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兩步腳下感到一鉻,原來是踩到了一把鐮刀,可是鐮刀怎麽會在這?
來不及細想,連忙撿了起來,就在我彎腰時那粗壯的菜花蛇也嗖嗖的跟了上來,頭部高高的竄起,倏的張開猩紅大口,露出獠牙。
眼看下一秒就要咬到我身上,我沒有那麽多時間考慮,反手一揮,手起刀落,剛剛還昂揚的蛇頭,現在已經和身體一分為二,整齊的落在了菜田裏,鐮刀上還滴落著黏膩的血,看著這血涔涔的一幕,我有點驚魂未定。
安寧!安寧!你跑哪去了?讓你摘兩個辣椒。你去園子裏現刨坑去種了嗎?!鐵蛋舅拿著筷子,嘴裏還有沒有完全吞咽的下去的飯菜,一邊咀嚼著一邊向園子裏走過來。
看見鐵蛋舅過來了,我知道他肯定是不滿我去了這久還沒有把辣椒給他帶回去,於是就跟他解釋道:小舅我碰見長蟲了,差點咬了我。
長蟲?這菜園子裏哪來的長蟲?雖然他心裏疑惑,但聽到我說有蛇,他便止步在菜園子外抻著脖子往裏望了望,別一天天的撒謊撂屁的了!讓你幹點啥你就偷懶,回過頭來找什麽借口!菜花蛇的屍體被擋在綠油油的生菜田裏,他顯然是沒有看見。
我歎了口氣無奈的搖搖頭,心想果然第一時間不是問問我有沒有事,被沒被蛇咬,我也不想再跟他多費口舌,把一分為二的蛇身提在手裏,就往出走。想到平時他對我的壓榨,心思一轉想嚇嚇他。於是就把蛇身往身後挪了挪。
你快點!磨磨蹭蹭的!我飯還沒吃完呢,就等著你這兩根辣....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著鐵蛋被我舉在他麵前,還淌著血的蛇身嚇得一蹦挺老高,這滑稽的樣子讓我瞬間忘了剛剛的驚魂未定,我跟你說了,我碰見長蟲了,你還不信,現在你信了嗎?說著,我又舉著蛇故意往他跟前湊了湊。
以前看他和他幾個朋友逮到過小蛇,也是烤著吃了,讓我一起的時候,我礙於心理素質不行,始終沒有嚐試過,但烤蛇肉的味道我倒是聞到過,有點腥,但加了點調料以後就噴香四溢。
我對於加這道菜不感興趣,就坐回去繼續吃我的土豆燉白菜。
安寧,鐵蛋幹什麽去了?怎麽沒回來吃飯?姥姥看我自己回到飯桌就問他小兒子哪去了。剛才我砍了一條菜花蛇,讓小舅拿到外屋地收拾去了。外屋地就是我們農村人管廚房的叫法。
菜花蛇?徐老賴聽見這個消息就放下酒盅趕去了廚房,就聽見他讓鐵蛋把蛇給他什麽的,鐵蛋嘟囔了幾句什麽玩意沒聽清。
就看著徐老賴提著兩節洗好的蛇身子回來了,喜笑顏開的奔著他那壇子泡酒走過去,邊走還邊說:這回真是想啥來啥啊,這麽粗壯的一條蛇少說也有十年二十年的壽命了,泡在我這大力酒裏,不說延年益壽也筋壯骨強啊!
看著徐老賴連跟我說個謝字都沒有就把這蛇拿走據為己有,我心中的頓感不滿,那是我打來的蛇就算你泡酒你也得問問同意不,剛想開口,我媽用筷子敲了一下我的碗,吃飯!我看了我媽一眼,撇了撇嘴也不再吱聲。
我心裏清楚,鐵蛋舅雖然是徐老賴的兒子,但他和我媽是一個肚子裏生出來的,所以跟我是有血緣關係的,加上我們幾乎是同齡人,雖然平時總壓榨我,但在家裏大人都下地幹活的時候也是他看著我玩把我帶大的,所以他拿走吃了便也吃了。
可這個徐老賴,從小我媽就告訴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不允許我管叫他姥爺,隻能叫徐大爺,加上他對我並不好,心裏對他很是反感,所以哪怕是一條小蛇而已,我也不願意給了他去。可後來發生的事,讓我不免唏噓,幸虧,不是鐵蛋舅吃了這條蛇...
