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回去上課， 最終的結果，何曉雅沒給他們上課。而是讓這些人緩一緩，剛剛有人看到那一幕了。
雖然那個人跳下去的地方有樹有草叢，有緩衝一下， 但是那個人還是摔在了地上。那一片地是泥土地， 而不是水泥地， 那個人還是流出了鮮紅的血。
何曉雅早就知道大學校園裏很容易發生這樣的事情， 隔幾年就可能有一個。當她親眼看到的時候，還是覺得不可置信。
人的悲喜互不相通， 何曉雅也不知道那個跳下樓的學生是如何想的。
重生不能讓一個人的腦子變得聰明， 穿越也一樣， 就好比何曉雅今生依舊是沒有考上頂尖的學校一樣。她前世就寫過小說， 還寫得很不錯，有一定的成績， 她今生再繼續寫小說， 又寫了很多年， 這才獲獎的。
這都是有積累的， 而不是一下子就成功的。
何曉雅希望那個學生還活著， 隻要活著，就有希望。
等到救護車把人帶走之後， 何曉雅才讓學生們回去， 讓他們別去想那些事情，安安心心讀書。
“老師。”就在何曉雅準備回去的時候， 有一名同學衝到了何曉雅的麵前，“老師， 你能不能給簽個名啊。”
那一名學生拿出了何曉雅寫的書，他還拿出筆了。
“好。”何曉雅點頭。
緊接著又有幾個人拿著書過來， 他們都要何曉雅給他們簽名，何曉雅當然都給他們簽名。隻要不是讓她在空白紙張上簽名，那就可以。空白紙張簽名，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變成欠條，她無緣無故就欠人的錢，這還不好解釋。
“都早點回去休息。”何曉雅道，“都別亂想啊。”
“老師。”有一名女學生看向何曉雅。
“怎麽了？”何曉雅問。
“能不能跟老師單獨說說話。”那個女學生問。
“可以啊。”何曉雅點頭，她還擔心這些人被嚇到，其實她自己也被嚇到了。
何曉雅比這些人也就是兩三歲，她讀書讀得比較早，又比較努力，她本身就比同年級的人小一點的。
那個女生看了看周圍的人，何曉雅就明白她的意思。
“走，去辦公樓吧。”何曉雅道。
學校給何曉雅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在她簽下意向書之後，學校就已經安排好了。學校這邊就是怕何曉雅反悔，反正有的東西能提前安排就提前安排了，何曉雅要是再反悔，那就是她的不對了。
那個女學生叫趙晨，她跟跳樓的那一名女學生曾經一起軍訓過，兩個人是認識的。她們前兩天還曾經一起聊天過，趙晨知道那名女生的一些事情。她不是沒有感覺到趙晨不大對勁兒，可是她要上課，也就沒有一直陪著那個女生。
趙晨和那一名女生沒有住在同一個宿舍，而是住在不同的宿舍。
到了辦公室之後，何曉雅關上門，還給趙晨倒了一杯水。
“有事慢慢說。”何曉雅道。
“樂樂她是我的朋友。”趙晨雙手捧著水杯，眼睛通紅，“我沒有想到……沒想到……”
“你跟她是獨立的個體。”何曉雅不知道這裏頭發生什麽事情，但是那個女生絕對不可能是因為趙晨跳樓的。
“我們學校那邊在擴建。”趙晨道，“我和她不是一個係，也不是一個專業的，上下課的時間就不一樣。那天，我們還約好晚上要見麵的。可是我怎麽等都沒有等到她，後來，等到很晚的時候，她才回來。”
“出事了？”何曉雅一聽到這些話，她就知道一定是出事了。
“嗯。”趙晨點頭，“樂樂她被……她被侵犯了。”
“怎麽會這樣？”何曉雅道，“學校領導知道了嗎？”
