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九清心裏亂糟糟的, 大腦也一片空白,握著小黑蛇雕的手心慢慢滲出一點汗。

她放輕聲音, 無意識地喃喃道:“喜歡?我喜歡你?你喜歡我?”

小黑蛇雕再次出聲:“嗯, 我喜歡你。”

胡九清直勾勾盯著小黑蛇雕的眼睛,放緩語氣,慢慢道:“你喜歡我?”

小黑蛇雕:“嗯, 我喜歡你。”

胡九清:“!!!”

猜測被證實, 卻讓她感到一陣茫然。

阿玉喜歡她?可是他從來沒說過。

除了偶爾的貼貼蹭蹭,他一直很克製。

恪守禮節, 幾不逾矩。

胡九清感覺自己好像置身於雲端,身下是看不見底的地麵, 飄飄忽忽, 沒有實感。

她捏緊了手裏的小黑蛇雕, 深深看了它一眼, 把它收進了芥子空間。

她從來沒想過封玉會喜歡她。

她一直以為兩人是單純的至交好友。

胡九清茫然地想:他可真會隱藏自己的心思啊, 要不是我誤打誤撞觸發了關鍵詞, 現在可能還不知道這件事。

那他呢?他是怎麽想的?如果我一直沒發現,他是打算一直都不說麽?

那我現在發現了,要直說麽?還是先等等看?

阿玉知道我知道這件事後, 會高興麽?還是會慌亂?

等等,要是他知道了,我是不是就要給他答複了?

但是我還沒想好啊。胡九清糾結地想。

因為心慌意亂, 胡九清的思維跳躍無比, 一會兒想到東, 一會兒想到西, 心完全靜不下來。

她苦惱地抱住頭, 縮回雙腿, 蜷起來不動了。

於是,等封玉回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縮成一團的胡小九。

封玉看著有點好笑,起了壞心思,故意輕手輕腳走過去,然後在她耳邊喊了一聲:“清清!我回來了!”

“啊啊啊啊!”

胡九清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一個激靈,差點從石頭上摔下去,還好被封玉托了一把。

她回過神來,一看自己胳膊上還搭著封玉的手,瞬間又是一個激靈,立刻掙開坐旁邊去了。

封玉:“?”

他有點委屈且不理解地問:“清清?”

胡九清咳了一聲,掩飾了下自己的情緒,道:“沒什麽,隻是剛剛想事情想的太入迷了。”

封玉狐疑地看著她,直覺事情不是這樣簡單。

胡九清心虛地轉移話題:“對了阿玉,二哥和你說了什麽啊?”

封玉聽出了她想轉移話題的想法,失笑一聲,輕描淡寫地道:“問了一些小問題而已。”

事實上,當時的胡二看他的眼神非常淩厲,明明按歲數來說比他大不了多少,卻硬生生撐起了一種老父親般的氣勢。

他很早就去軍營了,此後除了授封禮和成親禮回來過,很少再回來過,長年的軍旅生涯讓他養成了直來直往的性子,因此胡二直接問了:“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小九?”

封玉屬實沒想到胡二能敏銳到這份上,不過他並不準備隱瞞,所以大大方方地承認了:“嗯。”

胡二沒料到他承認的這麽爽快,一時有點語塞。

封玉看著他,臉上的神色十分鄭重:“我對清清是真心的,等我備好嫁妝,就來提親。”

胡二剛想說你膽子可真大,就捕捉到了他話裏的一個重點:“嫁妝?”

封玉認真點頭:“嗯,聽說青丘隻有入贅才能一直和女君在一起,所以我會帶著天界來入贅。”

胡二神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你在哪兒聽的謠言?”

封玉一愣:“嗯?”

