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飛快流逝, 期末考核很快就到來了。
比試的當天早晨,胡六特意起了個大早, 還把遠在灌澤的胡七也叫了回來, 一起給胡九清和封玉做了頓豐盛早餐。
除了常規早餐外,兩人還有額外加餐。
胡九清的是一根油條和兩個雞蛋,封玉的是一隻比著“v”的雞爪。
“祝我們小九和小玉旗開得勝!”胡六舉起茶杯, 高聲道。
胡七一副“說話的傻子是誰啊我不認識”的表情, 卻和胡六一起舉杯。
封玉很緊張,抿著唇角, 也舉起了杯子。
胡七看了他一眼,移開目光, 對著胡六道:“輸贏不是最重要的, 不用太過在意, 胡麓崢隻是找個理由給你們加餐, 順便——”
他磨了磨後槽牙, 道:“順便讓我炸油條。”
胡六剛開始一臉茫然, 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對著自己講這個。聽到最後一句的時候,他哈哈笑了出來,撓了撓後腦勺, 道:“那還不是因為你炸油條好吃,酥脆得當,不油不膩, 味美噴香, 炸的油條乃是青丘一絕。”
胡七麵無表情道:“所以這就是你大半夜把我從灌澤拽過來的理由?”
胡六尷尬地笑了笑, 又吃了根油條, 想假裝無事發生。
胡七的重點不在他身上, 況且他本來就不是個話多的人, 胡六閉嘴後,他也沒繼續說話,隻是假裝不經意地又看了封玉一眼,沒想到正好和封玉對上視線。
胡七:“……”
他微微一僵,盡量自然地移開視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封玉肩膀放鬆下來,也捧著杯子喝了口水。
他看出來胡七其實是在安慰他,雖然還是緊張,但鬆快了些。
胡九清迷惑地看了幾人一眼,茫然道:“油條這麽好吃,你們不多吃幾根麽?”
怎麽一個兩個都在喝茶,茶有什麽好喝的,天天都能喝到。
胡六瘋狂點頭表示讚同。
胡七唇角微彎,道:“嗯,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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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胡軍師所料,和胡九清進行第一場文試比拚的果然是塗照嫣。
塗照衡大喊道:“小九加油!”
塗照嫣:“……”
其他塗山紅狐們聲嘶力竭地吼著:“四姐/四表姐/四堂姐加油!”
封玉不甘示弱,看了眼對麵黑壓壓人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擴音法器,對準自己,大喊道:“清清加油!”
擴音法器不愧是擴音法器,一下就把對麵二十來隻小紅狐們的聲音壓下去了。
胡九清唇角上揚,對封玉比了個大拇指。
封玉靦腆地笑了笑。
夫子一揮手中小旗子,渾厚的聲音在高台中央響起:“我宣布,文試——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胡九清和塗照嫣就同時開始動起來。
封玉乖巧收好法器,乖巧地坐在下麵等著。
塗照宿——也就是曾經給過封玉筆記的憨頭憨腦的少年湊了過來,看他一派淡然的樣子,疑惑道:“你一點都不擔心麽?”
封玉反問道:“清清這麽厲害,有什麽需要擔心的?我隻需要等她贏就好了。”
塗照宿:“……”
行吧。
他坐在封玉旁邊,小聲說:“但文試是根據分數進行評比的,四姐的文課也學的很好,我覺得她們兩個最後可能都是滿分。”
封玉說:“那說明卷子不夠難,限製了清清的發揮。”
塗照宿:“……”
他扭過頭,不想再和胡小九誇誇機說話了。
封玉手肘撐在桌子上,雙手托著下巴,專注地看著台上正在奮筆疾書的胡九清,眼睛一眨不眨。
然而胡九清正在沉浸式答題,屏蔽了外界的目光,完全沒注意到。
她是第一個交卷的。
夫子接過試卷,當場開始批改。
在他改完時,塗照嫣也交卷了。
兩人一起站在邊上,等著最後的結果。
塗照宿信心滿滿道:“等著看吧,絕對和我說的一樣。”
封玉半信半疑地瞅了他一眼。
等著夫子宣布結果。
“九殿下文采卓絕,斐然成章,筆底生花,經老夫批改,確認九殿下的試卷結果為——”
夫子刻意拉長聲音,吊足興趣後,才道:“滿分!”