“他們的輔導員知道了，樂樂的爸媽也來了。”趙晨道，“學校很快就給出彌補方案，說是讓她可以保研。她的成績不是特別好，不是前排，她要想保送我們本校的研究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樂樂的爸媽答應這一個方案，他們不把事情鬧大。”
“那些人呢？”何曉雅道。
“被送去警察局了。”趙晨道，“他們確實被送過去了，但是……”
“被放出來了？”何曉雅疑惑。
“也沒有。”趙晨搖頭，“這種傷害不是說壞人被抓住就有用的，樂樂一直很傷心難過。她的男朋友知道這一件事情之後，也跟她分手了。這世上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很多人都知道這一件事情了。”
何曉雅還真不知道這一件事情，她之前請假都沒有來學校，前幾天來學校，也是很快就離開，她哪裏有時間去聽這些八卦呢。
“她可以先回去休息一陣子。”何曉雅道，“可以晚點回來，考試的時候回來。”
“可是……她爸媽讓她來學校，這都是小學期發生的事情了。”趙晨落淚，“我們這邊學校，很多學校都有一個小學期，但是很多人都沒有選擇很多課程，課程很少的。下課之後，一起走路的人也不一定多。特別樂樂又很用功，她有時候就晚一點。就是晚這麽一點，就出事了。”
“她爸媽還要讓她來學校？”何曉雅震驚，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好好安撫嗎？
“對。”趙晨點頭，“她爸媽說很多人其實都還不知道是她，就是幾個人知道。可是有人知道之後，就很容易有更多人知道，就跟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多人知道。有的人見到樂樂，還會在那邊指指點點的。”
趙晨跟樂樂一起走過，她也看到別人對樂樂指指點點的，“有時候沒有人指指點點，樂樂也會覺得有人在說她。”
樂樂就疑神疑鬼的，沒有人盯著她，她都要說有人盯著她。趙晨跟樂樂一起的時候，多待幾天，她都有些恍惚。所以趙晨就不敢總是跟樂樂待在一起，怕自己的精神狀態也出現問題。
樂樂宿舍的人都不是很愛跟樂樂說話了，樂樂在宿舍的時候就表現得很緊張的樣子，舍友沒有說話，她都覺得舍友在說話。樂樂出現了幻覺，還出現了幻聽，別人再安慰樂樂，都沒有用。
學校說的不要把事情鬧大，不是說要放過罪犯，也不是讓樂樂就此不要來上學。可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學校相關領導處理了，但是他們還是很難把握樂樂的心理。
有時候，一些人就想著把事情壓下去，考慮的問題不夠周全。心理老師也沒有時時刻刻都看著樂樂，樂樂出事了，大家驚覺原來她的精神狀態這麽差了。
“樂樂被保研了，那些人就說樂樂根本就沒有這個實力的。”趙晨道，“她就是……就是被人睡了一下，她就能被保研了。有的人就在說她矯情，說她已經得到好處了，她為什麽還要表現得那麽難過的樣子。”
趙晨聽樂樂說過，她安慰了幾句，可是次數多了，她也就不想再說那些話。
“老師，我也是幫凶。”趙晨道，“我沒有照顧好樂樂，我……”
“這也不能都怪你。”何曉雅道，“她是成年人，她擁有她自己獨立的人格何思想。別憂心，也別有心理負擔。”
“我……我不大敢去醫院。”趙晨吸吸鼻子，“我有些害怕。”
趙晨害怕樂樂真的沒有了，明明樂樂之前還有跟她說話的。
“別憂心，回去好好休息。”何曉雅道，“樂樂會如何，不是我們能決定的。醫生們正在積極努力搶救她，也許很快就會有結果。”
“嗯。”趙晨點點頭。
“要不要給你找個心理醫生？”何曉雅詢問。
“不要。”趙晨搖頭。
