建築,經過前人的隨口吟讚,竟然也可以成為詩意的棲居之處,那位詩人可真是無法想象的浪漫——唔,你是在拍我嗎?”

喬茜坐在小船有限的座位上,手裏剛剛放下遊客必備的卡片機,即使被當事人抓住偷拍也仍然一臉的自若。

她仰起臉看向吉姆,狡黠一笑:“是的,我不否認。因為剛剛那一幕,不被拍下來就太令人遺憾了。”

街道兩旁的建築物和那座歎息橋將忽然靜謐的水城切割成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歎息橋上是暖色調的天空,被一大片濃豔的晚霞侵染;歎息橋下,狹窄的水域幽如深海,時刻帶來腐朽與冷寂的痕跡。

一縷夕陽的餘暉照在吉姆身後的歎息橋上,同時也照耀著他那張宛如太陽神本尊的臉,微微一個回眸,訝異剛剛從他眼底浮現,正是美不勝收的瞬間。

怎麽看,都是一副無可挑剔的風景畫。

吉姆笑了起來,手裏撐著搖櫓,近乎歎息般說道:“不,真正遺憾的是,你上了我的船,我卻不能帶你回家。”

“為什麽不能?”喬茜問。

“因為——”這個意大利男人眼眸微垂,自帶憂鬱光環,“我家在羅馬。太遠了呢。”

喬茜先是微微一愣,接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幾乎要笑出了眼淚,還不忘說:“沒關係,我們可以棄船上岸,別忘了‘條條大路通羅馬’。”

而吉姆眨眨眼,馬上接口:“那麽,我現在就打給我媽媽,準備她的拿手好菜?”

喬茜被這個男人打敗了,隻好舉手投降,並說:“好吧,我很想去,但不是今天。因為明天是我電影的首映。——說起來,你會來看首映麽,斯圖爾特先生?”

“當然。”吉姆麵上含笑,將小船慢慢靠向沿岸,“我不會忘記的,因為我也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最佳女主角’。”

說完,他把船上的繩索套上岸邊的木杆,又回頭向喬茜伸出手,領她上岸。

塗著酒店標誌的汽艇早就等在那裏。

喬茜在岸邊跟吉姆告別:“我得走了。希望我們能有機會合作。”

“我正在期待,霍頓女士。”吉姆微微一笑,輕輕抱了喬茜一下,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意大利語。

喬茜不由得笑了起來。

揮揮手,這才上了返程的汽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