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流感高發期, 每天一進公司,咳聲一片此起彼伏,請假人數也持續飆升。
宋棠音每天戴著口罩上班,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算是堅持了許久都沒中招。
雖然她不知道這和她堅持鍛煉身體有沒有關係。
被溫逐青嘮叨許久, 終於抽出一天空閑去打流感疫苗。
這疫苗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有的,但她是今年才知道,小林早就被劉星瀾提溜去打了。
防疫中心離醫院不遠,宋棠音想起溫逐青今天坐門診, 應該沒太忙, 又正好快到午飯時間, 於是在附近買了他平時愛吃的那家麻辣燙, 熟門熟路地去醫院找他。
心外科最近新來一個規培生, 富二代小帥哥, 正在江大讀博, 本科碩士都是國外的,履曆金光閃閃, 個人能力也很出色。
隻不過一身二世祖通病,狂妄自負, 愛撩妹。
科裏年輕小護士沒幾個沒被他撩過,連四十多歲的護士長偶爾也被他調侃兩句,看見漂亮的患者和家屬, 雖然礙於規定沒法染指, 也總是格外熱情。
人長得帥,嘴又甜, 慣會招蜂引蝶,前兩天還有出院後的患者來向他表白, 當場被溫逐青拎進辦公室狠狠斥責了一頓。
然而像他這種人,口頭斥責是最沒有用的。溫逐青現在管著一整個科室,也不可能把注意力全放在他一個人身上。隻要不太過出格到違反規定,隻能暫時睜隻眼閉隻眼。
宋棠音有陣子沒來了,見護士站值班的年輕小護士好像是新來的,她不認識,走過去問了句:“你好,溫醫生在辦公室嗎?”
她一般不會直接衝進他辦公室。
小護士眨了眨眼:“溫醫生還在門診沒回來呢,你找他有什麽事嗎?”
“我——”
宋棠音剛一張口,就被一道清冽嗓音打斷:“小姐姐,找我們副主任?”
她轉頭看過去,又是個生麵孔,不禁暗自感歎,是她太久沒來了嗎?心外最近的人事變動有點大啊。
胸牌上名字叫夏杭,的確是他們科室的。
小護士也朝他笑:“夏醫生,這麽快吃完飯了?”
“是啊,食堂也沒什麽好吃的。”夏杭衝小護士揚了揚下巴,“晚上點那次那家日料,我請。”
小護士笑眯眯:“好嘞。”
宋棠音打算去樓下等,結果還沒轉過身,那位夏醫生又叫她:“小姐姐,你是患者還是家屬啊?”
宋棠音禮貌得體地笑了笑:“家屬。”
“哦,那你就在這兒等等麽,副主任一周才一次門診,估計掛他號的人太多,一時半會忙不完。”夏醫生長得濃眉大眼,輪廓也精致,算是個帥哥,笑起來眼睛亮亮的,挺勾人,換別的小姑娘肯定把持不住。
可宋棠音不是什麽小姑娘,這點小兒科和她家溫老師的絕世美貌比起來也算不上什麽,心如止水地點了點頭:“謝謝,我還有事晚點再來。”
她轉身要走,夏醫生攔住她:“小姐姐,要不留個電話吧,等副主任回來我跟你說。”
護士站的小護士清清嗓子,似乎在提醒他什麽。
“沒事兒,老溫不到一點多不會回來的。”夏醫生滿不在乎地從兜裏掏出手機,笑嗬嗬遞給宋棠音,“加個微信也成。”
“好吧。”宋棠音意味深長地笑著,也拿起手機。
夏醫生轉頭對小護士投過去一個眉飛色舞的眼神,再轉回來,看見宋棠音手機鎖屏上的男人照片時,一張臉頓時僵住。
“你是新來的醫生嗎?我以前沒見過你。”宋棠音滿臉和氣地看過去,“是溫老師的學生?”
夏醫生眼睛稍微一亮:“你是他學生?”
宋棠音點點頭:“算是吧。”
就在這時,電梯門“叮”一聲打開,溫逐青後麵跟著劉星瀾走出來。
夏杭幾乎整個人一抖,著急忙慌地收手機,可伴著剛掃碼成功的一聲“嘀”,還是被溫逐青的目光逮了個正著。
什麽情況,一目了然。
溫逐青一身一塵不染的白大褂,臉上神色看不出喜怒,夏杭站在原地大氣也不敢出。隻能眼睜睜看著溫逐青走過來,拿起他的手機,退出剛掃來的微信好友申請頁麵。
“我看你最近真的很閑。”溫逐青把手機還給他,麵無表情地開口,“急診孫主任那兒叫人手不夠,你從明天起過去幫忙吧。”
夏杭一張臉瞬間煞白:“不要啊主任,我再也不敢了。”
溫逐青沒理會他,轉身牽住宋棠音的手,帶著她走向辦公室,動作輕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語氣是所有人都沒聽見過的寵溺:“怎麽想起來找我了?吃飯沒?”