“好。”何曉雅也沒有逼迫趙晨，心理老師說的話，有時候也沒有那麽中聽的。
何曉雅曾經聽聞過一些心理老師他們就是說其他學生的錯，跟同宿舍的人怎麽沒有發現，是不是不夠關心同學之類的。何曉雅認為那些人盲目去怪罪同寢室的人是錯誤的，大家都這麽大的年紀了，就算都是小孩子，別人也沒有必要去關注那麽多啊。
又不是別人勸說他們去喝酒導致猝死的，也不是別人在高樓上推他們一把的。別人頂多就是沒有多去安慰他們而已，這也不能說就是那些人的錯。
如果那些人是當著人家的麵說人家的不是的，那就是那些人的不對了。
“別怕。”何曉雅道，“你跟樂樂沒住在一起，那是住在同一層樓？”
“不是，沒在同一層。”趙晨道。“她比我高兩層樓。”
“下午的話，要是不舒服，就休息一下，就不用去上課了。”何曉雅道。
何曉雅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對不對，當老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許她就隻是說很普通的話，別人就可能誤以為她的話有別的意思，別人就可能想不開。
“我想去醫院。”趙晨道。
“我送你過去吧。”何曉雅道。
樂樂在醫院的急救室裏麵，趙晨過來的時候，樂樂還在急救。
因為有樹作為緩衝，又是摔在泥土地裏，所以樂樂沒有一摔下來就死了，她還有氣。
樂樂的家裏人不是本地的，他們在別的地方打工。學校通知家長，家長也沒有這麽快過來。
孟院長也已經來到醫院了，這麽大的事情，他不能不過來看看。
樂樂是曆史係的學生，也是人文學院的學生。
作為院長，孟院長不希望樂樂的事情進一步擴大化。當初，讓樂樂保研，這也是孟院長簽過字的，樂樂可以直接保研本校，如果樂樂想要去其他學校也可以，學校方麵也會努力，但是以樂樂的成績很難去別的更好的學校。
當然，成績也不是絕對的，學校可以給樂樂後麵的課程更好的分數。
學校也是讓樂樂自己選擇，孟院長這些人其實還覺得樂樂去別的學校比較好，正好遺忘這個傷心之地。而樂樂的父母則希望樂樂能本校保研，樂樂的父母想法很簡單，保研之後還讀博呢，隻要女兒想，那就能繼續讀下去。
學校還得給樂樂提供各方麵的援助，樂樂的父母想得很好，家裏能省掉很多錢。在樂樂的父母眼裏，這一所學校是本省份最好的學校，他們認為樂樂繼續待在這邊比較好，還說讓樂樂就當作被狗咬了一口。熬過這幾年就好了，等她畢業之後，想要什麽工作，再想辦法讓學校給安排。
總之，樂樂的父母想了各方麵的好處，就漏掉了樂樂本人的感受。而學校也有錯，他們沒有足夠關心樂樂的心態。
“院長。”何曉雅見到院長，她就打一個招呼，“趙晨是樂樂的朋友，她要過來，我就送她過來了。我先回去。”
何曉雅感覺待在這邊比較壓抑，她也不是非得要待在這邊，也不要用樂樂的事情寫文章。她也懼怕這樣的事情，別看她小說裏有死人，但是小說裏死人相對簡單，就是作者認為情節水到渠成了，就該有這個情節了，也就有了。
小說到底是小說，何曉雅可以在小說裏描寫一些恐怖的情節，當她親眼看到，那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現實永遠比小說來得震撼，讓人不忍直視。
“回去吧。”孟院長點頭，他不能說何曉雅不該帶趙晨過來，趙晨這麽大的一個人，何曉雅不帶趙晨過來，趙晨也會過來。
至少何曉雅帶趙晨過來的時候，她還有勸慰一下趙晨，孟院長倒也沒有去說趙晨，他沒有給這些人太大的壓力。
學校都已經把事情處理好了，結果又冒出這樣的事情。他們也不能說樂樂不夠堅強，他們不是樂樂本人，不能代替樂樂做決定。
