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我略微想了一下,說道:“繼續往前走,看到什麽都不要管,這些水汽,自必是由水散發出來的,那就一定有固定的範圍,肯定是以水源為中心點,找到水源,也就到了這水陣的中心點。”

“找到水源之後,如果再有突發狀況,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另外,我們腳程得快點,如果蒼狼真的遇上了天敵,說不定現在已經開始了殊死搏鬥,我們必須要找到蒼狼所在,見機行事。”

小辣椒點了點頭,努力不去看地麵上的幻象,向前疾踏幾步,我急忙跨上幾步,超過小辣椒,跑在小辣椒的前麵,說實話,剛才所說的那些,大部分都僅僅是我的推測而已,萬一推測失誤,這前麵真的有什麽危險,我也好做一下人肉盾牌。

萬幸的是,我的推測都是正確的,夫妻兩人完全無視那些幻象所製造出來的毒蟲,一路狂奔,兩三分鍾之後,果然在通道中發現一處水潭。

水潭並不大,方圓隻有兩三米,水質碧綠,看不清究竟有多深,水潭上方籠罩著一層霧氣,不用問,這水陣的陣眼,就是這水潭了。

夫妻兩人轉了一圈,沒發現有什麽東西好用來將水潭填平了的,隻好放棄了這個想法。反正已經知道了一切都是幻象,倒也沒有什麽好怕的了,幹脆不管不問,順著通道向前奔去。

一路通行無阻,片刻之後,已經看見前方隱約有一出口,通道內霧氣彌漫,外麵卻光明大盛,地形好像也寬敞異常,想來已經到了水陣的邊緣。

與此同時,我還聽到一陣陣蒼狼的低吼聲,這更加證實了我的推測,心頭不由得一陣狂喜,緊跨幾步,一個縱身就向洞外躥去。

不料身在半空之中,腰間卻忽然一緊,被一股大力向後猛地一拉,頓時失去重心,“撲通”一聲摔倒在地。

我急忙轉頭看去,卻是小辣椒揮出手中長鞭,纏在我的腰間,硬生生將我拉得摔倒在地,一時不解,愣愣地看著小辣椒,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小辣椒縱到我身邊,伸手將我拉了起來,嗔怪道:“老公,你好魯莽,此時我們哪能出去,你也不看看時間,到了約定之時了嗎?我們現在看著好像是出陣之門,但真正地闖過去,隻怕會陷入另一個陣法之中。”

我這才恍然大悟,想起李光榮所說的話來,五行大陣生生不息,互輔互成,除非五陣齊破,不然單獨衝一個陣口闖過去的話,定會陷入另一個陣法之中,如此循環不止。

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從進陣之時算起,才過去二十分鍾,還有十分鍾才到我們約定的時間,剛才要不是小辣椒及時出手將我拉了回來,我這一闖之下,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我自己倒還罷了,隻是肯定還會害了赫連大哥等人也永遠陷入陣中,再無天日,後果當真不堪設想,一想到這,不禁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當下點頭表示明白了,小辣椒這才鬆開我的手。雖然時間還有十分鍾,再不願意我也隻能待在這水陣之中,幸好這水陣出口之處並無遮擋,並不妨礙我觀察外麵的情形。至於蒼狼,則隻能等到時間到了,再出去尋找了。

我走到洞口處,向外看去,不出我所料,這五行大陣出口之處,果然是個洞穴,比一個足球場還要大上一號,洞頂上滿是人工鑲嵌的熒光石,那些熒光石大小全都切割得一模一樣,一塊塊排列得異常整齊,散發著乳白色的光線,雖然談不上明亮,但視線絲毫不受阻礙了。

地麵上的黑石,也全變成了普通花崗岩的顏色,想來到了這裏,已經出了陰陽穀的範圍。在洞穴對麵,有兩扇石門,門前有一方大石,約有方凳大小,門上方刻有幾個字,可惜距離太遠,我視力又不是太好,根本看不清楚。

我正想喊小辣椒來看,隻聽小辣椒忽然“咦”了一聲道:“老公,你快來看,這裏有幾具屍體。”

