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越視線從宋元襄的身上收回來,落到了一側神色緊張的朱夫子身上。
“戾氣太重跟她與我對弈有什麽關係?”
朱夫子一怔,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反應不過來吳越這話裏的意思。
“大師的意思是……”
“學子之間的矛盾是你們兩個學院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隻是瞧著元月郡主有些靈氣,想要跟她對弈一局罷了,這好像不礙著什麽事。”
“再者,我一直以為盛京是規矩森嚴的地方,能到這裏來讀書的人更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卻沒想到是個人都能對郡主大呼小叫長篇大論——”
吳越微微笑了笑:“這盛京,可真是有意思的很呢。”
眾人聞言齊刷刷低下頭,看都不敢再看吳越一眼。
河間伯公子馮成更是臊紅了一張臉,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
吳越這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
他以為自己有理有據去惡心宋元襄旁人找不到什麽錯處,可吳越卻是一針見血,叫他根本無法反駁。
退一萬步說,宋元襄的郡主再不值錢那也是郡主,他的長篇大論再有道理,見了郡主就是該行禮。
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察覺到旁人對著自己指指點點了起來,馮成差點氣死。
明明剛才那些人也是很希望他惡心到宋元襄的,現在卻又在背後對他指指點點,這些牆頭草!
“大師說的是……”朱夫子也聽出了吳越話裏對宋元襄充滿了維護之意,心底有些納悶宋元襄一個小小女子到底是哪裏入了這位大師的眼,畢竟這位大師可是連皇上的麵子都敢不給的。
什麽規矩森嚴這話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其實非常的嘲諷。
但偏偏這話誰都沒辦法反駁。
“那就先安排大師跟元月郡主對弈一局吧。”
人家是今日的夫子,當然是人家說了算。
他要給宋元襄開小灶反倒是好事。
本來學院裏就有不少人看宋元襄不順眼,見到她居然能被一珍大師特殊對待,那些人肯定更加嫉妒成狂。
朱夫子想到這裏一改之前有些為難的樣子,忙前忙後地開始張羅著布置桌子棋盤。
“大師跟郡主對弈的時候你們可要好好看好好學。”
“這可是難得的機會。”
眾人紛紛應了,有大師壓陣,大家這下也不敢交頭接耳了,都乖乖圍坐了過來。
已經有人準備好了一個大棋盤豎在花園中間位置,宋元襄跟大師每一次落子都會同步上去,方便大家可以看得更加清楚。
吳越撩了衣袍朝著棋盤靠近:“元月郡主,請吧。”
宋元襄站在原地進退兩難。
劉勝楠不知真相,一臉激動地推著宋元襄過去。
“快去呀元襄,大師明顯是幫你的,他要指點你呢!”
“啊啊啊一珍大師真的好儒雅,完全是名士風流的樣子,你太幸運了元襄,能跟大師對弈,換做是別人隻怕是早要激動得暈過去了。”
畢竟一珍大師可是經常跟皇上對弈的。
宋元襄跟一珍大師對弈,換個思路那就是宋元襄跟皇上對弈過了啊!
這擱別人身上隻怕是要炫耀好幾年。
宋元襄瞥了一臉激動的劉勝楠一眼,有些無語地問:“你很喜歡一珍大師?”
“啊?”劉勝楠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怎麽可能?我根本不會下棋。”
宋元襄哦了一聲,又問道:“那你很想跟皇上下棋?”
劉勝楠搖搖頭:“我根本不會下棋呀。”
所以怎麽會想這種事呢。
宋元襄給了劉勝楠一個白眼:“那你瞎高興什麽呢!我也不會下棋啊!”
劉勝楠頓時僵住了。
“你、你不會下棋?”
劉勝楠上下打量了宋元襄一眼:“你、你居然不會下棋?”
“那剛才……”
宋元襄翻了個白眼:“記得在某本書上看到過,就拿來用了。”
鬼知道那就是什麽鎖龍局啊。
她根本都不知道什麽是鎖龍局!
“所以……外界傳聞你琴棋書畫無一精通,真就無一精通?”
“不然呢?”
劉勝楠一下子尷尬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很想問宋元襄到底怎麽能這麽坦率地說出這些話的。
但她很快意識到當務之急根本不是這個。
眼下大家都在等著宋元襄去跟一珍大師下棋呢。
劉勝楠壓根不敢想宋元襄上次來一句“我不會下棋”會引起多大的轟動。
保不齊這件事下一刻就要傳到宮裏去了。
皇上不會生氣吧?
跟一珍大師難得的對弈機會啊!
結果宋元襄居然不會下棋。
“怎麽了?”
朱夫子看一切準備就緒了宋元襄還沒入座,側身過來問道:“是有什麽事要做嗎?”
劉勝楠急得額頭冒汗。
“元襄……要不然你現在裝肚子疼?”
雖然這一招很容易被識破,而且那些人肯定也會在事後嘲諷她,但總比一會直接坐著給人嘲諷到結束要好啊。
光是想到那個畫麵劉勝楠都感覺有點受不住。
真不敢想宋元襄一會坐在那裏得有多如坐針氈。
“不行。”
宋元襄可不想做縮頭烏龜。
她叫來了南音,跟兩個人交代了幾句,這才走到了朱夫子麵前說道:“我喜歡坐軟一點的墊子。”
朱夫子下意識覺得宋元襄這是在找茬。
但大家都在等著了,總不能因為這點事導致棋局開始不了,於是她很快就讓人送了新的墊子過來。
吳越全程微微笑地看著,將一個對後輩很包容的大師模樣展現得淋漓盡致。
“開始吧。”
看到南音已經悄悄溜走了,宋元襄在軟墊上跪坐下來。
“郡主是後輩,那就由郡主先開始吧。”
宋元襄沒謙讓。
她的確需要先開始,不然她直接玩完。
“承認了。”
宋元襄直接落子。
吳越微笑著撚起黑子,緊跟著落子。
宋元襄看也不看他的落子直接下了第二子。
吳越隨即跟上。
宋元襄啪又落下了第三子。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是皺起了眉頭,頗為不解地竊竊私語:“這宋元襄是著急要去做什麽嗎?落子這麽快做什麽?”
有人不屑道:“可能是想速戰速決吧,畢竟她根本不可能贏一珍大師,這般作態好歹可以挽尊。”
“說的也是。”
花園裏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甚至還有外頭的人得了消息緊趕慢趕了過來。
嬴姮帶著胡言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學堂裏安靜得很。
“人都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