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雖然貧瘠,但也好在安安穩穩的度過著。可是三年以後,也就是我媽十八歲這一天發生了巨大的變故!
那天我媽正種著地,五月剛入夏的太陽還挺毒,曬得她頭昏腦漲,田地裏返上來的熱氣好像要把眉毛都燎著。一個起身頓時感覺頭昏眼花,想著趕緊回到家裏去後院的井裏打一瓢水,解解渴。想到那甘冽冰涼的井水就加快了腳步。
終於走到家,急急的壓了井水灌入口中,可不知道怎麽的,今天這水就像有一股子怪味,沒喝兩口,哇的一下就吐了!
吐了好一會,還是感覺惡心,直到吐得鼻涕眼淚橫飛,嘴裏發苦,膽汁好像都要吐了出來才稍稍作罷。
徐老賴看見我媽這個樣子滿臉嫌棄,讓她滾遠點吐,別守著井邊讓他沒法打水。
可姥姥看著我媽這個樣子感覺有點不對勁,仔細瞅了瞅我媽發育完好的身子,想著剛剛上午還不歇氣的種了好幾攏地,怎麽這會就吐了?
作為生育過的人,我姥姥立馬拉著我媽的手問:小華,你是不是搞對象了?我媽這麽大人了自然聽懂了我姥姥言下之意,一時覺得又羞又憤!你不關心我的身體是不是生病了,在這問一些有的沒的,你可真是我親媽!說完扔下手裏的水瓢就走了。
可一連三四天,每次吃飯或者剛吃完的時候我媽就一個惡心,飛奔到院子裏狂吐不止,我姥姥意識到不對,就帶著我媽去了鄉診所,檢查結果:懷孕59天。
我姥姥氣的直跳腳,:作孽啊!真是作孽啊!昨個範家屯的張嬸還過來給你說媒,說這個人家要是能相中,彩禮能給一千八,還能外帶一頭小牛犢!你這....到底跟了哪個野男人?
我媽也是眼前一黑,腳跟沒站穩差點昏了過去,腦子一片漿糊,懷孕?怎麽就是懷孕了呢?自己還是黃花大姑娘,這個事他自己是比誰都清楚的啊!心裏一急,眼裏含淚奪門而去。
我姥姥一路就在後麵追,不斷地追問肚子裏到底是誰得種,她好去上門討說法,讓對方下聘禮娶了我媽。可我媽咬死了說根本沒有這個人,我姥姥以為是我媽袒護對方,就也不知道怎麽辦好了,當年那落後的農村還不興做人流。
半年後,就在全村人的閑言碎語,和徐老賴的陰陽怪氣中,我,出生了。
那個年代,十八歲的黃花大姑娘,還沒出閣就懷了孕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可以說一輩子都要被人戳脊梁骨。
我媽的情況似乎更慘,姥姥家的經濟狀況維持眼下這幾口人的生活都困難,饑一頓飽一頓簡直就是常事,所以對於我這個來路不明的私生子打算如果是男孩就給隔壁村的王大山。
那倆口子一直懷不上娃急的很,如果是男孩他們很樂意要並且還能給姥姥幾百塊錢。幾百塊錢對於當時的姥姥家來說可以換糧食吃小半年,所以徐老賴也就默許了我媽在家裏養胎直到生出孩子。
可是偏偏不隨人願,我是個女孩,不能為姥姥家換取幾百塊錢,女孩在那個年代就算白送也沒人願意要的,家家的口糧都是有數的,多一個吃飯的,但勞動力卻不如男孩,論誰家都是不願意的。
所以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成了棄嬰,當然不是我媽想拋棄我,而是徐老賴,和我那個沒有一點主見的姥姥。我媽當時剛生出我躺在炕上連喝水的力氣都沒有,徐老賴便從我媽身邊把我抱了過去,我媽從炕上爬起來想追但奈何剛生產完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三兩下就被姥姥攔下了。
但奇怪的是,徐老賴剛把我抱出門準備丟棄時,看見土院子裏擺滿了各種還沒咽氣的家禽,幾隻老母雞,兩隻鴨子,一隻大白鵝,甚至還有山裏的野雞野兔子,全是脖子處被什麽動物咬斷了喉嚨,傷口處還冒著熱氣留著血,看起來都是剛剛捕殺的。
徐老賴驚訝過後十分欣喜,這些肉食平時家裏過年都不見的能吃上一回,就算是拿到集市上售賣也能換兩個錢!
姥姥看徐老賴站在院子裏不動,以為是出了什麽事,也走出來看,看見這個景象也是驚的說不出話來,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小華的那個相好,知道孩子出生了特意給送來的?可看著這滿地的雞鴨鵝的死法又感覺哪裏不對勁。
正在疑惑,發現一隻狐狸,不對,是一群狐狸!!因為緊跟這狐狸身後的是大大小小少說有二十幾隻狐狸!!