我急忙轉頭看去,見小辣椒正蹲在水陣一角的一塊石頭之後,手中還抓著一截白骨,原來我在觀察外麵地形的時候,小辣椒卻在洞內察看了一番,竟然意外地發現了藏在那大石之後的幾具屍體。

剛才我心急躁進,又被蒼狼的聲音所引,再加上心中先入為主的觀念,認為這裏的一切都隻是幻象,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石頭後麵藏有屍體。

反正還有好幾分鍾才到約定時間,閑著也是閑著,我就湊了過去。一到近前,不由得嚇了一跳,萬萬沒有想到,這石頭後麵竟然有個深坑,坑裏麵堆得滿滿的,都是白森森的骷髏。

在骷髏白骨之中,還混雜著一些匕首、砍山刀、軍工鏟、飛虎爪之類的玩意兒,不過都鏽得不成樣子了,想來都是一些闖進此陣法之中的能人異士,不過還是死在了這裏。

奇怪的是,又是誰將這些屍骨丟到這坑中的呢?總不成是那些人知道自己要死了,自己跑到坑中躺著的吧!

正自胡亂猜測,小辣椒又道:“老公,快來看,這石壁之上,刻有字跡,隻是全是些篆體書法,我看不大明白。”

我轉頭看去,隻見通道一邊的石壁之上,果然刻有字跡,而且的確是正宗小篆體,隻是可能由於是刻在石頭上的緣故,並沒有那麽流暢,相反筆畫分離、框體不工,很是難看。

我往日裏由於對古玩很有興趣,對篆體字倒也略有涉獵,雖然這字體刻畫得並不美觀,但並不影響字麵所表達的內容,隻看了第一句,我就馬上被這些刻字吸引了。

片刻之後,看完石壁上的刻字,雖然有個別字是不認識的,但總體上的意思還是明白了個大概,心頭不由得一陣悲憤莫名,久久說不出話來。

小辣椒見我不出聲,猜出這石壁上的刻字必定與我們玉家有關,忙問道:“怎麽?難道這刻字也是老祖先玉青雲所留?”

我黯然點頭道:“不錯,這石刻正是我們玉家的老祖先所留,但卻並不是事先刻好的,而是在將寶藏密封之後,第二次進入這裏時所留。”

雖然石壁上所刻之字,很是不利於我,但我和小辣椒早就心意相通,剛才我又悲傷外露,哪裏還能瞞得住她,當下我也不再隱瞞,一五一十地將石壁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說了出來。

玉青雲處理好寶藏,用山石封了出口之後,為顯自己對李家的忠心,更為了證明自己對寶藏絕無異心,而且他也是真心不想讓牽機之毒再度流傳於世,故而立下了毒誓,凡是玉家子弟,進入此處者,將會死於自己最拿手的絕活之下。然後就四處尋覓張權坤和李家幼主,皇天不負有心人,沒過多久,就讓他尋著了。

尋到張權坤時,張權坤已經安身於一村落,置辦了房產,雇用了家丁,扮作一鄉紳,為保幼主安全,已將李家幼主改為姓張,對外言說是他的兒子,為了不落人口實,還娶了房夫人,由於年歲相當,倒也沒有引起什麽注意。

張權坤見玉青雲尋來,很是高興,就讓玉青雲以私塾先生的身份留在了府上,兩人日夜教導李家幼主,一文一武,相輔相成。李家幼主更是天資聰慧,一點就通,並且反應快捷,舉一反三,不論文學武功,教過即會。

這可將兩人高興壞了,全都以為南唐複興有望,更是將各自的本領傾囊相授,什麽拳腳兵器、詩詞歌賦、戰略陣法、機關消息,隻要自己會的,一概悉心教授,當真是恨不得將心肝肺一股腦兒地全掏出來,玉青雲就連自己最為得意的五行運用之術,都教給了李家幼主。