夏杭前一秒生無可戀,後一秒如遭雷劈。
緊接著聽到女孩軟糯嬌甜的嗓音:“沒,我買了你喜歡的那家麻辣燙,一起吃……”
男人溫柔地笑了笑:“好。”
夏杭呆呆地開口:“他不是不吃麻辣燙嗎?不是說不衛生嗎?”
劉星瀾從兜裏拿了顆糖,剝開,漫不經心道:“他是不吃,他還不吃臭豆腐,不吃路邊攤燒烤。”
夏杭嘴角一抽:“那這是什麽情況?這女的誰?”
“你傻啊?”劉星瀾給了他肩膀一錘子,“你智商都去撩美女了吧?那是他老婆。”
“他老婆……”夏杭麵如死灰地喃喃,“完蛋了完蛋了。”
劉星瀾無比同情地拍拍他肩膀,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問夏杭:“你論文過了沒?”
夏杭機械般張口:“沒……”
劉星瀾麵色複雜地望著他歎了口氣:“哥也幫不了你,自求多福吧。”
一進辦公室,宋棠音放下袋子朝他撲過來。
溫逐青皺眉擋了擋,脫掉白大褂,才把她香軟的身子摟入懷中。
宋棠音掛在他脖子上笑:“你為什麽每次都要脫白大褂?”
男人吻了吻她的額頭:“這衣服髒,不能抱你。”
宋棠音眨眨眼:“明明看著很幹淨啊。”
“看著幹淨不代表真幹淨。”他輕輕揉著她腦袋,“工作服哪有不髒的,而且這兒是醫院,各種病菌,還是小心些。”
其實他不太喜歡她來醫院找他,就像他說的,這兒畢竟是醫院,各種病菌。
但隻要她來了,他還是沒法不高興。
宋棠音被他抱起來坐在桌上,輕輕扯他的領帶玩:“我剛才去打流感疫苗了。”
“嗯。”他獎勵般地親了她唇角一下,“真乖。”
宋棠音抵著他額頭笑:“怎麽像逗小孩。”
男人噙住她唇瓣:“你不是小孩嗎?”
“快要三十歲的小孩嗎?”宋棠音一邊回應他的吻,一邊笑,“老公。”
他的舌輕輕勾過她上顎:“嗯?”
宋棠音望著他眼睛,輕聲說:“我們生個小寶寶吧。”
男人目光微動,轉而彎起唇,指腹摩挲她臉頰:“你準備好了?”
宋棠音無比認真地點點頭。
溫逐青側過頭吻她:“真想要?”
被他噙著嘴唇,她含混不清地“嗯”一聲。
他挪開一些,灼熱呼吸落在她鼻尖,手指愛憐地撫摸著她眼角:“怕不怕?”
“有你在就不怕。”宋棠音笑得眉眼彎彎,學他以往的樣子,啄了一口他的鼻尖,“溫老師,你也該當爸爸啦。”
“好。”他把她摟緊,微微顫抖地把臉埋進她發絲,“那我們生個寶寶。”
公司狀態如日中天,一切都在穩步運行,而她也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打造了全國知名的服裝公司,讓旗袍在現代人眼中不再隻是小眾文化,而作為日常服裝走進千家萬戶。
是時候該搭建兩個人的小世界了。
臥房裏燈光搖曳,垂著夢幻般的紅色紗幔。
這是宋棠音在山裏建的中式莊園,平時邀幾個朋友品茶聽戲,賞花釣魚,還有私人馬場。
年齡大些的老板都好這口,而她也喜歡中式建築,單留了一個院落給她和溫逐青,夏季可以來避暑。
山中的夜晚格外寂靜,在這個火爐般的季節就像人間天堂。
真絲睡袍被緩緩拉開,除去浴室帶出來的燥熱,涼風襲來的下一秒,又被一陣溫熱緊緊包裹。
風吹得紗幔飛舞,連月光都在搖晃顫動。紅色被褥起起伏伏,像夜晚翻湧不止的海浪。
床頭的暖黃色燈光亮了一整晚。
翌日早晨,宋棠音是被院內狗叫聲吵醒的。
聽見溫逐青訓斥狗的聲音,她笑著從**起來,聽著那一人一狗倔強的對話。
“火鍋,不許吵媽媽睡覺。”
“汪——”
“閉嘴。”
“汪汪——”
“你還敢頂嘴是不是?”
