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軟？
這是什麽奇怪的形容詞？
尤其是形容一個男人？
但他的這個笑容,就是給了喬茜既燦爛又柔軟的感覺，仿佛午後的暖陽，讓人感到慵懶的倦意。
保羅繼續說道：“——你猜怎麽著,我聽出來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很好,這簡直讓人難以置信，因為許多人都認為你們應該有浪漫關係。”
“也包括你？”喬茜隨口問。
保羅頓了頓。
他顯然沒有想到喬茜會這麽問,還特意觀察了一下她臉上的表情。
隻見這張在拍攝時生人勿近的臉上,此時正帶著些微的笑意，眼睛因為佩戴變色瞳片的關係,閃著細碎的銀光，他甚至能夠從中隱約看到自己有些訝異的樣子。
所以,他是真的也認為他們應該有浪漫關係嗎？
不，當然不是。
聞言，保羅大大方方地回答：“不。我好奇的是,你們為什麽沒有發展一段浪漫關係。”
畢竟在《泰坦尼克號》上映之後，喬茜和萊昂納多在許多人眼裏都非常的般配,尤其是影片最後的悲劇結局,更讓影迷們無比期望男女主角能在現實生活裏彌補這個遺憾。
電影,原本就是造夢的機器。
“可能是，就像人們看電影一樣，我對裏奧的興趣隻維持到電影殺青。”喬茜似笑非笑，“又或者是,跟裏奧做朋友要比跟他發展一段關係簡單太多了。你認為我們是哪一種？”
保羅回想了一下有關那位大明星的各種傳聞,從常理來看，似乎後者的可信度比較高。
但他無往不利的第六感卻告訴自己,前者那個玩笑般的回答才是正確答案。
保羅說：“我認為是第一種。”
喬茜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保羅又說：“奇怪,你竟然沒有問我為什麽。”
喬茜卻說：“你很希望我問？那好吧,我不問了。”
保羅顯而易見沒有想過會得到這個回答，愣了大概有整整五秒鍾，接著才放聲大笑起來。
笑完了，他又說：“好吧，即使已經合作過一部電影，我還是沒想到，你怎麽會這麽有意思。”
他們在休息區聊了一會兒天，卻沒有等來通知候場，反而是莉莉安娜拿了一張新的拍攝日程表過來，保羅看了之後頓時就雙目放光。
“下周一我們拍飆車戲，我已經迫不及待騎上我的MVAgustaF4-SPR了！”保羅跟他的化妝師擊了擊掌，“做為慶祝，夥計們，今晚我們去吃大餐吧！”
“恭喜你，終於要跟你的現任妻子親密接觸了。”喬茜揶揄道，“說實話，我覺得對於你而言，這部片子的女主角應該叫奧古斯塔和奧迪。”
——奧迪的設計團隊為電影打造了男主角的碳纖維跑車，並為此支付了高昂的讚助費。
保羅說：“放心，我記得你的名字是‘蘇珊.凱文’，博士。”
莉莉安娜一聽“吃大餐”就連忙阻止：“保羅，你應該知道你現在連一口冰激淩都不能吃吧？”
保羅卻笑了，解釋說：“我隻負責請客買單，難道也不行？”
莉莉安娜無奈，隻好答應。
喬茜看到不遠處正在跟人說話的歐內斯特，轉頭問莉莉安娜：“市政府的批複剛剛下來了？”
“是的，他們已經同意了劇組的申請。”莉莉安娜說道，“下周周一到周三的拍攝計劃都要重新調整了，我們會在一個封閉路段拍攝這場戲，歐內斯特還在跟那個保險公司專員交涉你的出鏡問題。”
事實上，除了女主角外，保險公司也不願意讓男主角自己去做這一係列鏡頭，認為這些明星隻需要在綠幕攝影棚隨隨便便擺幾個動作，特技演員才是最為穩妥和便捷的選擇。
但無論特技演員有多麽好，演員本人出鏡依然更具有說服力，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且保羅早就跟那輛全球隻生產了300輛的漂亮寶貝墜入愛河了，他在洛杉磯時就跟道具組的人一起動手做了車身的改造。
完全是真愛無疑。
說實話，喬茜無法理解，但她尊重保羅對於車的狂熱，顯然基努跟他會更有共同語言。
談完正事，歐內斯特回來繼續工作。