考慮到李家幼主年小,兩人不敢將實情相告,仍舊隱瞞於他,隻是日夜督促李家幼主練文習武,想將李家幼主造就成不世之才。

時光荏苒,歲月悠悠,一晃眼就是一十三年,李家幼主不但長成了大小夥子,而且文采出眾,武藝高強,將張權坤一身本事學了個幹淨不說,對玉青雲的五行運用之術也頗有心得。

隻是玉青雲不想牽機之毒再次麵世,更為防李家幼主一旦得知自己真實身份後會不顧一切地闖進陰陽穀去取寶藏,所以一直沒有說出陰陽穀所在的位置,以及這山腹之中的機關消息的詳細破解之法,隻是在言語之中,有意無意地提點過一些相關的事宜。

到了李家幼主十八歲生辰那日,兩人一合計,李家幼主也一十八歲了,而且文武雙全,該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和肩頭所負的使命了,遂決定在當日晚上,把所有事情都說出來。

但兩人千算萬算,教文教武,卻忘了教一樣東西——品行,當晚兩人把李家幼主叫進密室,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全都說了個清楚。李家幼主一聽,反應卻並不是很激烈,而是冷靜地追問兩人南唐寶藏之所在地,以及該如何破解藏寶之地的機關。

張權坤根本不知道,所以無從說起,玉青雲卻又存心不想讓牽機之毒現世,所以也不肯說,隻是簡單地推托了幾句,說是李家幼主還小,時機還不成熟,等到時機成熟,他會親自去將寶藏取出來,交給李家幼主。

李家幼主也沒有不高興,隻是隨口應了聲,轉身就走了。從那之後,李家幼主練習更是刻苦,除了吃飯睡覺,無時無刻不在苦練功夫,進步之神速,令張權坤和玉青雲兩人都咋舌不已。

一晃眼又是六個月過去了,張權坤已經教無可教,論拳腳、論兵器都已經不是李家幼主的對手了。玉青雲除了製毒的秘方之外,也沒有什麽好教的了,論排兵布陣、論詩詞歌賦,也贏不了李家幼主了,除了在五行陣法上留了一手之外,也是再無可教了。

一日晚上,李家幼主特意去買了兩壇好酒,吩咐家丁做了幾道可口的下酒菜,說是要報答兩人的教授之恩,兩人見李家幼主文成武就,又是自己一手教出來的,還能有此孝心,心裏自然高興,也不防備,放開來吃喝。

怎料一壇酒才喝完,兩人隻覺得渾身發軟,四肢無力,經脈筋骨之間,提不起半絲力氣。張權坤和玉青雲知道這是著了道了,酒裏不是被下了散功粉就是下了軟筋散,都到了這種地步,兩人仍舊沒有往李家幼主身上懷疑,隻當是被仇家或者宋軍的人給暗算了。

兩人可都是老江湖,知道這個當口要是露出驚慌之色,必定會引得敵人馬上動手,所以故作鎮定,仍舊談笑風生,顧盼自若。

李家幼主見兩人久久不倒,心頭生疑,麵色逐漸不耐起來,借口張權坤喝醉了,伸手去架,想一探張權坤的底細。張權坤何等精明之人,一見李家幼主的麵色,馬上知道了這酒中之毒是李家幼主所下,心頭頓寒,拚盡全身殘餘力氣,一把將李家幼主的手推開,並順勢將另一壇酒推翻在地,摔得粉碎。

玉青雲馬上借口說酒還沒喝好,讓李家幼主再去買一壇來。李家幼主雖然心腸狠辣,但畢竟江湖經驗太少,而且對張權坤和玉青雲兩人還存了幾分顧忌,不敢輕易下手。現在見玉青雲和張權坤都沒有中毒的跡象,隻道是自己劑量下小了,略微沉思了一下,就應了一聲,起身買酒去了。

李家幼主一走,玉張二人就急忙聚集全身力氣,爬入暗道之中,這暗道本來是張權坤和玉青雲防止萬一李家幼主行蹤被發現,引來宋軍圍剿時好藏身的,沒想到倒從李家幼主的手中,救了兩人一命。

不多時李家幼主歸來,不見了兩人蹤跡,頓時知道自己上了兩人的當,氣得摔了酒壇,低聲咒罵不已。兩人在暗道之中聽得一清二楚,才明白李家幼主是見兩人不肯說出南唐藏寶之所在,起了疑心,懷疑兩人是想私吞了李家的寶藏,這才起了殺心,在酒中下藥,想將兩人放倒之後,嚴刑逼問。

