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碰別碰,你的小角很燙,會被燙傷的。”

小家夥仰起軟白的小臉,圓溜溜的貓瞳裏滿是茫然,聲音奶呼呼地問:

“哥哥在說什麽?”

江筠用手指了指她頭頂兩個圓鈍的小角,神神秘秘的。

“你的小角,賊可愛!等四叔回來了讓他幫你看看,現在先別摸哈。”

短短一句話的時間,讓小芋圓的表情從迷茫到震驚到驚恐。過渡得是如此自然。

“角?!”她稍微提高了一點音量,覺得腦袋瓜有些發暈,眼前似有星星旋轉一樣。

“哥哥是說,我頭上有小角!”

江筠還沒覺察出小芋圓語氣中的不對,殷勤地開口:“對呀,是一隻紅色的小角,我給你拿鏡子看!”

他翻身下床,風一般走到衛生間去找鏡子。

留下宛如遭受晴天霹靂一樣的小孩在**靜坐。

可憐的小家夥連手都在顫抖,眼淚以極快的速度蓄滿眼眶。

嗚嗚……她要變成怪獸了!

芋圓的小身體前後晃了晃,她坐不穩,眼前的場景又開始模糊。

江筠捧著鏡子出來,獻寶一樣往她麵前一舉,聲音很歡快。

“當當——!”

“妹妹頭上的傷要是養好,配上這對小角一定可愛死了!”

芋圓定睛看了眼鏡子:

裏麵的小孩臉色慘白,眼眶紅彤彤的,頭上頂著一大片上過藥的傷口,額頭兩邊有一對火紅色的小角在豎著,像通紅的炭火一樣。

這、這!

明明就像動畫片裏的小惡魔。

哪裏可愛啦!

她接受不了,眼睛一閉,小身子軟軟向後倒去,吧唧一聲摔到**。

暈了——

“妹妹!”緊隨其後的是江筠驚恐的聲音。

幾分鍾後,江秋曳的電話打了過來。

手裏另一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芋圓醒了?現在怎麽樣,讓我看看。”

江筠欲言又止,扭捏了一會兒後尷尬地回,“……又暈了”

江秋曳:“?”

但是轉瞬,江筠心虛的聲音又變得活躍了起來。

“對了爸,我發現一件事!”

他把手機鏡頭翻轉,對準病**的小芋圓。

手邊的桌子上有一杯放涼的白開水,他把手伸進去,沾了些水後拿起來,小心翼翼地移到芋圓的腦袋上方。

那些水珠吧嗒一下滴到芋圓的小角上,冒出一陣小小的白色水霧,蒸發消失。

“嘿嘿……”江筠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欣喜地說:“爸,這樣能給妹妹的角降溫欸!”

江秋曳:“……”

他都懶得拆穿,這傻孩子哪裏是想給芋圓降溫,他就是覺得好玩!

他神色疲憊地揉了揉眉心,叫停了這個不靠譜的傻兒子。

“別玩了,你四叔快到醫院了,叫人下去接。”

“好嘞!”

江筠正了神色,收起了剛才那嘻嘻哈哈的模樣。走到門口叫了兩個保鏢同他一起下去。

站在病房樓下的花壇邊上,他用酒精噴霧給自己的手消了毒。

餘光有陰影過來,他抬起頭,瞧見一輛黑色的保姆車停到麵前。

江筠走過去,等車門打開的時候,俊臉上露出一個堪稱完美的笑容:“四叔,我扶你啊。”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車內的溫度比外麵的溫度還要熱點,斷斷續續難抑的低咳聲響起,聽得人心中一緊。

江筠把手伸進去,片刻後,有一隻蒼白纖細的手搭到了他的腕上。

若不是清楚這雙手的主人是他四叔,江筠會以為這是女人的手。

他知道做醫生的雙手精細,但江別離的手稱得上其中之最。

搭在江筠腕上的手稍微用了點力,一道淺灰色的身影從車上下來。

他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掩著唇,在下車時,口中仍有細碎的低咳聲不斷溢出。

在早晨的第一縷陽光撒過來的時候,江筠眯了眯眼睛,他麵前像是站了個打光板。

下車之後,江別離收回手轉而落在江筠的肩上,輕輕拍了拍。

“最近學習怎麽樣。”

聲音沙啞中帶著疲憊,是一道很有故事感的聲音,令聞者都會不由自主地讚一句好嗓子。

“咳、還好……”隻是心虛的江筠並沒有閑心來欣賞。

男人站直身子,那張貌美但病弱的麵容也隨之落出。

他生的丹鳳眼,眼下暈紅一片,是久病後生出的病容,除此之外盡是蒼白。

離了溫暖的室內,他臉上的緋意散去,白到病態的肌膚看起來毫無血色,像石膏精雕的娃娃。

這副身子看起來太弱,像落滿雪了冬竹,風吹雪落,給人一種難見春天的感覺。

據說在他出生之前,江老先生已經把名字給定好了,但誰知老夫人受到驚嚇早產,導致他先天不足,醫生更是斷言他根本活不下去。

江家拿各種藥物堆著,硬是把人給養大了,原本定好的名字也換了,如今的這個名字滿載江家對他的寄望。

別離。

江筠在旁邊護著他上了電梯,熟練至極,全程沒讓他動過手。

這樣的人身上帶點潔癖屬性一點也不奇怪。

江筠有時候都覺得,他爸媽把他生出來就是為了給四叔做仆人的。

他是家生子,衷心還幹淨,四叔不嫌棄他,用得順手安心。

嗚嗚……

江筠推開病房的門,忙碌地從桌上拿起幾個小時前醫生送來的檢查報告和片子,擦幹淨後交到江別離手裏。

“四叔你瞧瞧,這是我妹妹昨晚上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