“你應該考慮去拍卡梅隆的電影，你們一定會一拍即合。”他終於肯在拍攝之外跟保羅說話，盡管一開口還是熟悉的英式諷刺。
不過這對保羅根本沒有殺傷力，他甚至把這當成另一種方式的讚美，並燦爛地笑了起來，說：“好啊，我一直很喜歡卡梅隆的電影。”
“他的意思是，你倆湊在一起能把命都玩沒了。”一旁的喬茜按了按額角，轉移話題問：“事情處理完了嗎？”
歐內斯特點點頭，安排他們站位，又親自給兩人講了一遍戲。
“你要握著他的手，一點一點的撫摸，但不能有浪漫氣氛。注意，這不是一隻手，它就跟你的最新款手機沒區別，你感到好奇和新鮮，並帶有強烈的探知欲。你認為這是一項驚人的傑作。可以給我多一些的情緒反饋。”
說著，歐內斯特轉向有些不自在的保羅，提醒：“你要記住，你脫衣服的時候，你的手臂和肋骨是受傷的。凱文博士抓著你的手，你起初感到的是私人空間被突然入侵的不適，但這種不適馬上會被她過於微妙的態度逆轉，就像你去醫院脫了褲子被人檢查一樣。”
這個比喻讓保羅立刻有畫麵感了。
還是比較尷尬的那種。
他忍不住懷疑歐內斯特是不是故意的，但看對方臉上的表情又完全不像，以為是自己多疑了。
“如果今天拍不完，那麽我會考慮調整下周的拍攝計劃。”歐內斯特補充道。
明明知道歐內斯特的這一句話不能當真，可是為了下周的外景戲份照常進行，保羅已經感覺自己的手臂和肋骨都隱隱作痛了。
“手。”
“手腕。”
“手臂。”
“鎖骨。”
“胸骨。”
“你真完美，斯普納，我從沒見過像你這樣的。”
隨著凱文博士淡然又混合了一絲奇異興奮的聲音，她那雙可以用來操縱精密儀器或者手術刀的手，慢慢地、仔細地撫摸著斯普納的身體。
不得不說，這個赤.**上半身的男人有著一具絕對充滿力量和美感的身體，肌肉線條流暢分明，但絕不誇張，泛著淡淡的古銅色光澤，顯得強壯且矯健，如同一隻暫時蟄伏的獵豹。
鏡頭拉近，給到斯普納那張英俊而強裝鎮定的臉。
他好像並不害怕縫合帶來的痛楚，或許也習以為常，甚至可以分心觀察凱文博士與自己對比極大的冷白膚色，湛藍的雙眸微微一凝。
凱文博士的聲線和神情並沒有絲毫調情的傾向。
然而她覆蓋在斯普納身上的雙手那無法讓人忽視的體溫，隨著動作不經意掃過他身體表麵的幾縷發絲，以及纖細的、過於白皙的指尖，都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蠱惑。
斯普納不由自主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剛想說些什麽緩和自己心底升起的某種異樣情緒，就聽到有人叫道——
“CUT。”
這天收工之後，保羅果然帶大家去了他認為最好吃的一家餐廳，專做應季海鮮和當地食材，烹飪調味很簡單，勝在風味獨特，還有很好的雞尾酒供應。
席間不可避免地吐槽了一輪由於受到曾經英國殖民的影響，加拿大的很多所謂美食有多麽讓人難以下咽。
對此，正宗的英國人歐內斯特表示，這跟英國關係不大，主要還是加拿大人本身不思進取，畢竟他們都獨立了七十六年，早該學會自己行走了。
艾拉有些好奇地問：“你們真的有仰望星空派嗎？”
“至少我沒有見過。”歐內斯特回答說，“如果你喜歡，我可以幫你問問我的朋友。”
他一如既往的語氣讓人懷疑是不是不知道這道著名黑暗料理的可怕，僅僅把這當作一道普通的英國美食。
但考慮到他們剛剛還在討論加拿大的英國菜有多難吃……
艾拉懷疑地瞄了這位導演麵無表情的臉，隻好問自己的老板：“他是認真的嗎？”
“放心，他在開玩笑。”喬茜憋著笑。
喬茜說完，艾拉注意到歐內斯特微微勾了勾唇角，轉過頭衝自己露出一個電影裏大反派才會有的冷笑。
艾拉忍不住往後縮了縮，瞪大了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簡直太像猛不丁見到蛇院院長的小獾，惹得自己的老板喬茜在一旁大笑，還歡快地跟始作俑者歐內斯特擊了個掌。