兩人聽得心頭都一陣陣地發冷,誰也沒有想到,自己辛苦教授一十五年的李家幼主,性格竟然如此多疑,心地竟然如此狠毒,行事竟然如此狠辣,一十五年的養育教授之恩,在他心中竟然連一點情分都沒有。

李家幼主咒罵了一會兒,見實在找不到任何蹤跡,又恐兩人日後回來報複,竟然一把火將張府燒了個精光,幸虧這暗道是在地下,才沒有將兩人活活燒死。

兩人在暗道之中一直待到藥性散去,才出了暗道,兩人顧及李煜之恩,又不能找李家幼主報複,商量之下,隻能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從此不再和李家有任何瓜葛。

張權坤心灰意冷,告別玉青雲之後,就不知所終,其時大宋軍事鞏固,國力已盛,玉青雲見再無可乘之機,隻能隱姓埋名回到金陵,在紫金山腳下隱居了起來。

其時國運昌盛,南唐這個朝代,也已經成了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百姓安居樂業,玉青雲隻道此生也就這樣了,再也不會有什麽風浪了,遂娶妻生子,過上了正常的百姓生活。

誰知道三年之後,李家幼主忽然找上了門,並且帶了十數位凶神惡煞一般的江湖人物,用玉家一家人的性命來威脅玉青雲,逼迫玉青雲帶他們進入陰陽穀。

玉青雲無奈,隻好帶著李家幼主等人進入了陰陽穀。在玉青雲的帶領下,一行人很快來到了五行大陣,玉青雲利用五行大陣的奧秘,將來人一齊困住,自己則借助陣法,脫離了他們的控製。

數日之後,李家幼主和他那幫手下全都被五行陣法所滅,玉青雲將他們的屍體全都收集在此處,但自己也受五行陣法所困,再也無法逃出生天。

玉青雲在封山之時,曾發過毒誓,凡是玉家子弟,進入此處者,皆死於自己最擅長的手段之下,而自己最拿手的也就是五行陣法,如今被困於此,自認是自己的宿命,也就不再做活命之想,刻下事情經過之後,自斃於此。

我把石壁之上所刻之字的意思說完,小辣椒也久久說不出話來,我們之前從李光榮處所知,我們玉家先人確實追隨過李家,但萬萬沒有想到忠心耿耿換來的卻是一壇毒酒,這李光榮倒是繼承了他們家狠毒的心腸。

更沒有想到的,卻是我們玉家祖先曾經發過這樣的一個毒誓,凡玉家子孫進入此穀的,都會死在自己的絕活之下,而且還應驗了,玉青雲確實是死在了五行陣中,而五行陣法,也確實是他最拿手的手段。

那麽這誓言會不會也應驗在我身上呢?我最拿手的絕活是什麽?說實話我真不知道我有什麽是拿手的,除了會寫幾個字,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撒潑鬥狠更是沒我什麽事,難道我會死在寫字上?

正想一笑了之,寬慰小辣椒幾句,忽然外麵傳來一聲狼嚎,分明是蒼狼的聲音,我的心中“咯噔”一下,是了,我最拿手的絕活,就是能使喚蒼狼,難道說,我會死在蒼狼的嘴下?

一想到這,心情頓時如同開了鍋的沸油,要我死在哪,死在誰手上,我都不會介意,經曆過這麽多事之後,我對生死之事看得也淡了,但唯獨不能接受的,就是死在蒼狼嘴下。

說實話,如果在以前,我根本不會相信什麽所謂的發誓、賭咒、宿命之論,但自從我被卷入此次事件之後,想不相信都難了,特別是紙人張用白紙紮人的替魂術,和張藏海那套天命論,給了我太大的影響。

其實誰不會死呢!天道輪回,疏而不漏,誰都逃不脫生老病死的自然規律,關鍵是怎麽個死法,死在誰手上。要是說我注定會被李光榮殺了,我真的一點怨言都不會有,本來就是生死對頭,不是他被我殺了就是我被他殺了,各占百分之五十的機會,自己本事不如人怪不得別人,可要是真的注定我要死在蒼狼嘴下,那簡直太鬧心了。

