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緣就是孽緣， 太容易遇見了。
畢竟大家都是住在這一條街上的，抬頭不見低頭見，這一條街也不是狹小的巷子，大家也都喜歡飯後散散步之類的。
靠近元旦這個時候， 榕城也不是特別冷， 還是有人在這個時候夜晚散步的。
何曉雅很喜歡出來散步， 又不能上網， 頂多就是在家看看電視劇。她就會出來走一走，跟譚彥之一起走。譚彥之以前沒有這麽喜歡散步， 他就是喜歡跟何曉雅一起散步。
“說我呢？”何曉雅笑著道， “我剛剛聽到我的名字呢。”
“曉雅啊。”房東見到何曉雅， 她的態度就十分好， “沒說你的不是，就說你確實不能租房子給江芷蔓。她還真的是想白住我的房子， 她……”
“沒有白住， 你還扣了半個月的房租。”江芷蔓道， “既然你說不好租出去， 那就不好租吧。爸， 柏軒，我們回去。小靜她一個人在家裏， 得回去看看她。”
“對， 得回去看她。”江大海連忙點頭，他剛剛不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就知道房東扣錢，他才過來的。
即便是現在， 江大海還是覺得房東不應該扣錢，江芷蔓都沒有工作了， 房東怎麽還能扣錢。可他想到房東的話，江芷蔓不是房東的女兒，房東沒有必要幫襯江芷蔓。
冰冷的人情關係啊，江大海不得不感慨，這些人還真是不給他麵子。
江芷蔓不想在何曉雅的麵前丟份，她就想盡快回去。早知道，她就不該跟她爸說那些話，她不說的話，她爸就不來找房東，也就不會遇見何曉雅。
何曉雅總是能在她江芷蔓丟臉的時候出現，江芷蔓都懷疑何曉雅是不是在她的身上安裝了雷達，否則，何曉雅怎麽能總過來呢。
不管江芷蔓怎麽想的，何曉雅就是純粹的路過。
“還看著她長大的呢，就這一句話，就想叫我白白讓她住房子呢。”房東道，“我看著她長大的，我也看著你長大啊。你都沒有說要白住的房子，當然，要是你要住我的房子，我頭年不收你的房租。”
“嗯？”何曉雅疑惑。
“回頭，你不住了，我就跟人說，這是樹人文學獎獲得者阿雅住過的屋子。”房東道，“保準很好租出去。”
“……”何曉雅服了房東了。
“話說回來，你比芷蔓強太多了。”房東道，“之前，別人還說你花未婚夫的錢。現在看嘛，你哪裏用得著花他的錢啊。”
“還是得花的。”譚彥之道，“她不花，我都擔心她是不是要去花別人的錢，太多人願意給她錢花了。”
“這倒是。”房東點頭，“前些日子，還有不少人過來，問阿雅是不是住在這邊。真的是，人真多，我們都還不認識那些人。”
“我們一會兒要去買點甜品，先走了哈。”何曉雅道。
“去吧，去吧。”房東揮手，她真覺得何曉雅這樣的人不錯，有才華有名氣，可惜自己的兒子配不上這樣的人。要是自己的兒子厲害一點，自己當初就厚著臉皮去問何美麗了，問自己的兒子可不可以跟何曉雅相親。
是，他們這一條街上的人，之前有很多當父母的都覺得何曉雅像個狐狸精，他們都覺得何曉雅長得太漂亮了，這樣漂亮的女人以後遲早要跟別的男人跑了的。他們就看不上何曉雅，現在好了，何曉雅那麽厲害，應該是何曉雅看不上他們才對。
別看他們之前提起何曉雅不屑一顧，如今，他們再提起何曉雅，那就是與有榮焉啊。他們跟何曉雅可是住在一條街上的，他們跟名人住得這麽近呢。