媽我錄取通知書下來了,是個專科,不是什麽好學校..連著學費加上路費需要一筆錢...我看著我媽陰沉著臉越說聲音越小。我在鎮裏的郵局拿到錄取通知書的時候我就一路盤算著要怎麽通知我媽,心裏無比忐忑。
這些年我媽從挑著擔子去農村的集上賣雞蛋,到推著小車去賣小吃,後來攢了些錢,在鎮裏開了家小飯館。再加上我大舅早已經成家另立門戶了,少了口人吃飯,小舅又能幫家裏幹活了,家裏生活水平眼見的提高了很多。
我媽手裏有錢了就把我送到鄉裏的小學念書,但農村的教育水平有限,每次下大雨或者天氣惡劣我就不能騎車走十幾裏的路去上學了,所以我學習成績也是很不好,磕磕絆絆的上完了高中,高考的那點分也僅僅夠我離開這個小灣溝而已。
因為我上學的晚,快十歲才有條件念上書,所以我比我們班同齡的孩子都大。姥姥經常跟我媽念叨,我都二十二了該找人嫁了,哪有這麽大姑娘還念書的?浪費錢!
但我媽充耳不聞,她知道我姥姥那點心思,她覺得我長相十分不錯,想讓我找人相親,相中了要一筆彩禮好給我小舅蓋新房娶媳婦。
自從我大舅結婚另立門戶以後我每次來我大舅家都覺得渾身難受,他家裏不知道有什麽東西就像捏著我喉嚨一樣,吞咽口水都十分難受。
而且,他家養的那隻大白鵝,從我記事起就在,活到了現在還不死!每次看見我就追著我叨我!小時候被他一口叨在了屁股上,現在心裏都有陰影。
去往我大舅家的路上我磨磨蹭蹭十分不情願,遠遠的就見著漫平在她家院子裏拿著食盆喂雞,漫平是我大舅的女兒我的表妹,比我小三歲,剛好也是高中畢業,不過沒考上大學打算去技校學一門手藝。
大姑,姐,你們來啦!她看見我媽帶著我走到門口熱情的招呼著。我這個表妹小時候跟我玩的挺好的,但後來我大舅媽不讓她跟我玩,慢慢的我倆就也不怎麽來往了。
漫平,你爸在家嗎?我媽問道。
我爸沒在家啊,他去山上放牛去了,我媽在家呢。說完漫平衝著屋子裏扯著嗓子喊:媽!我大姑來了!
聽見我大舅媽自己在家我就更想走了,看看我媽也有點猶豫,但還是進了屋,桂蘭啊,你忙著呢啊。我媽先一步打了招呼。
沒忙啥,閑的沒事納個鞋底子。姐,王誌強放牛去了,你有啥事找他啊?可能聽見我媽在院子裏說的話了,就跟我媽解釋著我大舅不在家。
啊,我知道,桂蘭啊,大姐也不跟繞彎了,我知道王誌強在家也說了不算,就算這事我找他來了他也得看你眼色,我就直接跟你說吧。
我大舅媽沒說話,我媽有點尷尬咽了咽口水繼續說道;安寧考上大學了,我不想因為家裏沒錢斷送了她的前程,我想讓她出去念書,離開這個村子,走出去。所以,想管你家借點錢,我飯館掙的錢可以每天都交給你還賬。
姐,不是我不借給你錢,我給我家漫平準備了念大學的錢,但她不爭氣沒考上,這錢先給你用著不是啥大事,
我媽一聽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剛要開口感謝,就聽我大舅媽繼續道:但,安寧,她不能離開這個村子,否則她怎麽死的她都不知道!聽著我大舅媽厲聲說著這樣的話,我不免覺得有些害怕。
桂蘭,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要是不想借錢就說,我知道漫平沒考上你覺得不是滋味,但你沒有必要這麽詛咒我家安寧吧!我媽有點不樂意,但礙於是來借錢,也不好直接翻臉。
大姐,我李桂蘭雖然不是什麽慷慨的人,但在大是大非麵前我還是分得清的,真要是安寧上學是個好事我當大舅媽的也不會不管,但我說的這些也不是唬人的,大姐,你別忘了我嫁到你們家之前是幹什麽的!
我媽聽見這話明顯一怔,臉色也變了變,大弟妹,你看出什麽了明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