我這邊還在胡思亂想,小辣椒卻驚呼道:“蒼狼,外麵是蒼狼的聲音。”邊喊邊奔到通道出口,對外隔空觀望。

當下我急忙收斂心神,快步走到洞口,向外看去,隻見那石門之前,一匹黃色巨狼,正低頭怒吼,背毛豎立,獠牙齜起,蓄勢待擊,正是我的蒼狼。

我一見心頭暗驚,蒼狼一向唯我馬首是瞻,我到哪它就跟到哪,今天猛然從我身邊跑開,就已經很不對勁了,現在又這副德行,分明是準備開打,但在它的對麵卻空無一物,難道說,蒼狼也中了迷幻術了?

可仔細一想,這不大可能啊!要知道狼和人不一樣,人類對物體是否構成危險的判斷,大部分人首先就是從視覺來判斷,眼睛隻要一看到什麽,馬上就會向大腦輸送一個信號,是危險或是安全,危險的就會引起精神高度集中,肢體也會隨時做好反應的準備。

但狼的嗅覺卻遠遠比視覺更加靈敏,即使隱藏得再好,它們也能絲毫不差地嗅出敵人的體味,並且迅速判斷出敵人所在的位置,更何況是蒼狼這種天賦異稟的靈獸。

還有一點,任何人在這種地方設置任何陣法、幻術或者是藥物,都隻會去針對人類來設置,絕對不會去針對一個動物的,前麵水陣之中,我和小辣椒一進去就被困住,而蒼狼則完全沒有感覺地跑了出去,就是最好的證明。所以,蒼狼不可能是中了什麽幻術,那就隻剩下了一種解釋——蒼狼肯定是感覺到了什麽威脅,而且這威脅已經強烈到能令蒼狼竟然不顧我的存在了。

我這邊剛剛想通,就聽到一個聲音喊道:“虎子,你們夫妻還好嗎?”赫然是蘇色桃的聲音,從最右邊的通道之中傳了過來。

小辣椒頓時大喜,回道:“我們很好,你們呢?”

蘇色桃道:“我們也不知道進的什麽鬼地方,一進來後,滿地都是沙子,我一腳踏上去就陷進去了半截,要不是他拉了我一把,估計現在都死過了。後來我仔細看了看,才發現那些沙子都是流動的,一踏上去就會陷下去,根本沒有落腳的地點。”

我一聽不禁心頭暗奇,我們這裏隻不過是幻術,所以一旦看穿了之後,反而很容易就脫身而出了,可他們那裏卻是貨真價實的流沙,連個踏足之地都沒有,他們是怎麽過來的?

念頭一轉到這裏,我脫口而出道:“那你們是怎麽過來的?”

蘇色桃輕笑道:“說起來也簡單,剛開始我們被困了好一會兒沒想到辦法,後來我忽然想到一個辦法,覺得可以一試,誰知道一試就成,就這麽出來了。”

我一聽這話等於沒說,於是又追問了一句道:“到底是個什麽辦法?”

蘇色桃嬌嗔一聲道:“你這麽猴急幹什麽?我這不正說著嘛!其實很簡單,我解下了他的腰帶,兩人一人抓住一頭,我先跳下去,趁還沒被流沙淹沒之前,奮力一拉,他借力躍到我的前麵,繼續發力猛拉,我再借力躍起,落到他的前麵,再將他拉起,如此反複,大概百十步的距離,就過來了。”

我一聽完,心中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涼氣,這說得簡單,實際上可不是一般的難度。這需要兩人之間的完美默契,默契不夠等於找死;需要準確的力道拿捏,力道大了不行,會使對方掌握不住落足點,力道小則沒效率;需要一定的輕身功夫和臂力,沒有輕身功夫入沙即沉,根本來不及拉扯對方,沒有臂力就更不用說了。

另外,還需要定力和膽量,定力不夠,一入流沙就慌了神,哪裏還會顧及到拉扯對方,膽量不夠則根本不敢玩這麽狠,說白了這就是拿命在賭,有一絲一毫的差錯,現在我們都不可能聽到他們的聲音了。

剛想到這裏,就聽蘇色桃問道:“你們呢?你們那邊是什麽情況?”