封玉開心地蹦了起來,狠狠揮了一下拳頭,和胡九清隔空擊了個掌。
“但——”夫子忽然口風一轉。
胡九清和封玉同時看向他。
夫子摸了摸胡須,道:“塗四殿下的答卷也毫無瑕疵,經老夫確認,也為滿分。”
塗山的九尾紅狐們一個個都蹦了起來,歡呼喝彩。
雖然是平局,但他們也知足了,隻要沒輸就好。
塗照宿自豪道:“你看,我說對了吧。”
“不過——”夫子再次話音一轉。
喧鬧聲瞬間消失,幾十雙眼睛盯住夫子。
場內氣氛從喧鬧如沸到安靜如墳的轉變不過短短刹那。
夫子輕咳一聲,道:“不過雖然兩位殿下都是滿分答卷,但由於九殿下比塗四殿下提前交卷,老夫認為,在這場比試中,九殿下還是更勝一籌,因此——”
夫子用力揮舞了下短粗的手臂,大聲道:“因此第一場文試的最終結果是——青丘九殿下勝!”
“嗚呼!”胡九清快樂地叫出來,從高台上一躍而下,和衝過來接她的封玉抱了個滿懷。
“阿玉,我贏了!”胡九清張開雙臂,暢快地笑道。
封玉尾巴晃出來,和手一起給她比了個厲害的手勢,誇讚道:“清清果然是最厲害的!”
塗照衡難得良心發現,想去安慰自己妹妹:“嫣嫣,沒關係,你……”
塗照嫣很平靜,無奈地笑了下,打斷了他:“我有預料,小九姐比我先交的時候我就猜到這個結果了,不用安慰我。”
塗照衡絞盡腦汁也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麽了:“那你……”
塗照嫣拍了拍傻哥哥的肩膀,道:“我怎麽樣不重要了,接下來看你表現,塗照衡,你一定要打贏啊,這可是你唯一擅長的領域了。”
塗照衡:“……”並沒有覺得妹妹在誇他。
另一邊。
“阿玉加油!”胡九清握拳給他打氣,雖然人數少,氣勢卻一點不輸塗山紅狐,聲音喊的特別大。
封玉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鄭重道:“嗯!我會盡全力的!”
他已經恢複了九成,雖然離巔峰還差一些距離,但已經不再是“隨便來條狗都能殺了他”的弱雞玉了。
封玉和塗照衡上了高台,夫子這回沒再站在中央,他退到了台下。
“我宣布,第二場武試——正式開始!”
隨著小旗子揮下,台上兩人瞬間有了動作。
封玉在夫子話音剛落的那一刻就靈活向左閃去,下一秒,塗照衡從他右側閃現出來泛著寒光的利爪直奔他的咽喉而去!
“好小子,竟然能預判我的動作!”塗照衡驚訝道。
封玉抿緊唇,沒出聲。
塗照衡九條火紅長尾已經露出,蓬然搖擺,如同九條索命長繩,隨時預備困住封玉。
封玉卻一點獸化的跡象都沒有,他一直在閃避塗照衡的攻擊,采取防守戰略,沒有主動攻擊的意圖。
他耐心地等待著,在和塗照衡交鋒十幾個回合後,他眼神突然一凝。
封玉和塗照衡再一次錯身而過,但這次,他的雙腿猛然化為修.長.有.力的蛇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捆住了塗照衡!
塗照衡下意識就用利爪去切蛇尾上的鱗片,企圖通過一瞬間的痛覺感知讓封玉鬆開尾巴,但利爪落到鱗片上,卻隻濺起一片火星,光滑的黑鱗上出現幾道淺淺的劃痕,卻根本不曾傷到裏麵的皮.肉。
塗照衡幾乎立刻就意識到,這不是普通的鱗片硬度。
他從來沒遇到過可以抵擋他利爪的蛇類,更別說他用了八分力氣,卻隻留下幾道淺淡到轉眼就無痕的劃痕。
塗照衡眼神凝重起來,意識到封玉比他預想中的更為棘手。
然而當他意識到這點時,封玉的攻勢已經全麵展開了。
他還是半人半蛇型,上半身還是人形,連手都沒變化;下.半.身卻已經變成了完完全全的蛇形,尾巴尖泛著尖銳的冷光。
塗照衡毫不懷疑它能輕易刺穿皮.肉,抵住要害。
台下的胡九清握著擴音法器,已經驚呆了。
她對於封玉原型的印象還是會溫溫順順地纏在她手腕上當一條樸實無華的黑色手鏈的小黑蛇,但現在……
粗.壯的蛇尾盤桓在高台上,足足有兩個封玉那麽粗,他眸色冷厲,麵無表情朝塗照衡撲殺過去時,恍惚間讓胡九清看到了魔龍的影子。
……魔龍朝胡一騫撲過去時,也是如此的姿態。
大黑蛇重重地擊飛了塗照衡,還好塗照衡中途化成原型,九條蓬鬆大尾巴護住身體,減輕了力度,摔得不重。
但封玉那一擊用了很大的力量,雖然塗照衡已經盡量止衝勢了,還是被狠狠甩了出去。
塗照衡掉出高台時,臉上的表情還是不敢置信的。
用尾巴把自己盤成一顆球的九尾紅狐保持著茫然無措的表情,直直朝地上砸去,在和地麵親密碰頭的前一秒,被塗照嫣撈住了。
塗照嫣把他放到地上,嫌棄道:“打了一架後,怎麽變得更傻了。”
封玉收了尾巴,站在高台上,對著夫子點頭致意。
剛打完,他的表情還是冷淡的,和平時的他大相徑庭。
胡九清目光飄忽地盯著他,差點不認識他了。
現在站在台上的,到底是阿玉,還是封臨濰?