何曉雅回到家裏之後，她吃了一點東西，就去躺著了，躺了半天，她還是睡不著。
當譚彥之來家裏的時候，他就見到何曉雅坐在院子裏。
“今天怎麽坐在這兒？”譚彥之疑惑。
“上午去學校，發生了一些事情。”何曉雅道，“有學生從樓上跳下來了。”
何曉雅感慨，那個學生也是可憐。
“這不怪你。”譚彥之道，“是從你的麵前跳下去的？”
“不是，就是在上課的時候，遇上的。”何曉雅道，“當時有人在那邊嚷嚷，說有人跳樓了。學生們都跑出去了，我也就出去看一眼。當時，我還是在三樓。”
但是三樓看一樓，簡直不要太好看啊。
何曉雅的視力又還不錯，她還看得比較清晰。
“花一樣的年紀啊。”何曉雅感慨。
“不要去想。”譚彥之，“這不是你能改變的。”
“也不知道那個人在急救室怎麽了，我送了她的朋友過去，就回來了。”何曉雅道，“我不大敢看。”
何曉雅感覺那個氣氛有點沉重，特別是她最近幾天的心情還不錯，她突然間遇上這樣的事情，這種前後對比太過明顯。
“地上有血。”何曉雅道，“綠色的草地……染了血……”
按理來說，鮮血流的不多，綠色的草地就容易遮掩一下鮮血。
可是何曉雅看到了，鮮紅的，很多人都看到了。就算綠色的草能遮掩一點鮮血，他們還是看到了血，隻因為他們下意識會去想那個人是不是流血了。
譚彥之握緊何曉雅的手，“別怕。”
“其實我很少寫血腥懸疑的案子。”何曉雅道，“我寫的更多是家長裏短，日常一點的生活。但是，我現在一閉眼，就想到那一幕。”
何曉雅很難忘記那一幕，她都這樣了，怕是其他人也是如此。
“過幾天就能好。”譚彥之道。
“我還好，就是不知道那個女生的朋友會如何。”何曉雅道，“他們就感覺他們還是有機會搭救她的。”
“不用想。”譚彥之道。
江芷蔓上班的時候一直在等下班，領導想讓她加班一下，她都不想加班。她想要回去給向柏軒做飯，要是太晚回去，向柏軒都吃完飯了。
而且，她都跟向柏軒說過了，說她要回去給他們做飯吃。
“拜托，就麻煩你了。”江芷蔓雙手合十，她看著桑思語，“我回去做飯，到時候我裝一些飯菜給你，你回去就能直接吃。我跟柏軒昨天才成為男女朋友，我今天……”
“好啦，好啦。”桑思語道，“知道你這一次是要回去給他做飯，你回去，這些資料就交給我整理，你不用擔心。”
“多謝。”江芷蔓道。
桑思語見江芷蔓迫不及待下班的模樣，她想江芷蔓有了男朋友還真不一樣。江芷蔓之前還會想著加班一下，而現在，江芷蔓就想著早些時候回家。
當江芷蔓回來之後她就去買菜，迫不及待地要去做飯。
何美麗正好在路上遇上江芷蔓，她就是買一隻烤鴨回去家裏，她沒有買其他的菜。家裏的保姆有做好飯菜，也不用何美麗去買菜了。
江芷蔓和何美麗四目相對，何美麗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看到了江芷蔓在這邊買菜。
“美麗姨。”江芷蔓抓緊手裏的菜，她忽然覺得她跟這些人住在一條街上也不是特別好，上街買菜都有可能遇到這些人，“你也是來買菜的嗎？”
“買隻烤鴨回去。”何美麗道。
“烤鴨好，烤鴨好……”江芷蔓問過烤鴨的價格，烤鴨太貴了，就算是半隻都要不少錢。這讓江芷蔓都舍不得買，怕到月底又不夠錢，桑思語本身也是月光族，江芷蔓想讓桑思語借錢都不好借，“烤鴨的味道好。”
江芷蔓回國之後就吃過一次烤鴨，就沒有再買了。
“媽，你買了烤鴨啊？好香的啊。”江梓良放學了，他正好見到何美麗買了烤鴨，他又見到了江芷蔓，就怕他媽腦抽把烤鴨給江芷蔓，“我今天還讓席一一起回來，正好，這個烤鴨就是添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