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然望著雲朵唏噓不已：“我搬走前應該告訴你的。”
“那時候我們都還小。”雲朵輕聲道。
江希然笑了笑，“現在我們都長大了，朵朵。”他從桌上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腕，“我喜歡你很久了，我們在一起吧。”
雲朵低垂著頭，輕輕把手腕縮了回去：“不必了。”
江希然愣了一下，“什麽不必，你不喜歡我嗎朵朵？”
“我們現在可以不談這件事嗎？”雲朵打斷他的話。
江希然臉色變了幾變，重新露出笑容，“好，我們先不談這個，等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好久沒見你弟弟了，他上小學了吧？”
“已經十歲了。”
“真快，你當初剛來盛世齋時，也是十歲。”
兩人說著話，餐廳二樓隔著欄杆，卓景龍正在盯著他們。
“那就是你看上的女人？”卓景龍身邊的男人問。
那人留著誇張的公雞頭發型，原本俗氣的發型在他身上卻顯的十分和諧。
充滿藝術家氣息的朋克造型，一側耳朵上還穿著六個銀色的小耳環。
“她叫雲朵。”卓景龍糾正道。
那人揚唇笑了，“卓景龍，你輸了。”
跟在卓景龍身後的助理徐亮不安地看了一眼他們老板：敢這麽跟卓景龍說話的沒有幾個。
誰知卓景龍絲毫不介意，“安明研，你覺得輸贏對我來說還有什麽意義嗎？”
安明研努著嘴假作思考狀：“從你被迫放棄自己的夢想的那一天起，你已經輸了。”
“是的，所以我不在乎，不管我的另一半是誰，對我來說都一樣。”
“但你還是挺在意她的。”安明研望著一樓的雲朵和江希然，“不然你也不會拉著我站在這裏這麽久。”
“她可是與我簽了合同的，我要提防著她毀約。”
安明研輕輕搖頭，喃喃自語似的吐出一句：“哼，口不應心。”
卓景龍不置可否，他繼續盯著樓下的兩個人。
沉默了一會，他吩咐助理徐亮：“你去把他們的賬單結了。”
雲朵和江希然吃完了飯，江希然招來服務員結賬。
服務員相當客氣，“你們這單已經有人結過了。”
江希然遞出錢的手停在半空，“誰替我們結的賬？”
“一位先生。”
江希然皺著眉，想了半天也沒想出究竟是誰替他付的錢。
雲朵似乎覺察到什麽，她望向四周，當她抬頭看向二樓時，隻看到在二樓的欄杆邊站著一個朋造型的年輕人。
他衝她咧嘴一笑，轉身離去。
雲朵認自從沒見過他。
難道是那人替他們結的賬？
江希然並沒有看到二樓的安明研，他也完全誤會了，隻當替他結賬的是他認識的人。
“我剛回宏孚市沒多久，也不知是哪個朋友消息這麽靈通，看到我居然還不肯現身。”江希然收了錢，與雲朵出了餐廳。
“我送你回家，改天過來和你簽合同。”江希然愉快道。
“簽合同？”
“是啊，盛世齋與豪華假日旅遊公司合作，總要有合同才行，我們帶遊客到你店裏，你店裏賣出的東西要與我們分成……不過你不用擔心，商品加價後你還是很有賺頭的。”
“太急了吧，我想再考慮一下。”
“這有什麽可考慮的，我還能騙你不成？”江希然耐心勸解她，“手工宮燈購買顧客少，市場有限，老一輩的師傅都年紀大了，後繼傳承無人，你外公當年收了幾個徒弟，現在還有幾個在做這行？”
“……全都走了。”盛世齋裏現在隻有她一個，又當師傅，又當學徒。
“宮燈製作工序複雜，周期長，產量不高，賺不到什麽錢，你跟我們簽了合同，隻要隨便批發點與宮燈有關的小商品，就能大賺一筆。”
“那手工宮燈的傳承就這麽死了嗎？”雲朵看著江希然，陽光照射進她的眸子裏，琥珀色的光芒有些耀眼。
這道光仿佛有著別樣的魔力，江希然被這雙眸子迷住了，他總覺得她的眼睛藏著無數的秘密，從小他就知道。
“什麽傳承？”他結結巴巴的問。
“手工技藝是機器雕刻複製無法替代的，每盞宮燈都是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外公想把它傳承下去，我不能讓它毀在我手裏。”
江希然煩躁的撓了撓頭，“朵朵，你什麽都好，就是太倔強，你就算在這行幹一輩子，也招不到徒弟，這行又苦又累，我雖然不太懂，但小時候沒少看你外公幹活，就算有年輕人願意跟你學手藝，他們又能堅持幾天？”
雲朵沉默著。
她知道江希然有他的道理。
宮燈的每一道工序都需要經驗與耐心。
拚裝宮燈的每個構件要采用浮雕、透雕、鏤空雕刻等工藝，這是燈匠們代代相傳的技藝。
除了這些，還要平衡好自身的心態，以及執著的信念。
她的外公最看好她的就是這一點。
外公手把手教會了她如何使用製燈的工具，一筆一畫的教會了她如何描繪燈片，一鑿一雕的讓她領會到匠人如何將器物、身體，與精神高度融合的境界。
她癡迷的全情投入，享受著創造的過程。
但現實是殘酷的。
手工宮燈這種活，高手不願意幹，低手又幹不了。
招不到徒弟，便失去了傳承。
靠著販賣與宮燈有關旅遊品確實可以維持生計，而且還有可能掙不少錢，但到頭來，她將失去對外公的承諾。
她要讓盛世齋繼續活下去，走過下一個百年。
江希然把雲朵送回家，還留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我住在酒店，有事隨時給我打電話。”
晚上，雲朵把包裏的宣傳單拿出來，上網查找有關豪華假日旅遊公司的信息。
她當時撿到兩張宣傳單，一張是豪華假日旅遊公司的，而另一張上麵卻印著完全不相關的廣告。
江希然白天帶她去豪華假日旅遊公司辦公地點看了以後，她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
新租來的辦公室，什麽都沒有，江希然就急著催她和公司簽合同。
她給好閨蜜陳茜茜打了一個電話，“茜茜，能幫我一個忙嗎？”
陳茜茜張口就是玩笑話：“說吧，咱們兄弟誰跟誰。”
“方便的話，你幫我查一查這個地址，在租給豪華假日旅遊公司之前，是誰租用了那個辦公室。”
江希然與她從小一起長大，她不想懷疑他。
但為了盛世齋，她必須小心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