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愧疚的不得了,想要用最快的速度從他身上起來,結果反倒手忙腳亂,忘了自己身上還光溜溜的,隻裹了一條毯子的事。

多虧了我現在的反應速度不慢,這才及時將下滑的毯子邊緣抓了住,然後陷入了為難。

那身濕透的衣服必然是沒法再穿了,被丟了也沒什麽可惜的,但我的手機和好不容易從劉姨那裏要過來的錄音筆卻是重要無比,絕不能丟的。

我想問容熠川手袋是不是還在車裏,正措辭之際,耳畔先響起了他的聲音。

容熠川仍舊維持著那個半坐半躺,被我倚靠著的跟舒服不沾邊的姿勢,見我站著不動,眉尾一揚提醒道:“錄音筆就在你手裏攥著,需要再找一遍麽?你睡著之後,說什麽都不肯鬆開它。”

我先是一怔,然後才有些無奈的發現,原來自己真的將錄音筆攥了一整夜,簡直像是生怕它會長腿跑了似的。

這個關鍵性的證據被我妥善安置了起來。

有了這顆定心丸,我精神越發抖擻,等洗過熱水澡換上適合工作場合的套裝,不忘化上顯氣色的淡妝,然後才同容熠川乘一輛車去公司。

容熠川跟我一樣,也洗漱一番並且換了衣服,他的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身上的手工定製西裝更是同以往沒什麽區別,可氣色是騙不了人的。

星期一的早上是容氏總部寫字樓裏員工最齊全也最忙碌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準備例會。

我跟容熠川穿過前廳和辦公區時,遇到的人自然也比別的時刻多得多。

一路上,無論是公司高管還是基層部門最普通的員工,凡是遇到容熠川的人,無一例外全都在問候過他之後,下意識多看了一眼——他今天的氣色實在是萎靡到了反常的地步。

我的職位是總裁助理,但因為大家都對我跟他的關係心知肚明的緣故,也沾他的光被一並問候了一番,與之同來的是曖昧不明的目光。

容氏集團由容熠川全權掌控,他在這裏說一不二,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身邊的女人因此也是眾人豔羨的存在,隻不過凡事沒有盡善盡美,這事也是食得鹹魚抵的渴。

我知道這些神色各異的人都在想什麽,他們一定在猜,我能在他身邊待多久。

從蘇婉到唐小柔,他身邊的女人總是待不長久,不是死於非命,就是忽然間銷聲匿跡,在他們看來,我恐怕和她們沒什麽不同。

我心裏什麽都知道,但一個合格的擋箭牌是不能隻知道瞻前顧後的,尤其是經曆過昨晚的事之後。

容熠川的耐心是有限度的,不可能一直浪費在一個沒出息的人身上。

我不消他提醒,便自覺承擔起了在人前宣揚存在感的義務,自進入公司大門起,就一直同他形影不離,隻差殷勤地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挽住他的手臂了。

許是昨晚實在沒休息好的緣故,容熠川今天顯得心不在焉,甚至在往他專用的電梯方向去的時候走過了頭。

正在我猶豫是否要出言提醒一句時,一側的洗手間裏傳出了上揚的話音。

容氏總部寫字樓裏的設施十分完善,洗手間設計的半點不遜色於一些以豪奢聞名的商城,離靠門方向最近的是單獨的盥洗室,平時不少人會在這裏補妝休息。

這時剛過打卡時間沒多久,大家還沒進入工作狀態,難免會聚在這裏聊聊八卦閑話。

我下意識放輕腳步,先用餘光去觀察了容熠川的反應,見他隻是意識到自己走錯了方向,預備掉頭,當即鞋尖一轉要跟著一起走。

偏偏從洗手間傳出的議論聲裏忽然夾雜了跟我和他有關的詞匯。

“你們說林助理會不會是妖怪變的?就那種……嗯,會戴畫皮的狐狸精?我剛剛過來的路上看到她和容總了,她一副容光煥發,精氣神好的不得了的樣子,但你們猜容總什麽樣?”

伴隨著話音,響起了一連串笑聲,聽著不像是好意。

幾個人一邊笑一邊聊,討論的話題也越來越沒邊。

“容總的氣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根本就是肉眼可見的萎靡,從前蘇小姐唐小姐那幾個人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他還沒這麽誇張。”

“該不會被吸幹了精氣吧?哈哈!”

“別說,還真有這個可能,你們難道沒發現林助理的臉越來越飽滿了麽……”

“不但越來越飽滿,還越來越好看了。”

“對對對,以前還比較清秀,最近看著越來越豔麗嫵媚了。”

“原來不止我一個人這麽覺得!她真的好像越來越美了,不是做了醫美的那種,是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美。”

“看來容總在她身上使了大力氣啊。”

“哈哈哈哈哈,你好黃!”

“我可什麽都沒說哦,是你自己腦子黃,想什麽都黃!”

容熠川在這裏停住了步子,姿態沉默,一言不發,讓站得離他最近的我頓感頭皮發麻,這種時候做點什麽才合適?

我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深呼吸,當即側身要往盥洗室方向去:“我去跟她們說清楚。”

容熠川毫無征兆地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怎麽說清楚?”

我一愣,我跟容熠川的的確確是那種關係。

這還真說不清楚。

我這才注意到他並沒有生氣,單就是沒出聲而已,因為一時間拿不準他的態度,主動表示:“這幾個人的嘴也太碎了,要是放任她們這樣講下去,說不定會有謠言傳開,對你影響不好。”

議論聲是從女盥洗室裏傳出來的,我畢竟是他的助理,替他出麵解決這種事再合適不過,權當是工作內容的一部分了。

可容熠川卻是根本就不在意被旁人在背後說小話似的,淡聲道:“這種事堵不如疏,過度幹預反而適得其反,去準備會議。”

他語氣平淡,別說情緒了,就連波瀾都沒有,我無從判斷他的意圖,也不便發問,隻好用行動先跟著他上樓去。

在踏進電梯的一瞬間,我懷疑自己是忽然多了個眼花的毛病。

否則我怎麽會看到他……好像笑了一下?

稍縱即逝,但卻真真切切的是存在於他那張冷然慣了的麵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