夫子咳了聲,大聲道:“第二場武試,青丘封玉勝!”
塗照衡這才反應過來,“嗷”的一聲叫出來,剛散開的尾巴再次盤起來,把自己裹成了一個球。
九尾紅狐球嗷嗷叫著往旁邊滾走了,邊滾邊難過地說:“我怎麽可能打架會輸!”
塗照嫣:“……”
她捂住臉,沒眼再看。
見塗照嫣站在原地不動,塗照宿隻好無奈地追了上去。
三局兩勝的比試,青丘已經贏了兩場,剩下的沒必要再繼續下去。
夫子是青丘的,這會兒笑得開懷無比,樂嗬嗬道:“本屆期末考核到此結束,青丘獲勝,下一學年依舊在青丘學堂進行教學,請塗山各位殿下及時到達,避免遲到!”
剩下的、還留在原地的九尾紅狐崽們也嗷嗷哭著抱成了一團,嗚嗚咽咽聲不絕於耳。
年紀大些的,比如塗照嫣、塗照雅這些,還能維持住儀態,年紀小些的,比如剛達到入學年齡的塗照鄔等小狐狸崽,心智還不成熟,驟然得知五十年連敗的噩耗,已經化成原型在地上滾作一團了。
幾隻小毛團子在地上毫無章法地亂滾,邊滾邊嗷嗷叫,沒一會兒就撞在一起,第一隻和第二隻撞在一起,還沒分開,第三隻又撞了過來,第四隻同時滾過來,因為力道夠大,直接把其他三隻撞飛到旁邊。
塗照嫣作為塗山狐最大的,實在看不下去,陰惻惻地威脅他們:“你們再不收斂點,我就送你們去找塗照衡。”
塗照衡現在遠在天邊,按照塗照嫣的脾氣,送他們去找塗照衡絕對不會是什麽溫柔的方式。
幾隻小毛團子一抖,麵麵相覷幾秒,下一刻,紛紛恢複人形,雙手貼在身側,規規矩矩在原地站好不動了。
塗照嫣這才點點頭,表示滿意。
而另一邊——
胡九清摒棄雜緒,雀躍地奔向封玉,高高興興地想給他一個慶祝的擁抱,封玉卻微微後退半步,微側著臉避開了她的擁抱。
胡九清愣住了,無措地收回手。
封玉這才恍然回神似的看著她,表情比她還無措,看著好像還要哭了,眼眶發紅,唇角緊抿。他放在身側的手握了又鬆,鬆了又握,最後小聲問:“我可以抱抱你麽?”
胡九清不明所以,但還是給了他一個擁抱,不過這回力道和姿態都收斂許多。
封玉趁機鼓起勇氣,閉著眼一股腦說完自己想說的話:“清清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隻是才打完,讓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記憶,我沒有立刻走出來,不是故意拒絕你的!真的沒有!我、我——”
封玉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了,難過到尾巴打結。
他很想解釋,但是又覺得解釋就是掩飾,可是不解釋他會更難過。
最難過的是他怕胡九清不相信他。
胡九清看著他不知何時出現的打結尾巴,有點想摸摸,但是想到他以前說的尾巴隻有親眷才能摸的話,又放棄了。
她轉而摸摸封玉的頭,安慰道:“沒關係,畢竟我們才認識一年,未來還有很長時間呢,我相信你肯定能走出來的!”
胡小九自信道:“我會陪你走出來的!”
作者有話說:
快要換地圖啦,軍營九九和玉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