胡二雖然看這個想拐跑自己妹妹的小子不順眼,但不是胡言亂語的狐狸,聽到這種謠言,第一反應就是澄清:“你說的應該是入祖墓吧,那確實是隻有入贅才能埋進去的。”

封玉沉默幾秒,意識到自己可能誤會了一些事,緩緩道:“我聽說岑將軍入贅後,才能和前荒澤女君在一起。”

前任荒澤女君就是胡月皎。

胡二說:“那是因為姑姑還沒正式嫁給岑將軍,所以他還沒有受到祖父祖母的承認,姑姑隻能以未嫁之身葬在祖墓。”

封玉問:“那如果雙方成親,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麽?”

胡二顯然對這方麵做過研究,答得很快:“不一定,還是要看女方意願,比方說,如果小九同意,她就可以和你在別處合葬。但如果小九不願意……”

胡二露出一個有些陰惻惻的笑:“那除非我們胡家人死絕了,不然絕不可能讓你帶走她。”

封玉:“……”

封玉點頭:“好的,多謝胡元帥解答。”

胡二看他一眼,慢悠悠道:“不過,你若是願意入贅,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方法,我們青丘,對於願意入贅的好兒郎是很寬容的。”

胡二本來打算約架,但想到麵前的應龍身上還帶著傷,在這種時刻和他約架,就算贏了也勝之不武,遂幹脆放棄。

得找個機會好好和大哥說道說道,讓大哥好好把把關。胡二心想。

封玉則想:原來想和清清在一起不止入贅一個方法啊。

那他就放心了,那麽多方法,總不可能一個都不成功吧。

封玉又支棱起來了。

支棱起來的封玉看著不明所以的胡九清,誇道:“胡元帥是個很好的人,他告訴了我一些很有用的消息。”

胡九清:“?”

她對兩人間的交流一無所知,幹巴巴道:“你們相處愉快就好。”

封玉蹙眉道:“清清,你不開心麽?”

胡九清抬眸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封玉一頭霧水。

“沒事,讓我一個人冷靜冷靜就好了。”

胡九清自我糾結半天,還是決定暫時不戳破這層窗戶紙。

萬一說開了,卻沒有處理好,那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她要好好思考思考,要怎樣回複他。

--

接下來的青丘再度恢複安寧。

胡九清和封玉、胡一騫留在青丘處理各項要務,同時等著其餘人傳消息回來,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

封玉卻越來越不得勁。

不知道為什麽,清清最近總是避著他,雖然並不明顯,但他能感覺到,兩人並不如之前那樣親近了。

封玉又開始患得患失,具體表現為長時間的失眠。

某日,來傳遞新消息的胡八看到封玉時,小小地驚了一下:“玉啊,你眼下這青黑怎麽回事啊?最近沒睡好?”

封玉幽幽道:“嗯,不知道為什麽,清清最近不怎麽理我了。”

胡八驚訝道:“不會吧,你們倆關係這麽好,你是不是哪裏惹小九不高興了?聽八哥一句勸,該道歉就道歉,如果一句‘對不起’不能解決,那就兩句,總之說到她原諒你為止。”

封玉歎了口氣,難過地道:“我現在連她的麵都見不到。”

而在沒弄清胡九清態度轉變原因到底是什麽的情況下,他連強闖都不敢。

想到這,封玉更愁了。

相處了這麽久,胡八早已將他當半個親弟弟看待,聞言便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別喪氣,阿玉,等八哥替你進去問問。”

封玉點頭:“謝謝八哥。”

胡八大氣地一揮手,道:“嗐,客氣!”

……

胡八進去後,先把有關天書的一些消息告訴胡九清,然後眉飛色舞地道:“小九,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胡九清疑惑地發出一個單音:“嗯?”

胡八一合掌,興奮道:“二嫂懷孕了!”

胡九清驚訝地站起來,驚喜地道:“哇!這可是大事!青丘已經很久沒有九尾狐崽出生了!”