小辣椒道:“我們這邊一進來全是霧,沒一會兒人就產生了幻覺,而且每個人產生的幻覺還都不相同,我看見的是滿地的毒蛇,我老公看見的卻是滿地的黑色甲蟲。”

“幸好我們及時發現了其中的奧秘,不然估計現在早就活活累死了,雖然沒有你們那邊驚險,但也差點出不來。”

我剛想接兩句,左邊忽然傳來李光榮的聲音道:“刀王葉紅衣、毒娘子蘇色桃,果然名下無虛,流沙陣在五行陣法之中屬土,土陣之中又數流沙陣最為厲害,但也是最難以布置的陣法。”

“一般土陣大多以土、石之類來布置,雖然也相當厲害,但遇上身手極好之人,大部分都可以破陣而出。但這流沙陣則不同,整個陣中隻有入口、出口之處有落腳點,其餘地方全是流動的泥沙,所以必須要有活動的流沙,光這一點,就已經局限了這陣法隻能在少數幾個地方使用。玉青雲想必是利用了這裏靠近長江的地形,這地下通道又四通八達,其中必定有一條或者數條是直接通到長江的,江水之中,有的是沙子,隻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將沙子從江水中抽離出來的,想來也是利用了什麽機關消息吧!”

“也正因為這流沙陣法布置起來實屬不易,所以布置成後,就極其厲害,一旦被困陣中,幾乎沒有生還的可能,陷入流沙之中自然是必死無疑,不踏入流沙中又無法破陣而出,活活困死為止,而這裏流沙的出處,想必也是傾瀉入長江之中,屍體被流沙帶入長江,看上去極像落水而亡,絲毫不會引起懷疑。”

“你們兩人竟然靠著互相拉扯拋甩就破了陣法,看起來簡單,實際上卻異常之難,有絲毫差錯,估計現在已經被流沙活活悶死了,連屍體都休想找到。”

“至於玉七夫妻,我隻能說是運氣好,霧為水汽,想必他們進的是水陣,但玉青雲在設陣的時候,明顯給人留了條活路,隻是在水源之中加入可致使人產生幻覺的物品,並沒有設置什麽厲害的機關,不然你們倆不一定能出得來。”

“如果水陣由我設置,我一定會加入一些能置人於死地的機關,並在水陣中真的養上一些毒物,你們一直沉迷在幻覺中也得死,如果識破了陣法的奧秘,一定會粗心大意,人一粗心就會疏於防範,到那時候就算你們看見真的毒物和機關也會認為是幻覺,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就完了。”

“不過我能想到的,以玉青雲的智慧一定也能想得到,他沒有加入另外的可致命物體,想來有他的深意,這我就猜不透了。”

聽李光榮這樣一說,我不由得暗自佩服,這家夥什麽都沒看見,僅僅憑我們的描述,就能將水、土兩種陣法奧秘猜得八九不離十,就算他家祖上有跟我們家老祖先學過五行陣法,但時隔千年,還能傳下來多少呢?就算他學過五行陣法,要沒有出眾的推斷能力,也不可能說得如此清楚。

而且,我們說話的內容他都聽見,這就證明了他到達陣法邊緣的時間一定不比我們晚,甚至有可能比我們都早。從我們所進的水、土二陣中,就可以看出這五行陣法絕對不是鬧著玩的,一個不小心都有可能永遠出不來了,我們可都是兩個人,互相扶持,多少要占點優勢,他可就一個人。

一想到這,不由好奇心大起,很想知道李光榮究竟進了什麽陣法,問道:“李光榮,你進的是什麽陣?又怎麽破的?”

