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姨見有了希望,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然……”

我凝視著她眼中的急迫,故意把話說得不緊不慢:“我隻有一個要求,把沈承遠想要謀殺我和我父親的證據交出來。”

這種東西絕對是存在的,我不信以劉姨的心機會不給自己留後路。

劉姨的反應驗證了我的猜測,她臉上焦急的表情像是麵具一樣凝固了一瞬,然後才語速極快地說:“我怎麽會有這種東西?沈承遠一直都防備著我和小霞,我們也是什麽都不知道啊……”

我沒有跟她廢話,直接伸手指向一側的江麵,淡聲告訴她:“榕江每年都會淹死不少人,你要抱著證據進棺材的話,隻要繼續堅持這個回答就好。對了,撈屍人收費好像也不算貴,你請得起保姆,自然也付得起撈屍的費用。”

卡在石頭縫隙裏的輪椅伴隨著我的話音被水流衝了出去,蔣臨夏失去了最後的支撐,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就被上漲的江水一個浪頭給拍遠了。

我見此情景,麵無表情地打算重新站起身來。

劉姨急得伸手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踝:“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小霞就快死了,你不救她的話,不怕以後做噩夢嗎?這是一條人命啊!”

話是好話,說得也非常有道理,隻是由劉姨講出口,說服力就當場打了對折。

她女兒的命是命,我們徐家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我冷靜至極地答複道:“害死她的人又不是我,我為什麽會做噩夢?不是你安排的人把她撞下去的麽?冤有頭債有主,就算她真的不幸被淹死了,要入夢索命,也應該找你。”

“媽……唔……”

蔣臨夏努力冒出了個頭來,媽字隻喊了一半,又被湍急的江水沒過了頭頂,頃刻間便不見了。

劉姨許是被我直白的措辭和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淒涼晚景刺激到了的緣故,忽然不顧一切地改了口:“好!我給你,我給你!你快去救人!”

“先說清楚,你手上的東西是什麽?”

“錄音!”劉姨說“我有一段沈承遠跟他媽商量怎麽害你們的錄音,隻要你救小霞,我就把它給你!”

此時蔣臨夏在江水中沉下去的時間已經要比浮起來的時間長了,並且被水流推得越來越遠,眼見就要看不真切了。

她見我還是無動於衷,知道是這話的分量不夠,又咬牙快速補充了幾句有分量的。

“我雖然是無意間偷聽到鄭秀蘭催沈承遠盡快除掉你們的,但她不僅挑剔你,對小霞也是一樣的不好,一心想催他兒子娶個配得上的大家閨秀,所以我就想抓住她的把柄以備不時之需,去放了錄音筆……”

這話我是信的。

鄭秀蘭一直自視甚高,認為她靠在村裏殺豬供養長大的兒子是人人都想倒貼的鳳凰蛋,就連我當初帶著大筆嫁妝跟他結婚的行為,都被她認為是他兒子有本事。

即便是在我為了討好這個所謂的婆婆,她也不曾說過我的半句好話,更何況是在她看來,不過就是個保姆的女兒的蔣臨夏。

我早料到劉姨和鄭秀蘭不可能太太平平地當親家,果斷追問:“錄音筆呢?”

劉姨還想討價還價:“等你把——”

我毫不猶豫地打斷了她的喋喋不休:“現在掌握主動權的人是我,你要是不想把東西給我,我現在就可以離開,不打擾你們母女倆做最後的告別,那麽大的一場車禍,兩死一傷,我就不信沒有其他證據。”

話音未落,我毫不猶豫地就要轉身往不遠處的馬路方向走去。

劉姨無計可施,隻好顫顫巍巍地從貼身口袋裏取出了錄音筆:“小姐!小姐別走!我怕被沈承遠發現,沒敢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往別處放,一直都是走到哪兒就帶到哪兒。”

錄音筆被保存得很好,一看就是她打算用來壓箱底的籌碼。

我接過錄音筆,當著劉姨的麵說:“把你所知道的跟沈承遠策劃的事有關的消息都告訴我。”

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但如果她想親眼看著蔣臨夏溺死,大可以隨便違反。

與此同時,我打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放在了劉姨麵前。

劉姨救女心切,語速快而詳細地把她所知道的事都講了出來,完整程度堪比竹筒倒豆子。

“沈承遠他一開始是打算製造一場車禍,把你們父女倆都解決掉來著,這樣的話,他不僅是南峰集團唯一的繼承人,還能得到保險賠償金,隻是後來不知道怎麽搞的,他在你的事上改主意了……”

“他以為你是真死了,為免夜長夢多失去繼承權,就想在你父親生疑之前按照之前的計劃製造車禍,可你父親命大,現場那麽慘烈,也還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我聽到這裏,心口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憋悶。

父親受了那麽多罪,現在更是落了個植物人的下場,很可能終生都無法離開療養院,但在別人眼裏,這竟然還算得上是命大。

我微微用力攥緊了手機和錄音筆,等確保劉姨把沈承遠試圖殺妻騙保的作案計劃都給講明白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們收進了隨身的手袋夾層。

這兩樣東西對我來說至關重要,它們都會成為我日後控訴沈承遠罪行的證據。

劉姨心急如焚,見我不慌不忙地收拾東西,不像是要下水的樣子,生怕我要毀約。

“你吩咐的事,我已經全都照做了,隻要你能把小霞救起來,讓我再說多少遍證詞都行!下輩子我也當牛做馬報答你……”

她能屈能伸,為了讓我趕緊救蔣臨夏,連這樣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將裝有證據的手袋妥善安置到劉姨絕對無法夠到的樹杈上後,遵守承諾跳進了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