“汪——汪——”
“好,你今天別想吃肉。”
“嗚~~”
莊園太大,所以宋棠音養了三條狗,分別叫火鍋,辣條,毛血旺。
火鍋是最調皮的一個。
昨天折騰到太晚,渾身都濕透了,睡前隻簡單衝了一下身體。趁時間還早,宋棠音去浴室把自己從頭到腳都認真洗了一遍。
剛吹完頭發,已經換了身幹淨衣服的溫逐青從門外進來。
“早餐做好了。”他接過她的手裏的吹風機,把電源線整齊地卷起來,放到旁邊,然後從背後摟住她腰,下巴擱在她香噴噴的頭發上,欣賞著鏡子裏女孩嬌俏白皙的臉龐,“我老婆真漂亮。”
宋棠音笑著戳他的手:“什麽時候嘴這麽甜了?”
男人笑了笑,低頭聞她頭發裏的香味:“不過好像少了樣東西。”
宋棠音仰頭看他:“什麽東西呀?”
他溫柔地放開她,從兜裏掏出一個長長的檀木盒,在女孩無比驚喜的目光中,把裏麵的東西拿出來一支。
是一對鑲嵌著白玉珍珠的金簪,花樣繁複,卻又細致精巧,看不出一點瑕疵。
他的手輕輕挽起她頭發,因為不太熟練,緩慢地繞過一圈又一圈,最後勉強挽出一個發髻,把金簪插在中間。
宋棠音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差點發不出聲音:“你怎麽……”
“博物館的我沒法送給你,所以托人打聽了那支簪子,聽說是清朝宮裏的手藝。”溫逐青抱著她,鏡子裏的目光溫柔似水,“我找了位老工匠,是宮廷禦匠的後代,請他做了對一模一樣的。”
頭上的簪子沉甸甸,她拿起木盒裏那隻,手指顫抖,眼淚也快要落下來:“很貴吧?”
“不貴。”他笑了笑,“我說是送給妻子的,爺爺很感動,隻收了一點點手工費。”
宋棠音摸了摸,珍珠圓潤微暖,金子也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造型和鏤空比畫出來的還要精致,卻又更加靈動:“我是說這些東西……”
“那是很貴。”溫逐青握住她手,低頭吻她香軟的發心,“畢竟我存的那些金條,全都給你做聘禮了。”
宋棠音驚愕地睜了睜眸:“聘禮?”
“音音,我們再結一次婚吧。”他從鏡子裏望著她,“沒給你準備婚紗,想著你應該更願意自己做,這對發簪是我能想到最好的聘禮。”
“我這人,算不上多好,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這顆心,雖然晚了一些。但以前少給你的,以後我都會加倍補償。”
眼淚暈濕了臉頰,宋棠音被他溫柔地轉過來,摟著腰肢,指腹輕輕擦拭她臉上的濕潤,額頭貼上她,無比虔誠地望著:
“我們好好地結一次婚吧,我想堂堂正正地娶你,讓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溫逐青的妻子,是我這輩子最愛的女人。”
視野一片模糊,她抬手抹了抹眼淚,看見男人在她麵前單膝跪下,手裏拿著一枚精致小巧的翡翠玉戒指:“音音,嫁給我好嗎?”
宋棠音呆呆望著他手裏的戒指,思緒飛回到一切剛開始的時候。
一場草率的婚姻,一對並不合適的婚戒,一個記憶中早已淡忘的男人。
而眼前的一切都那麽不一樣。
聘禮是她心心念念的發簪,戒指也變成了玉的。
這個男人她很愛,也因為愛她,學會了摒棄世俗,投其所好。
他說他算不上多好,可宋棠音覺得,她已經得到這個世間最好的。
她望著她重重點頭,眼淚無法控製地順著臉頰掉下來,男人麵孔也變得模糊。
溫潤的玉戒圈入手指,她哭著把自己送入他懷裏。
男人的懷抱滾燙,發簪頂端的玉和珍珠也在她掌心變得滾燙,她忽然明白過來他送她發簪的意義。
——結發一生,恩愛不離。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