我這一問,明顯也問出了蘇色桃等人心思,全都凝神細聽,隻聽李光榮輕笑兩聲道:“我這邊嘛!是木陣,一共一百二十五根梅花樁,分為五段,每段二十五根,每一段走法都不相同。”

“木樁全由萬年不腐的陰沉木所做,排列成梅花形狀,兩邊石壁上滿是小孔,估計走錯一步就會萬箭齊發,所以耽誤了我不少時間,才摸清楚其中規律,剛到這兒沒多久,你們也就說話了。”

我心頭一沉,李光榮果然比我們早到,而且他所進的木陣,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也不是好過的,其中有什麽規律我不知道,李光榮也沒說,相信換作我的話,就算能出來,也絕對沒有他這麽輕鬆。

李光榮繼續說道:“我進的是木陣,書呆子進的是水陣,刀王和毒娘子進的是土陣,還剩下火陣和金陣,隻是不知道盛世的和赫連百病能不能破得了。”

話剛落音,右邊又響起馬四哥的聲音道:“我們這邊也沒問題了,這邊是火陣,好歹算混過來了。”說完連連咳嗽了好幾聲。

馬正剛並沒有說火陣裏到底有些什麽,不過聽他的聲音,好像費了不小的力氣,畢竟是五行大陣,能混過來就算不錯了。

我扭頭對左邊喊道:“老六,老六,你那邊怎麽樣?”邊喊邊看了看表,三十分鍾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鍾不到了。

但左邊並沒有傳來任何回應,我不由得心往下一沉,老天爺,千萬不要讓赫連百病和老六出什麽事啊!不然我真不知道怎麽辦了,赫連百病為了我們和盛世反目,老六和我更比親兄弟還親,而且還是被我拖下水的,他們要出了意外,我也沒臉活下去了。

秒針“滴答滴答”地轉動,每跳一下,我的心就揪緊了一分,轉眼之間,秒針已經跑了一圈,距離約定的時間又接近了一分。六神無主,不知如何是好,隻知道一聲接一聲地喊道:“老六,老六……”

“別喊了,快來啊!赫連大哥脫力了,太重了,累死我了。”忽然老六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過夾雜著大口大口的喘息聲,估計確實累得不輕。

我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肚子裏,眼角一熱,眼淚都差點掉了下來,隻要赫連百病還活著,隻要老六還活著,我就沒有什麽好不滿足的了。

聽了老六的喊話,李光榮出聲喊道:“不行,我們現在隻要一闖出去,免不了會被轉入其他陣中去,你趕快背著赫連百病到出口處,我們喊一二三,一起破陣而出。”

我們都知道李光榮說的是實情,雖然擔心赫連百病,卻也隻有這麽一個辦法,一齊站到出口處,靜等老六就位。

老六也聽李光榮說過這五行大陣的厲害,清楚其中奧秘,不再出聲,背著赫連百病走到出口處,嘶聲喊道:“好了,開始。”

李光榮喊道:“一!”

我伸手抓住小辣椒的手,緊緊握住,兩人手心都冒出了冷汗,滑膩膩的,很不舒服,但誰都沒有鬆開。

李光榮又喊道:“二!”

我和小辣椒對視了一眼,誰都知道,接下來就是生死攸關的時候了,誰慢一步,就有可能陷入其他陣法中去,而且,還會將其他幾人一齊拖入五行大陣的循環之中,再無生還的可能。

李光榮大喊一聲:“三!”

喊聲一起,我想都不想,和小辣椒同時跨步而出,一步踏出,眼前頓時一亮,已經到了通道之外,回頭再看,出口之處似乎又多了一層淡淡的霧氣,五行陣法分明又重新啟動了起來。

但這時哪還有閑心去看這個,我也不鬆開手,就拉著小辣椒,轉身奔到仍舊背著赫連百病的老六身邊,連聲問道:“老六,你沒事吧?你沒受傷吧?赫連大哥怎麽回事?”

老六喘著粗氣吼道:“別問了,我能有什麽事,快接下去,赫連大哥是累脫力了。”

蘇色桃和葉紅衣也都奔了過來,我和小辣椒也一齊幫忙,七手八腳地將氣若遊絲的赫連百病放了下來,馬四哥和黃裕文看了看昏迷中的赫連百病,似乎也想過來的,最終還是忍住了,但神色之間,卻滿是關心。

赫連百病一放下,老六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臉色蒼白一片,嘴唇直哆嗦,赫連百病本就生得魁偉,少說也有一百七八十斤,老六也不知道背了多久,能不累才怪。

喘息了片刻,老六才平複了下來,見小辣椒和蘇色桃都在救治赫連百病,大拇指一挑道:“我這輩子從來沒服過什麽人,這回是真服了,赫連百病當真是一條好漢。”

