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方懷生母子帶到!”
衙役高喊了一聲提醒了江一遊,便將兩個人推到了中間去,自己退至一邊候著。
方懷生聞聲終於反應過來,從宋元襄的身上收回了目光,一臉迷茫地看向大理寺少卿,揚聲問道:“敢問大人,為何讓草民來此?”
方王氏隻是一介婦人,沒有見過什麽大官,隻敢縮在方懷生的後麵,看到方懷生行禮就跟著行禮,其餘時間都垂著頭,眼神卻四處亂飄著,看著老實又不太老實的樣子。
一旁的宋元襄看到這對母子倆的樣子在心底冷笑出聲。
這兩個人從前可不是這副模樣的啊。
尤其是方王氏。
從前她以為方王氏含辛茹苦拉扯兒子長大十分辛苦,加之大家都是女子,這人又是自己的婆母,她從小失去母親,對年長的女性也有一種濡慕之情。
方王氏一開始對她也不錯,便更讓她覺得自己也算是嫁對了人。
對方王氏一直是尊敬有加。
那一年方王氏生了病,方懷生說自己要準備科考,躲去了書房,壓根不管自己的親娘,還是宋元襄當時衣不解帶,又是請大夫又是親自煎藥照顧了好些日子,終於方王氏好了,可她被廢去內力之後的身體反而垮了。
本以為方王氏也會如自己對她那般對待自己,可她卻對她不聞不問,要不是她自己還有些力氣能搞些吃食,隻怕是早就餓死了。
為此她跟方懷生抱怨了幾句,方懷生卻理直氣壯地說:“母親當初生我養我已經很是不容易了,你作為我的娘子,幫我照顧母親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更何況你說你病了,這不是活蹦亂跳氣色很好嗎?可見你根本沒病得多嚴重不然也不會自己好了,宋元襄,你就是太嬌氣了,當初嫁過來的時候我不是就告訴你了嗎?你以後不是相府千金了,想要過得舒坦就必須要自己會做事,你是把我的話都當成耳旁風了嗎?”
宋元襄對方懷生大失所望。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想要脫離這家人。
但被方懷生發現了,後來她就被囚禁了起來。
再之後她被送去了豬圈之中,宛若牲畜一般被關著。
宋元襄眯起眼,內力在體內運行了一周天,才將她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殺意給壓了下去。
旁人沒有察覺到宋元襄的變化,倒是南音南月也是有內力的,有些擔憂地看著宋元襄。
她們不知道前世的事,隻以為宋元襄是內力失控了。
宋元襄給了兩個丫頭一個安撫的眼神,這才看向江一遊。
江一遊已經把事情跟方懷生母子說了,方懷生隻瞪著眼睛滿臉震驚,似是完全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方王氏則是一改剛才怯懦的樣子,憤怒嘶吼出聲:“這是汙蔑!”
“我們為何要偷盜宋元襄的嫁妝?當初她被送了來我們發現新娘子錯了可是半點都不敢怠慢直接就把人送回到相府了,若是我們是那等會偷盜嫁妝的,當時直接將錯就錯,她不就是我們方家婦了嗎?那些嫁妝自然也會留在我們方家。”
“我們又哪裏需要偷盜?”
方王氏說著不忿地看向宋元襄,臉上帶著被汙蔑之後的氣憤:“宋大小姐,你這是要逼死我們母子倆嗎?”
“我們隻是平民百姓,怎麽能偷盜你那麽貴重的嫁妝?”
“莫不是你自己取用了,如今對不上賬了,就跑來找我們的麻煩吧?”
宋元襄笑著看方王氏演戲,有些詫異地道:“咦,聽你們的意思,倒像是知道我的嫁妝裏有什麽東西似的?不是說發現新娘子錯了就直接送回去了嗎?你們看過我的嫁妝了?”
方王氏心底咯噔了一聲。
沒想到自己隻是一個字眼說錯了就被宋元襄給抓住了。
但想到他們確實沒有偷盜嫁妝,所以又理直氣壯了起來:“你可是相府千金,難道相府會讓你寒酸出嫁嗎?我說你的嫁妝貴重有什麽不對嗎?”
宋元襄點點頭,很是認真地說道:“倒也沒有什麽不對。”
“但我也隻是例行詢問一下罷了,我的嫁妝不見了,難道不是應該盤查所有接觸過我嫁妝的人嗎?我們又不熟,我當初被送過去,嫁妝還在你家過了一路,問問也不行?你反應可真大啊。”
“你!”
看到自家母親落於下風,方懷生皺著眉頭擋在了方王氏麵前,聲音溫和之中又帶著一股力量,讓人覺得他是個非常有骨氣的人:“郡主,你這就有些詭辯了,我與我母親隻是一介草民,忽然被扣這麽大的帽子會害怕反應激烈也是正常的。”
“且不論我朝偷盜財物的懲罰到底有多重,單說你郡主的東西肯定十分貴重,我們又如何賠償得起?”
“我母親拉扯我長大不容易,自然會心底發慌,還請郡主原諒我母親的過失。”
方懷生這番話說得倒是頭頭是道,圍觀的百姓也忍不住道:“其實方懷生一家已經很老實巴交了,相府大小姐都送到家裏了,若是碰到那種混不吝的,直接洞房花燭了,那相府還能再把新娘子還回來不成?”
“方懷生能直接將人送回去,足以證明他是個朗月清風的正直之人,嫁妝後來在相府丟了,應該先查相府,而不是找無辜之人的事。”
“就是啊,平頭百姓招誰惹誰了,怎麽就要被懷疑了?我們雖然窮,但也有品德,絕對不會做那等不幹不淨的事。”
方懷生看到大家都站在他這邊了,臉上飛快閃過一抹得意之色。
但很快又意識到現在是個什麽情況,硬生生忍住了笑意,一臉無奈地看著宋元襄。
宋元襄直接嗤笑了一聲,舉起手說:“好好好,怪我不該問。”
“大理寺少卿,還請你快點給我調查我嫁妝到底是被誰偷去了,那麽貴重的東西,丟了我沒臉下去見我母親,我也怕我母親晚上托夢來罵我。”
“我很著急,我甚至連晚膳都沒吃就跑來報案了,你迅速找,若是找到失竊嫁妝發現跟方家母子無關,我出一千兩安撫他們,聊表歉意。”
方懷生臉色一僵。
還來不及說話,四周的百姓再次議論開了。
“欸,這麽想其實大小姐也很慘啊,那是她娘親留給她的嫁妝啊,居然還被偷了,著急也是正常的吧?”
“對啊對啊,大理寺少卿也說了,是調查跟嫁妝有過接觸的人,方家也算是有接觸吧?仔細說清楚不就好了,一副要死要活的樣子是做什麽呢?倒像是心虛了。”
“我也覺得,你沒拿就沒拿唄,還強調自己當初沒強行留下相府千金是高潔行為……我尋思你發現那是相府大小姐,聖上欽點的淮安王妃,你還敢私藏嗎?真是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