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從她身上看到了過去那個自己的影子,愚蠢得能忽略戀愛以外所有的反常。
難怪有些人會認為戀愛腦也是一種病,這致死率可不是比某些所謂的絕症都高麽?
蔣臨夏到底還是應下了何威的話。
何威欣喜不已,態度很快就變得敷衍起來,叮囑了幾句毫無營養的讓她照顧好自己的話後,就隨便尋個由頭掛斷了電話。
我立刻走了進去。
蔣臨夏滿臉淚水,正在看著手機冷笑,表情扭曲得近乎可怖,見我忽然現身,驚愕得連偽裝都來不及,就這樣將最真實的反應暴露在了我麵前。
我平淡發問:“你還想離開沈承遠麽?”
隻有放長線才能釣大魚,既然她們母女倆以為我還是那個好拿捏的徐漓然,那我索性以身作餌,倒要看看這一次能不能套出關鍵信息來。
蔣臨夏一直緊咬著她所知道的秘密不放,非要我先答應她才肯告訴我,這時見我來了,第一反應卻是驚慌失措,看樣子是很怕被我知道她跟劉姨商定的事。
我佯裝不知,自問自答地往下接話:“我答應你的要求,可以幫你離開,但是你得想好。”
蔣臨夏經我提醒,總算是想起先前要求見我一麵時所說的事了,不過她還是先對著我發難道:“你來多久了?是不是——”
“我都聽到了。”我直接打斷了她的話。
“從你問何威是不是怕沈承遠的時候,我就已經在門外了。”
與其費事去編造新的話術,倒不如理直氣壯,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蔣臨夏得知我連那句話都聽到了,淚痕未幹的臉上表情變得尤為複雜,她冷笑出聲道:“你現在一定在心裏笑話我吧?”
我回了句實話給她:“有這個必要麽?反正你也不會再相信何威的好話了。”
從看到蔣臨夏麵上真實表情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識到這一點了。
蔣臨夏又笑了一聲,這次是自嘲,她恍惚道:“我現在想起何威,跟想起了沈承遠也差不多,他口口聲聲說要帶我和孩子去環遊世界,可就連給我許大願時的錢,都要我到別的男人手裏去弄。”
“一個連騙我都不肯用心的人,怎麽可能真的會跟我結婚?除非他本來就是衝著錢來的,還受到了沈承遠的啟發。”
我聽完蔣臨夏的話,不帶絲毫感情色彩地評價道:“你倒是聰明了一次。”
蔣臨夏的親人隻在乎錢,所謂的愛人更是從頭到尾都在騙她,甚至還想榨幹她僅剩的價值,以至於她環顧四周,能想到的會聽完她傾訴的人竟然就剩下我這個差點被他們害死的苦主——
我。
“可惜我認識到的太晚了,竟然到現在才發現何威真的隻是衝著錢來的,他不僅不在乎我,也不在乎我們的孩子。我最近幾天總是會夢見被他帶到山裏,像你一樣被推下去……”
她說到這裏,整個人都忍不住顫抖起來,是當真怕得要命,甚至對我補充道:“我沒有你那麽好的命,萬一真的被他推下山,肯定會屍骨無存。”
隻要何威做得謹慎些,甚至可以把他們母子二人都變成賠償金。
蔣臨夏是真的怕了。
我順手推舟,站立在病床一側俯視著她說:“你能自己想明白就再好不過了,我已經幫你聯係好了離開沈承遠的路線,隨時可以出發。”
這個角度能夠讓我看清蔣臨夏臉上甚至眼底的每一處細微表情變化。
蔣臨夏一聽路線已經聯係好了,激動不已道:“怎麽走?”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想要離開,我細細地端詳著她的反應,決定再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路線有些麻煩,不過我可以向你保證,一旦你上車,他將再也找不到你的蹤跡。我安排了人開車載你去碼頭,目的地是東南亞一個小國家,你隻需要等幾天,搞定證件就能去法國了。”
這條路線真的存在,是我求過容熠川之後,從路秘書那裏得到的法子,至於一路上的幫助和目的地的選擇,自然也是因為容氏的緣故。
僅憑現在我所擁有的林染的身份,根本安排不了什麽,不得不依附容熠川來做這些事。
蔣臨夏眼裏的亮光中顯出了猶豫:“法國?沒有別的選擇麽?我根本不會法語,到了那邊會活不下去的。”
我已經料到她會有這許多要求,早有準備地補充道:“即便我不細說,你也應該能猜出來,這些安排不是憑我的力量做到的,而是有容熠川幫忙,他在法國待了很多年,有自己的勢力。”
“隻要你願意去法國,我可以保證你不被發現,但別的事就幫不了你了,更加無法保證你不會再被抓回來,所以一切的選擇在你,是走是留你可以慢慢想,反正著急的不是我。”
如今我自身難保,僅僅是保護好父親母親就快要拚盡全力了,根本不可能再為了一個害過自己的人去操閑心,我能做到這一步,已經是對她仁至義盡。
蔣臨夏愛慕虛榮,又吃不了苦,得知去了法國要一切靠自己,當即就打了退堂鼓,但她想到最後,還是對沈承遠跟何威的恐懼占了上風,咬牙道:“好,我願意去法國。”
我麵無表情地問她:“答應你的事,我已經做到了,所以你打算什麽時候遵守承諾?”
蠢事做一次就夠了,現在掌握主動權的人是我。
蔣臨夏像是剛想起她是在跟我做交易似的,肉眼可見地緊張道:“你放心,我會把秘密告訴你的,但不是現在,萬一你反悔了怎麽辦?不如這樣,你不是要悄悄送我離開麽,到時候再說。”
我在心底冷笑一聲,但是麵上半點不露,反而是很滿意似的微笑了起來:“好啊,我這邊隨時都可以,你準備好了聯係我。”
蔣臨夏生怕我反悔似的快速道:“城郊的榕江邊上是個僻靜地方,平時連釣魚的人都沒有,既然是要悄悄行動,當然得找個隱秘的時間,不如就星期天淩晨一點半,我們在那邊河灘上碰頭。”
隻是說著話的時候,她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有來回飄忽不定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
榕江邊。
是劉姨讓她殺了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