何曉雅跟著譚彥之一起走，她小聲道，“有沒有覺得這些人的態度都好了很多？”
“是挺好的。”譚彥之道，“在你獲獎之後，你跟他們吵架的次數都少了。”
“是。”何曉雅點頭，“其實他們也不知道這個獎到底如何，他們就知道電視上播了，報紙上有，還有人過來找我，他們就覺得我很厲害了，這才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的。”
“跟風，從眾。”譚彥之道，“很多人都是這樣的心理。”
“話說回來，你有沒有覺得住在這邊就是很容易遇見江芷蔓啊。”何曉雅道，“她開心的時候，她失落的時候，總能遇見。”
“不隻是遇見她，還有遇見別的人。”譚彥之道，“隻是別人身上沒有這麽多事情，你也就沒有記住。要是這些人的身上有很多事情，你也就記住了。”
“這倒是。”何曉雅道，“像我們這樣平平淡淡的，沒有鬧矛盾，太順了，別人也記不住。”
“可不是，江芷蔓的丈夫在這一帶都比我出名。”譚彥之道，“大家都知道他是江芷蔓心心念念的人。他們處對象的時候，他們領證的時候，整條街的人都知道。”
“……”何曉雅看向譚彥之，“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不是。”譚彥之道，“我不需要這樣的出名。”
“嗯，低調一點。”何曉雅道，“他們結婚辦喜酒應該不會真的給我們請柬吧。要是真給，那真的是太不要臉了。”
反正何曉雅打定主意，她絕對不可能去參加江芷蔓和向柏軒的婚宴，也不可能給他們包紅包，他們別想從她這邊得到一毛錢。何曉雅自認為也不是一個特別摳門的人，就是沒有必要去。
何曉雅辦婚宴的時候就沒有打算請那些人去，請那些人了，就等於膈應自己。
雖然說很多鄰居辦酒席的時候，他們會叫左右鄰居去，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叫的。特別是那些到酒店裏辦喜酒的人，他們都是算定桌數的，也就是那些在自家辦酒席，在街上在別的院子擺桌子的，這些人就會提前一兩天就開始做事情，就會叫很多人過去吃飯。
有時候，人家一大家子全部都過去，主人家也不好說什麽，隻能說人多熱鬧。
“應該是不會。”譚彥之道。
江芷蔓和向柏軒他們回到家裏之後，他們正好看到林靜在敲雞蛋。那個水煮蛋是江芷蔓留給向柏軒吃的，江芷蔓看到那一幕，她隨即衝上去把林靜手裏的雞蛋搶過來。
“誰讓你吃的？”江芷蔓厲聲道。
“我餓了。”林靜眼巴巴地看著江芷蔓手裏的水煮蛋，“我還沒吃呢。”
水煮蛋原先就是放在桌上的碗裏的，林靜的嗅覺好，哪怕那顆水煮蛋還有另外一塊碗蓋著，她嗅到了水煮蛋的香氣。那些人又沒有在，林靜肚子咕咕叫，她晚上吃得有點少，這一會兒就餓了。她嗅著水煮蛋的香氣，實在是受不了，磨蹭半天這才動手。
林靜剛剛動手，江芷蔓就回來了。
“就是一個蛋，讓她吃。”江大海道，“你當初到家裏麵，你美麗姨還經常給你煮蛋吃。有時候我沒有，她就單獨煮給你吃。”
“讓她吃吧。”向柏軒道，“你要吃的話，再煮一個。”
“不是我要吃，是我留給你吃的。”江芷蔓委屈。
“……”江大海就不知道說什麽了，他看看碗，還真就一個雞蛋。他們這麽多個人，江芷蔓就煮了一個雞蛋給向柏軒吃？
