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彥將趙鬱背回屋中,匆匆請了大夫為他看病。

趙鬱一醒來便見孩子在自己妻子懷中哭鬧不止,麵色的痛苦的道:

“侯爺,你還是把孩子抱走吧,畢竟他是你的親骨肉,世界上沒有哪個為人父母的願意和自己的孩子分開。

我知道你因當年的事對我萬分愧疚,竭力想要彌補什麽。

但是真的沒關係的。

我是你的部下,上了戰場唯一的使命便是聽你指揮,是因為真心覺得你人好,所以才不顧一切的為你擋下致命一擊。

各人各有各人命,你就別在為此事耿耿於懷了。”

趙鬱仍清楚的記得,當年他隻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兵。

因性子耿直,不願同別的士兵一起在閑暇之餘討論些汙言穢語消遣,便被他們各種針對。

日子過得苦不堪言。

有一年大雪紛飛,那些士兵為了尋他開心,假傳軍令讓他攀上雪山去逮兔子。

他信以為真,傻乎乎的爬上雪山,被凍得渾身麻木,圓滾滾的從雪山上滾下。

在絕望之際,是沈彥頂著風雪前來救的他。

那時他已是高高在上的侯爺,統領萬軍。

為替他出頭,接連杖罰了好幾個欺他最狠的士兵。

趙鬱萬分感動,在之後的日子裏不要命的跟著沈彥四處征戰。

從籍籍無名的小兵爬上副將之位。

感念沈彥的恩情,所以在他遇到危險時,才舍生忘死的護他周全。

縱然不能人道萬分痛苦,可他也從未怪罪過沈彥,反而慶幸他在自己的保護下劫後餘生。

沈彥看著趙鬱那張比同齡人蒼老得多的臉和快速生起的白發,心中的愧疚感越發濃烈。

一把拍在趙鬱的肩上,不容拒絕的道:

“一個孩子算得了什麽,若是沒有你,我當年早就死在了戰場上。

我還年輕,家中也有妻室,再生個孩子是遲早的事。

隻要你不嫌棄這孩子是妾室所生,你盡管抱去當成自己的孩子養。

我那妾室胸無點墨不識大體,是被人串說了才鬧了這麽一出,回去之後我自會處理。

送你們離開的馬車和行李我已命人準備好了,你們到了新地方之後好好生活。

為避免夜長夢多,現在就走吧。”

趙鬱見沈彥心意已決,且自己的妻子如今已離不開那孩子,咬了咬牙還是點頭應下。

沈彥將他們送離盛京城後,立即騎馬趕回了定遠侯府。

隔老遠便看見有百姓時不時的往府門口扔臭雞蛋爛菜葉,有過分的還邊吐口水邊大聲叫罵。

府中下人時不時的拿著長棍出來趕人,但不僅嚇不到他們,反而還被扔得更狠。

無奈之下隻好緊閉大門。

本就憋著一腔火氣的沈彥見狀,頓時眸色犀利的氣憤嗬道:

“誰再敢胡來,信不信本侯砍斷他的手!”

聽見沈彥的聲音,眾人如驚弓之鳥般一哄而散。

下人則連忙將府門打開,委屈著道:

“侯爺,您可算來了。

也不知道這些人都抽了什麽瘋,竟一窩蜂的跑來侯府門前扔菜葉。

小的們越趕他們扔得越起勁。

去開封府報了官,那幾個官老爺卻說此事不歸他們管,三兩句就把小的們打發了……”

沈彥神色恍惚的聽著,心中煩躁不已。

很清楚如今他雖還頂著定遠侯的身份,但權利被架空,還豪無尊嚴的被罰去守宮門。

那些向來便踩高捧低的官員怕被他連累,都巴不得離他遠遠的。

哪裏會再來管他的事。

不耐煩的道了句“找幾個人收拾幹淨”,便直朝俞采薇的花間院走去。

剛走沒幾步,一直在外調查事情的無羈便趕了回來,從身後叫住他,道:

“侯爺,有重大發現。”

沈彥頓下腳步,轉身徑直朝書房走去,一入門便沉聲問道:

“發現了什麽?”

無羈不緊不慢的從懷中拿出了一朵已經幹枯的朝暮花,緩緩道:

“屬下這幾日一直在查找妙音娘子的蹤跡,發現寒王殿下的人一直在暗中掩護她。

且她當初進入妙音閣便是寒王殿下一手安排的。

不僅如此,屬下還發現采薇夫人與寒王殿下一直有來往。

她們將城南的無憂茶樓當作會麵地點,隻要一方在茶樓樓柱上綁上一束朝暮花,另一方便很快來相見。

另外二郎君以前從來不喜去曲樓聽曲,第一次去到妙音閣,便是采薇夫人親自帶去的。

屬下鬥膽,懷疑二郎君和溫長溪一事是寒王殿下和采薇夫人聯合起來一起設計的圈套……”

沈彥聽說無羈的話,眸中頓時迸出一抹凶色。

猛地一把從無羈手中將朝暮花奪過,邊握在手中捏碎成粉,邊細細沉思著近段時間發生的事。

越想越覺得沈家發生這樣的大事,俞采薇似乎一點也脫不了幹係。

隻不過她平日裏總是一副不爭不鬥的性子,再加上自己對她越發上心,忽略了很多細節,所以從未對她有過懷疑。

氣憤的想要找到俞采薇質問,當即風風火火的衝向花間院。

卻被丫鬟告知俞采薇早就出了府門。

憋著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的沈彥當即讓花間院的丫鬟們全部跪在院中,憤憤的質問她們俞采薇的下落。

丫鬟們第一次見沈彥發這麽大的火,被嚇得哆哆嗦嗦的道:

“侯爺,貼身伺候夫人的隻有溪風雲袖和厭離。

我們這些二三等丫鬟平日裏主要負責在外室伺候,真的不知道夫人去了哪裏。

近段時間老夫人身子不好,夫人憂心老夫人的病情,想必是出去給她抓藥了……”

沈彥也清楚俞采薇行事縝密,連他都騙了過去,自然不會輕易讓這些丫鬟知道她的去向。

憤憤讓她們全部退下,一腳踹開房門坐在俞采薇的屋中等候。

毫不知情的雲袖將芍藥在外安頓好後,便匆匆的回到花間院。

以為是俞采薇在房間,一推門便迫不及待的道:

“夫人,如您所料,姨夫人她……”

話剛說一半,便恍然發現端坐在貴妃椅上的人不是俞采薇,而是沈彥。

一顆心頓時被嚇得跳如雷鼓。

連忙捂住嘴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顫著話音甚是心虛的道:

“侯……侯爺,您……您怎麽過……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