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容熠川和路秘書一塊去會見總公司代表的間隙,我在他辦公室裏尋到個僻靜處的單人沙發,當即打算小憩一會兒。

沉重的眼皮緩緩合上,我以為自己不過是在閉目養神而已,但等耳邊再響起悉悉索索有人說話的聲音,時間早過去不知道多久了。

“容總,您今晚恐怕要加班,這是下午的會議安排……”

幸好說話的人是容熠川和路秘書,聽起來他們聊工作聊得正投入,應當無暇在意睡著的我。

我悠悠醒轉,可是沒有睜開眼睛,而是預備著找個合適的時機起身,但隨著意識回籠,場麵似乎有些不對勁了。

單人沙發狹小得隻能容納一個人坐著小憩,我原本也是靠在抱枕上坐著睡的,怎麽一覺醒來,倒像是手腳施展地躺下了似的。

而且,周身暖烘烘的,我整個人像是被包裹在一個暖意融融的狹小空間裏。

雖然狹小,但躺得很舒服。

一陣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湧起。

我努力裝成是剛睡醒的模樣,緩緩睜開眼睛觀察起了周圍,然後猝不及防地對上了容熠川的麵容。

他正一邊跟路秘書交談,一邊垂眸看我,目光中帶著幾分調笑。

壞了,他怕不是已經發現我剛剛是在裝睡了。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結果額頭險些撞上他下巴,多虧了他反應迅速地抬手護住了我的頭,這才免去一場事故。

可周遭的氛圍非但沒有得到緩解,反而是變得更尷尬了。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何止離開了角落裏的單人沙發,分明是不知何時躺在容熠川懷裏睡著了。

他為了遷就我,甚至沒有坐在辦公桌後麵處理工作,而是選擇了平日會客用的長沙發。

工作用的筆記本電腦在茶幾上閃爍著幽幽的光芒,而路秘書就坐在它後麵的沙發上,正麵帶微笑地看著我們。

我硬著頭皮同她打招呼,“路秘書,你們在聊工作嗎?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睡著了,我這就出去,不打擾你們了。”

我試圖起身,但努力了半天都沒什麽效果。

容熠川的手臂像是沒察覺到我的動作似的,仍舊以一動不動地環在我腰間,像是擔心我會在睡夢中忽然翻身,然後滾落到前方的地麵上。

“沒事,也沒什麽你不能聽到,躺著吧。”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容熠川若無其事地看向路秘書:“你繼續說。”

路秘書似乎也並沒有覺得我躺在容熠川懷裏睡著了這件事有什麽不對,隻是麵帶微笑地繼續匯報著工作:“法國總公司那邊送來了今年的財報,我發到您郵箱裏了,我大致看過了,項目和營收都還算平穩,沒什麽太大波動。”

容熠川“嗯”了一聲,但是忽而蹙了蹙眉,低聲訓我:“別亂動。”

我真沒亂動。

我就是單純覺得這麽姿勢有點太尷尬了。

尤其現在還有其他人在。

“不好意思容總,但我記得我之前明明是睡在那邊來著……”我在解釋的同時,不忘抬手指向角落裏的沙發。

容熠川手上微微施力,等我身不由己地再次躺回去,他才麵色平淡的開口:“那個沙發又冷又硬,而且醫生說你之前身體受過寒,睡覺也要注意保暖。”

“知道了,”我說:“我就是最近太困了,要是正常情況下我不會在這睡著的。”

容熠川“嗯”了一聲:“困就繼續睡一會兒。”

他目光都仍舊落在電腦屏幕上。

我枕著他胸膛靠在他懷裏,雖然舒適程度跟躺在**沒得比,但是不得不說,我們兩個的身體真的很貼合,甚至還有沒因由的安全感籠罩了我,讓我很快又感到困倦。

雖說昨晚是睡得晚了些,可今天雜七雜八的補覺時間加起來,怎麽著也該睡夠八小時了,難不成是前陣子心力交瘁,所以心底那根弦一鬆,就要抓住機會補回來?

我困得上下眼皮快要開始打架,也仍是硬撐著觀察了容熠川的神色。

見他絲毫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當即放下心來,又合上眼睛會了周公。

半夢半醒之間,我無意識地側過了身,然後便察覺到一隻溫暖寬厚的手掌貼上了我後背。

路秘書微微勾唇:“要不我去給林苒拿個抱枕墊著吧,您這樣一直抱著手也累。”

“不用,”容熠川說:“她沒安全感,抱枕沒溫度,她睡不實。”

他給了路秘書一個眼神示意。

路秘書心領神會,在接下來的工作匯報中將聲音壓到了隻有他們兩個能聽清楚的最低,是生怕吵醒了我。

“事情已經跟代表們談得差不多了,但最近的人事變動還是引起了不小的風波,他們認為您有必要再親自跟那邊的負責人溝通一下,因為事態緊急,所以視頻會議也不得不提前做安排。”

“嗯。”容熠川本就惜字如金,這時更是多一個字都不講,他看一眼腕表,用沒有護著我的那隻手輕移鼠標,點進了線上會議室的房間。

此時距離會議正式開始還有差不多五分鍾,法國總部那邊參加會議的管理層都正在調試設備,在看清楚這一格裏的畫麵後,紛紛跟被按下暫停鍵似的愣住了。

其中有位年逾四十的代表更是懷疑起了自己的打開方式,退出房間後又重新點了進來。

可畫麵還跟他退出去之前一樣,素來冷峻的生人勿近的容熠川正以最曖昧的姿勢摟著一個年輕女孩,女孩在他懷裏沉沉睡著,麵容恬靜。

中法存在近六小時的時差,H市不過下午四點鍾,巴黎卻已經是晚上十點鍾了。

線上會議室裏的各位早就下班回家,開始享受夜晚,這時麵對突然到來的緊急會議,根本沒法商量。

他們紛紛目光飄忽地在攝像頭另一邊尋找起了手機,試圖通過發訊息的方式掩飾尷尬。

容熠川對此卻是毫不在意,他隻是慢條斯理地用一隻手摸過了藍牙耳機,然後保持著坐姿不變的模樣,將電腦朝他所在的方向拉了一把。

一係列動作被他做得行雲流水,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見,怕是要以為這是他的常態。

會議室裏的沉默是被一聲驚歎打斷的。

“Dieu!Mon die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