“我們一進那洞穴內,就看見通道兩邊分別站了兩排鐵甲人,全部黑盔黑甲,也不知道什麽材質製作,乍看上去,黑不溜秋的毫不起眼。”

“赫連大哥怕我吃虧,讓我站在入口處等,他一個人闖了進去,一進去,兩邊的鐵甲人中就分別站出來兩個,對著赫連大哥猛砸猛打。赫連大哥拔出匕首回擊,匕首紮在黑甲上,隻看見冒起一溜火花,絲毫紮不進去。”

“赫連大哥和頭四個鐵甲人纏鬥了四五分鍾,著急了,猛揮幾拳,生生將四個鐵甲人擊散,裏麵露出數截彈簧狀鋼絲,除此之外,再無他物。”

“但這四個剛被擊散,赫連大哥剛踏前一步,又有四個鐵甲人圍了上來,如此反複不停,直到看不見赫連大哥為止。我害怕被那些鐵甲人擊中,又怕那些鐵甲人被赫連大哥擊散時,身上甲片會四處飛濺,所以一直站在入口處,不敢跟進。”

“直到赫連大哥轉回來尋我,我才敢迎上去,赫連大哥見到我跑向他,身子晃了兩晃,就一頭栽倒在地。我又喊又叫又掐人中,仍舊不見赫連大哥醒來,隻是有了呼吸,我隻好將他背了起來,一路走到出口處。”

“這一路上,我仔細數了一下,按頭盔來點,那些鐵甲人竟然有一百零八具之多,無一例外地都被擊散在地,甲衣、頭盔、鋼絲、甲片散落得一路都是,一直到那出口處五步之遙,才不見有散落的盔甲。”

“我這才知道赫連大哥竟然靠著力氣和拳法硬生生擊散了一百零八具鐵甲人,雖然這一百零八具鐵甲人不是一擁而上,但一次對付四個已經不是簡單的事了,那些鐵甲人連匕首都紮不進去,硬用拳頭擊散得多大的力道!更何況還要一連對付二十七次,就算真是鐵打的人兒,也該累得散架子了。”

“更為難得的是,赫連大哥擊散一百零八具鐵甲人後,還能強撐著回去找我,一直到看見我時,才昏了過去,這是何等驚人的毅力,這是何等強悍的體魄,他這不死金剛的外號,還真叫對了,除了他,別人也沒有資格能被稱為不死金剛!”

老六這番話,聽得我熱血澎湃,赫連百病確實英雄了得,怪不得馬四哥對他如此看重,怪不得盛世人才輩出,卻將他列為八大金剛之首,怪不得何軍一提起他就一臉的神往,這樣一條頂天立地的漢子,不管到了哪裏,他都是英雄。

在老六說話的這段時間裏,蘇色桃已經向赫連百病嘴裏塞了好幾顆白色藥丸,又掐了掐他的人中,小辣椒還不停地撫順他的胸膛,漸漸鼻息粗重起來。

緊接著就聽“哎呀”一聲,赫連百病翻身坐起,大吼一聲道:“快走,不要管我,時間快到了,逃掉一個算一個。”說完再度翻倒,又昏厥了過去。

這一聲喊的,我們幾個人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自己都累成這樣了,還催人逃命呢!這等忠義的漢子,當真是舉世無雙。

小辣椒和蘇色桃又急忙幫赫連百病揉胸捶背,讓他氣息通暢,雖然赫連百病累成了這樣,好在並沒有受傷,隻是脫力而已,稍待片刻,定會安然醒來,再休息休息,又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我的一顆心,倒也放了下來。

就在此時,忽然又傳來一聲狼嚎,我猛地一激靈,一出來就顧著察看赫連百病和老六了,把蒼狼的事兒給忘了,如今蒼狼一聲嚎叫,又讓我想起了水陣之中石壁上的刻字,想起了我家祖先所發的毒誓,想起了所謂的宿命。

“快看,這是什麽玩意兒?”隨著老六的一聲驚呼,我急忙轉過頭來,順著老六所指的方向看去,一看之下,頓時又是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