隻見得所有狐狸全都朝著徐老賴做跪拜狀,兩隻後腳半蹲在地上,直立著身子,兩隻前爪舉在胸前作揖。
看見這這個場景,隻聽徐老賴腳下滴答滴答,一灘黃色**冒著熱氣從他棉褲腿流淌出來,原來這個慫貨被嚇尿了,一動不敢動,姥姥在旁邊也是瞪圓了眼睛大氣不敢出一聲。
這個時候我媽踉踉蹌蹌的從屋裏扶著牆走了出來,掙紮著想要到徐老賴懷裏把孩子搶下來,我媽後來說,雖然當時不知道這孩子怎麽來的,而且一直想著隻要生出孩子就立馬送人,但看我生出來的一瞬間就改變了想法,一定要保護我!
徐老賴看我媽搶孩子,也忘了一群狐狸的事,本能的和我媽撕扯我,突然我啼哭不止,也就是這時,一群狐狸順勢把徐老賴包圍,衝他齜牙咧嘴,好像在威脅他,如果再不放手,下一秒這一地的雞鴨就是他的下場!
姥姥趕忙說:快!快把孩子還給麗華!我媽接過我以後也瞅清了這些狐狸,但她並沒有感到害怕,因為它們幫她奪回了孩子。
這時從狐狸群裏走出來一隻狐狸,一身狐毛通紅,通體沒有一根雜毛,渾身油亮精光,身軀也比其他狐狸威猛了許多。
它叼著一大錠金元寶,注視著我媽看了一會,或者說它是注視著我媽懷裏的我看了一會。把金元寶放在我媽的腳邊轉身就走了,一群狐狸也跟著這隻狐狸走了,隻留下雪地裏一串腳印加上滿地家禽和那一錠黃澄澄的金元寶能證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也許是看在那一錠金元寶的麵子上,也許是礙於那群狐狸的**威下,徐老賴再也沒有動過把我扔出門的念頭,而我,也就在流言蜚語中慢慢長大了。
這些事都是我每每追問我媽,別人都有爸爸為什麽我沒有的時候我媽跟我講的,小時候還能被安撫住,後來長大了再聽這些就認為我媽是不好意思跟我說她當年是到底跟了誰才有了我,所以編了這些瞎話來哄我,
但後來我遇見了一隻狐狸,我知道,我媽當年告訴我的這些事,都是真的。
因為我是早產兒,八個月的時候我就出生了,老人都講早產兒七活八不活,我媽希望我能一輩子平平安安,生活也寧靜祥和。所以給我起個名:安寧。
但老天爺往往就是喜歡跟你開玩笑,你越是想怎麽樣,他偏偏要跟你反著來,誰能想到,在我長大之後就再也有了安寧的日子。
安寧!你去園子裏給我摘兩個辣椒來,這個醬配點辣椒吃才好吃。
使喚我的人就是我的小舅舅鐵蛋,說是舅舅,但也就比我大三歲,從小就喜歡欺負我,姥姥從來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偏袒他。我反坑過幾次但發現最後都會被姥姥打發回來慢慢的就學會逆來順受了。
我停下手裏正在扒飯的筷子,看了鐵蛋一眼,想說你自己要吃自己拿,但我知道跟他爭執沒有意義,起身就向房子後麵的菜園子去。
盛夏下午的三四點鍾還是很熱的,剛走出來就感覺頭頂的太陽毒射著我的臉,霎時臉上就密密麻麻出了一層小汗珠。走到菜園子,仔細看了看,想起來辣椒種在最裏麵了,小心翼翼的避開腳下的大蔥,生菜,撥開眼前的枝藤向裏麵走,沒一會就看見了一串串辣椒,隨手挑揀了幾隻就往回走。
剛一轉身,一腳差點沒踩到一條菜花蛇!密密麻麻的黃色花紋泛布在青綠色的身子,這一條貌似有些年頭的蛇趕上我胳膊粗。在鄉下田野間長大的我知道這玩意兒沒有毒,但也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大一條。盤繞成一個圈,隻有頭部昂著看著我,嘶嘶的朝我吐著蛇信子。
眼見是一條無毒的蛇,心下就放鬆了些,都說蛇是不會主動攻擊人的,我定了定神,咽了口吐沫,打算輕手輕腳的繞過它去。
可誰知我剛一抬腳,它頭部一個後仰,我知道蛇頭部後傾就是要攻擊人的姿勢,腦子一急,順手就把手裏的辣椒往它身上砸,但辣椒又不是雄黃,對蛇怎麽能有用處呢?我轉身就開始跑,也顧不上腳下什麽香菜,生菜,我要趕緊跑出這個菜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