上一次九尾狐崽出生,還是她自己……

胡八感慨道:“就在不久前診出來的,二哥現在緊張得不得了,連給二嫂的吃食都是他親手做的,全是大補之物,生怕二嫂身體受損。估計再過不久,大哥就要找你去接替二哥的位置了,他現在根本就無心軍務,很多事情都交給他的副將胡世元了。”

胡九清在原地轉來轉去,嘀嘀咕咕:“我也想去看二嫂,我還想去看我的小侄女或者是小侄子,我還想聽聽二嫂的肚子有沒有動靜,唉,我好想現在就去東北大營啊。”

她一邊轉悠一邊碎碎念:“我私庫裏還有一些千年人參,還有一些海陵珠,還有……正好可以給二嫂當食材,邊境多苦啊,但是再苦都不能苦了二嫂。”

胡八笑嗬嗬道:“放心,你很快就能去東北軍營了,現在就可以準備準備收拾行李了。”

胡九清歡呼一聲:“好耶!”

胡八似是想起什麽,道:“對了小九,我來的時候看到阿玉了,他悶悶不樂的,說你不願意見他,這是怎麽了?阿玉是惹惱你了麽?”

胡九清身子一僵。

她緩緩放下手,抿起唇。

她不是不願意見他,隻是覺得,相對於正常朋友來說,他們好像的確過於親密了,整天都形影不離的。

這樣下去,總和她待在一起,阿玉眼裏隻有她屬實正常,但如果跳脫出這個圈子,去見識外麵更廣闊的的世界,見識更多有趣的人,他或許就會改變他的想法,意識到他其實不是喜歡她,隻是把重視錯當成了喜歡。

所以她才想要給他一些單獨的空間,給彼此更多的思考空間,讓彼此都冷靜冷靜。

但現在看來,他好像並不清楚她的用意。

胡九清再次抿了抿唇,茫然地想,她做錯了麽?

胡八看她臉色不太對,連忙安慰道:“小九你要是不開心了,就和八哥說,八哥給你想辦法。”

他默了默,忽然揚起一邊臂膀,一臉正氣道:“你要是不開心,八哥也可以給你打著出氣!我現在身體可結實了,給你打著玩兒絕對沒問題!”

胡九清被他逗笑了,知道他這是在逗自己開心,笑著道:“謝謝八哥,但還是不要了,我又不是暴力狂,沒有這種奇怪的癖好。”

胡八放下手臂,看上去竟然有點遺憾:“好吧。”

胡八走了之後,胡九清看向門口,透過半透明的白紗,隱約能看見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門口。

她知道那是封玉。

胡九清歎了口氣,還是沒想明白自己該怎麽麵對他,苦惱地擱下筆,盯著門外的身影陷入沉思。

門外隱約傳來聲音:“天帝陛下還是請回吧,女君處理政務期間概不見人。”

沉穩的低沉男聲響起:“沒關係,我等她出來。”

封玉剛說完這句話,緊閉的大門忽然開了。

胡九清站在門口,看著他,長而卷翹的眼睫慢慢眨了一下,像是對什麽妥協似的,微微歎氣,然後側身讓開一條路,道:“進來吧。”

封玉心裏鬆了口氣,心想:清清可算願意見我了。

感謝八哥。

封玉大步邁進宮殿,胡九清隨後關上門。

她看向封玉,指了指他以前常坐的位置,道:“坐。”

封玉拘謹地坐下,看向她。

胡九清坐在他對麵,深吸一口氣,心想有擔當的狐狸就應該直麵問題,逃避問題是弱者的做法。

她不斷給自己打氣,勇敢地問出了那個她糾結已久的問題:“阿玉,你……你……”

臨到開口,才發現原來問個問題是這麽難。

封玉疑惑地看著她,不知道她想說什麽。

胡九清再次深吸一口氣,拿出了芥子空間裏的小黑蛇雕。

它被把玩了太多次,部分部位已經被盤出包漿。

封玉心頭一跳,隱約猜到了她想說什麽。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看見胡九清鄭重地、嚴肅地問道——

“阿玉,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小黑蛇雕的反應速度比封玉快得多,她話音剛落,它就響應了:“嗯,我喜歡你。”

封玉:“………………”

他表情是懵然的。

作者有話說:

直球清x麻花玉

當麻花遇到直球時,麻花是茫然的:

玉:汪汪汪?(懵.jpg)

可喜可賀,清終於要開竅了!下章文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