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熠川這趟回來,身上發生了些許微妙的變化。

或許是容顯恭的行動讓他感受到了威脅,他對我看得越發緊了,不僅跟我同進同出,就連在公司裏也差不多是時刻待在一塊。

這樣的在意程度使得我在公司裏的名聲更上一層樓,甚至有人開始懷疑是我給他下了蠱。

兩天之後,負責替容熠川善後的路秘書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回到了公司裏。

她麵目溫和,笑容可掬,任誰也想不到她離開的這陣子裏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事。

我素日沒少受她照顧,又知道她是發自內心地對我好,所以見了她也沒太驚訝,仍舊能像之前一樣打招呼問候:“你可算是回來了,這下我再有搞不懂的地方就不必擔心被容總訓了。”

“容總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訓人的人。”路秘書笑得溫和,半開玩笑似的說,“更何況是你。”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我一想到他這麽做的真正原因,就沒法為此感到慶幸。

我扯了扯嘴角,帶著些許無奈回避道:“容總不過是擔心我最近行事高調,會招來容顯恭的報複罷了,萬一我出事了,那莫……反正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容熠川回來之後,對莫荔可以說是視而不見,更奇怪的是,莫荔本人也沒什麽反應。

既沒有去找容熠川驗證我之前所說的話,也沒有什麽異常表現,正常的有些不正常了。

又或許是莫荔本人比較矜持,見容熠川沒有主動表白,不太好意思自己開口去問?

我有想過要不要主動去給他們兩個當一把鵲橋,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容熠川做事有自己的節奏,萬一莫荔知道了真相沒繃住,表現得太明顯被人看出來了,那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這幾天裏,他們兩個同在一棟辦公樓裏,但卻像平行線一樣毫無瓜葛。

不得不說,容熠川這樣的隱忍實在是讓我敬佩不已。

路秘書笑容淡了一瞬,像是有難言之隱似的微微怔了住,但她很快就又恢複了溫和,轉而說起調侃的話來:“這樣也挺好的,我看現在公司裏人人都羨慕你。”

我笑了笑,“確實挺好的。”

我現在終於有點理解曆史上的那些寵妃了,有一個至高無上的人給你絕對的偏愛,這種糖衣炮彈,不是一般人扛得住的。

容熠川這陣子對我的緊張,雖然說有做戲成分,但依然有那麽幾個瞬間讓我覺得有些恍惚。

恍惚……他好像是真的愛我。

但這種恍惚過後,落差感也是巨大的。

哪個女孩不希望擁有一個無條件偏愛自己的人?

我雖然已經封心鎖愛,但仍然不能免俗。

但還好,我之前的經曆讓我不至於像普通女孩一樣,被糖衣炮彈砸得暈頭轉向,一頭紮進去。

短暫的沉淪過後,我還是能立刻清醒過來,意識到容熠川現在對我的疼愛並不屬於我,屬於另外一個女孩。

路秘書很快就換了個話題同我繼續聊:“我知道容總對你的管有些密不透風了,但他的擔憂不無道理,容顯恭心胸狹隘,睚眥必報,真是很危險,容總也是擔心你。”

麵對路秘書的關心,我表現出了恰到好處的感激:“容總的苦心我都明白,這一次也是多虧了他,才能把那些照片給銷毀掉,雖然那些照片並不能威脅我什麽,但……我還是很感謝他的。”

路秘書顯然是已經從容熠川那裏得知了我去殯儀館的事,她深深地看著我,到底沒往下說。

我們都在假裝這件事無足輕重。

片刻之後,路秘書帶上了真切的擔憂打量著我問:“林苒,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是不是太過勞累了?”

我想起自己總也停不下來的憂慮和計劃,垂眸掩去了眼底的不自然說:“大概是因為沒休息好吧,工作雖然沒那麽忙了,可有些事還是得想法子應付,算是……嗯,回報容總對我的信任。”

路秘書的神情變得複雜了一瞬,然後她建議道:“其實你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陣,等公司裏的言論平息些再說。”

她剛回來沒多久,對公司裏的傳聞卻很是了解,隻是大概率礙於容熠川默許的緣故,並不曾出麵阻止。

我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食得鹹魚抵得渴,我的心理素質還沒這麽差,容易變累了倒是真的,興許是被議論的多了,在玄學上真起了些效果吧。”

這不過是句玩笑話,如果是玄學真的有用,憑沈承遠做過的那些事,怕是等不到莊明飛的人去村莊裏收集線索,就得被枉死的女孩子們的魂靈給活活撕碎了。

路秘書對我的倒隨口一說是很在意:“你除了容易變累,還有別的不舒服麽?生理期這些還正常麽?”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她好端端的為何會這麽問。

路秘書也意識到了不自然,連忙又解釋說:“你之前生理期的時候不是被容顯恭綁架過麽?我記得你當時渾身濕漉漉的,像是受了涼,所以有些不放心。”

同為女人,她會關心我這方麵的事倒也正常。

我笑著寬慰道:“自從出了事之後,我生理期一直挺亂的,沒事的。”

最近我承受的壓力一日大過一日,生理期若是來得準了反倒奇怪。

路秘書沒再就此事多說什麽,隻同我講了些工作上的事,便跟我分開了,倒是我不過轉個身的功夫而已,就又哈欠連天地困了。

事實上,我方才跟她所講的話仍是有所保留,具體到自己身上,何止是容易累,根本就是困得渾渾噩噩,恨不能走到哪裏睡到哪裏,就連上下班路上都能睡一覺。

今天早上如果不是容熠川手機鈴聲及時響起,我怕是會在車裏睡個天昏地暗。

管公司真是不容易,勞心勞力的。

表麵上看容熠川權勢滔天,但一想到每天都要有這麽多的事情要去管去操心,我就有些同情他了。

可能我天生就是個自由散漫的懶人,隻適合當個背著畫板到處采風的畫手,管理公司這種活兒我是幹不了一點。

這麽看的話,我爸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

他支持我學畫畫,而不是像其他家庭一樣強迫孩子去學管理。

爸媽真的給我了我充足的人生選擇權。

我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吐出來。

好在,這樣的日子終於快要結束了。

我也終於快要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