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把先前我的示好當成了真交情。
我心情十分複雜,可麵對她的安慰還是半點不敢表露出來,就這樣順水推舟道:“那接下來就要辛苦你了。”
有了莫荔幫忙,我處理起公司事務來堪稱得心應手,她不僅為人和善,工作能力也非常強,最要緊的是她是真心待我,好得讓我在埋頭工作的間隙,也要時不時地感慨幾句。
“多虧了有你,否則我現在就算是長出四隻手來也沒用。”
我接過她翻譯好的文件,略微掃過幾眼就找到了她特意標注出來的重點。
我的法語水平曾經是強項,奈何現在所用的林苒的身份隻是個法語係的新生,成績再怎麽優秀,也不可能好到堪比留學多年的專業人士的水平,因此除了裝水平一般外也沒有別的辦法。
至於莫荔的水平則是好得驚人,她畢竟也在法國生活工作了好多年。
我說:“你就算不回國,也一定能在總部風生水起。”
莫荔為人謙虛,笑起來更是如春風般和煦,聽到我的話,毫無驕矜之意地說:“這可不一定,總部人才濟濟,就連容總都是在那邊曆練過的,我能像現在一樣繼續保持平穩就是好的了。”
“你謙虛了。”
“其實我並沒有太大的野心,隻要付出跟回報能匹配也就是了,既然回了國,最要緊的就是讓孩子們盡快適應這邊的生活,有個新開始。”
我們認識不過數日而已,但緣分這種東西實在是奇妙得很,合得來的人隻要說幾句話就能結下深厚的交情。
現在我跟莫荔就有點一見如故的意思,在忙碌的工作中時不時就會這樣聊上幾句。
我知道她最在意自己的孩子,很自然地關心了幾句:“你最近工作這麽忙,會不會疏於照顧他們?”
莫荔提起孩子來,整個人都散發著柔和的光輝:“我隻是工作的時候比較忙而已,下班後的時間全用來陪他們了,好在孩子們都很懂事,也很獨立。”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認清自己,她對家庭和工作的取舍平衡就做得非常好,讓我越聽她的話越能理解容熠川為什麽會對她傾心多年,甚至喜歡到她結婚生子後也念念不忘了。
跟這樣溫柔的人在一起,是永遠不會感到無聊和被忽視的,恐怕沒有哪個原生家庭不幸的人能抵擋得住這類白月光的威力。
我忍不住在心中腹誹了一句,容熠川喜怒無常,心思縝密,看女人的眼光倒是很不錯。
隻是……
我看著莫荔在說起跟孩子有關的事時,眸中所洋溢的神采,看似無意地借著聊工作的名義把話題轉回到了容熠川身上:“等容總結束考察回來,當然得給大家放個帶薪假才行。”
“對了,你這份材料寫得真好,我剛剛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是他已經結束考察回來了,可不可以教教我?”
能跟莫荔變得更像,對我來說是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至少在目前是這樣。
莫荔全然沒有察覺到我話裏隱藏的另一層意思,她以為我單純就是在讚揚這份材料,微笑著解釋了幾句。
“材料寫得跟老板的風格太像實在不是什麽好事,我確定入職容氏後也試過要改,但我們畢竟是同一個老師教出來的,有些措辭習慣早就成了烙印,在工作中難免會表現出相似的地方。”
她說得一本正經,是當真在分析自身工作風格同容熠川相似,但卻同她原本的個性截然不同的原因。
工作中的容熠川是雷厲風行和冷酷的結合體,這些因素跟莫荔全都是八杆子打不著。
“難怪你們都這麽優秀,讓我都想去法國找你們的導師進修一下了。”
我一邊說好話,一邊暗暗在心中感到無奈。
莫荔答得更認真了:“導師一直視容總為他的得意門生,說不定等你留學時真的可以讓他幫忙引薦。”
法語係學生留學是很正常的事,如果有人沒有在法國學習的經驗,反倒會成為特例。
我想起從前留學法國的經曆,心裏更苦澀了,但麵上還是半點不露,隻試著打探了一下他之後的打算:“這事倒也不急,畢竟我現在才大一,倒是你,等容總回來了,有沒有別的打算?”
雖然容熠川一直在努力避嫌,可我一直把他對莫荔的在意看在眼裏。
他們現在也算是男未婚女喪偶了,雙雙都是單身,但凡她對他有過朦朧好感,多少應該能有所察覺。
莫荔認真思索了一番,然後對我說:“總部代表遲早是要回去的,我也知道以你跟容總的關係來說,有我這樣一張臉天天待在公司裏是有些別扭,所以還是希望能轉崗成更固定的職位。”
她考慮得十分周到,連如何將工作內容穩定下來,少在容熠川麵前出現都想到了,但卻唯獨沒想過,自己這些年來其實一直存在於他的心裏。
這何止是不明白容熠川的旖旎心意,隻怕包括他對她的情誼在內,也是一樣全不知曉。
若是放在從前,我絕不會敢在類似的事上擅作主張,但現在一想到容熠川回來後要推的進度,就不禁眼前發黑,甚至忍不住替他著急。
他們不修成正果,我可怎麽接手南峰集團,恢複身份去繼續徐泠然的人生?
我這樣想著,不禁又有些為難。
繼續對莫荔旁敲側擊的話,很可能會起到反效果,給容熠川添亂,可若是當成什麽都不知道,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的生活軌道徹底遠離他。
萬一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總不能天天用莫荔對她的丈夫情深義重,所以在他去世後,沒精力開始下一段感情的理由安慰容熠川。
我心中天人交戰一番,最終決定稍稍暗示一下莫荔。
她在容熠川這裏是有著特殊地位的,可還不等我開口,桌上的內線電話先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