而同樣笑得開心的保羅目光溫柔，好像也是在看自己的老板……？
艾拉似乎發現了什麽，把眼睛瞪得更大了。
連續工作五天後是一個休息日。
即便競爭激烈，好萊塢依然秉承做五休二的原則，一是加班的人工費過於高昂，二是人們普遍不具備加班意識，工作就是工作、也隻是工作。
如著名片場暴君詹姆斯.卡梅隆在《泰坦尼克號》期間的每周七天無休止拍攝，在絕大多數劇組中還是見不到的，因為工會真的很煩人。
工作日的時候，喬茜通常會在五點半之前起來了，整個清晨都在日常訓練和讀當天劇本中度過，偶爾會給歐內斯特送去一張清單，上麵列出自己對劇本的疑問和注釋，以及對當天戲份的想法。
而在休息日，她的生物鍾依然會準備把她叫醒。
洗漱過後進行基礎護膚，運動一個小時到兩個小時，喬茜一般比較偏愛遊泳，但也不排斥瑜伽、普拉提、慢跑或者拳擊，順序分先後。
結束之後，回酒店房間重新淋浴並換衣服，在八點左右吃早餐和看報紙，接下來的一天大概會在房間裏度過。
喬茜是那種不太喜歡熱鬧的人，對於戶外運動的涉獵也很有限，而且不太嚴重的強迫症令她的一切出行必須有一個完備的計劃，否則她寧願留在房間裏。
因此早上在酒店健身房遇上保羅，對方約她今天去潛水時，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潛水？你認真的嗎？”喬茜下意識拒絕，認為這個計劃不太可行，“現在是十月份，溫哥華的水溫應該很冷吧。”
保羅卻努力試圖說服喬茜，“為什麽不呢？我查過氣象，今天那邊水域的陽光和風都非常好，而且這裏的海底生態肯定跟熱帶水域不一樣，那一定會很好玩。”
“我相信。”喬茜還是搖頭，說：“但是我沒有帶海邊的防曬霜、遮陽帽和防曬衣，你知道的，我的角色要求我保持蒼白的膚色，我不想曬太陽……”
“噢，天——”保羅扶額失笑，兩排閃亮的牙齒簡直可以去拍航空公司或者口香糖的廣告了，“偶爾一次，丟掉你的防曬裝備吧，Comeon！就這麽一次！”
“不，這絕不可能。”喬茜忍不住瞪他，但實在毫無震懾力。
這種天氣出海不擦防曬簡直是挑戰女明星的自我修養，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對於潛水的部分是有些心動了，因為她沒有在溫哥華玩過潛水，倒是很久之前在塞班島和馬爾代夫體驗過，那麽問題又來了——
“而且我沒有潛水證。”喬茜想到了這一點。
“不。這些都不是問題。”保羅卻打定主意今天要拉著她出去玩了，“知道嗎，喬茜，你不該給自己製定那麽多的規則，它們並不會為你帶來更多的快樂。”
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太真誠了，看人的時候簡直讓人無法拒絕。
最終，喬茜敗下陣來，舉手投降：“我知道了，但我必須做好防曬。”
保羅立刻笑了起來，伸出手來，說：“你回房間收拾東西，我去給你買防曬用品以及安排一切，成交嗎？”
喬茜被這個笑容感染，也不禁對接下來的出遊升起了些許期待，於是跟他象征性擊了擊掌，回答：“好。”
今天天氣的確非常好。
陽光燦爛，海風溫柔，他們在船上吃了海鮮，又去看了海豹，由於遠離好萊塢的鎂光燈之外，讓人感到了格外的閑適和放鬆。
回程的時候保羅問：“喬茜，今天過得開心嗎？”
喬茜想了想，回答：“比我想象中有趣。”
保羅又問：“等你考到了潛水證，我們再一起去潛水，怎麽樣？”
這一次喬茜卻笑了，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才說：“我現在還不能夠回答你。”
“為什麽不能？”
“因為我還不確定，你想要做什麽。”
“這太簡單了——”保羅微微一笑，目光灼灼，“我想讓你開心，喬茜，也想追求你。這難道還不夠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