江芷蔓察覺到眾人看向她的目光，連忙解釋，“柏軒是電焊工，他很辛苦，我就想煮個蛋給他補補的。”
“是，是要補補。”江大海道，“你美麗姨當初……”
江大海說到後麵，他就感覺不對勁兒，他跟何美麗離婚了，哪裏好意思總是在這些人麵前說起何美麗。總的來說，何美麗確實對他不錯，在吃的穿的住的方麵，何美麗給他很多。
“小靜，你吃吧。”向柏軒從江芷蔓的手裏拿過那個蛋，他把蛋遞給林靜。
江芷蔓原本不願意鬆開手的，可是向柏軒親自從她的從裏拿過蛋，她就隻能鬆手。
林靜不敢伸手，她又看看江芷蔓。
“拿去吃吧。”江芷蔓心裏不舒服，表麵還是得這麽說。
江芷蔓和林靜以前沒有見過麵，兩個人也沒有深厚的感情。江芷蔓就是覺得林靜太討人厭了，這是她給向柏軒煮的雞蛋啊。
林靜聽到那話，她隨即接過雞蛋，她快速把剩餘的雞蛋殼剝了，趕緊把雞蛋塞進嘴裏。那麽大的一個雞蛋，林靜差點噎著。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江芷蔓道。
“對，慢一點吃，別噎著。”向柏軒還給林靜倒了一杯茶。
林靜猛地咳了起來，她吃得太急，有部分蛋都被咳出來了，她連忙捂著嘴。
“喝茶。”向柏軒道。
“明天多買幾個雞蛋。”江大海道，“小孩子在長身體的時候，還是得多吃雞蛋的。”
江大海看著林靜，他就想到了江芷蔓小的時候，“小靜比你當初到我麵前的時候還要弱小，得好好養的。你美麗姨當時就是做了很多吃的給你補身體，才把你養胖一點的。”
“那都是以前。”江芷蔓不想聽這些啊，偏偏這些人就是要說。
“現在也一樣。”江大海道，“不過確實也有不一樣的，我們現在的條件也不算比以前差，一個雞蛋而已。你妹妹這麽瘦弱，是該補補的。”
“嗯，可以買。”向柏軒道，當江芷蔓看向他的時候，他就這麽說，“我們大人不要緊，你妹妹還這麽小，就給她買吧。”
向柏軒想到自己住在叔叔家的時候，嬸嬸就是給堂弟煮雞蛋，向柏軒是別想要的。要是叔叔把雞蛋給他，嬸嬸就要在那邊罵罵咧咧的，嬸嬸說餓不死他就算不錯了，哪裏有那麽多錢給他買那麽多好吃的。
嬸嬸罵的話非常難聽，向柏軒也就寧願不吃那些東西。
等向柏軒自己能賺錢了，他自己就有買來吃。可自己買的時候，味道感覺就不一樣。
“這……”江芷蔓沒有想到這些人都站在林靜那邊，“你們都沒吃，就她……”
“她還小。”向柏軒道。
“……”江芷蔓看著林靜。
“別嚇到她。”向柏軒道，“她還這麽小，也害怕的。”
向柏軒太能理解林靜的心情了，他當初能跟江芷蔓共情，現在就能跟林靜共情。隻是他內心深處還不是很想養林靜，多一個人，就得多消耗錢財，他以前想的是自己跟江芷蔓結婚，兩個人再生一個孩子，他們多看看孩子就行了。
給沒有血緣關係的人多花錢，這心裏頭怎麽可能有好滋味。
理解歸理解，該不舒服的還是得不舒服。
就是這話又不能說出來，向柏軒不能讓江芷蔓覺得自己不想養林靜，他不能跟他的嬸嬸那樣。
等到快九點左右的時候，何美麗才回來，而何曉雅跟譚彥之分開之後，何曉雅就特意跑來找何美麗。
“是要說領證的事情嗎？”何美麗問。
“不是。”何曉雅道，“姐，你就不要老是調侃我了，你沒打算再找一個嗎？”
“不找了。”何美麗道，“找一個人來，讓那個人分我的財產嗎？我有小良就夠了。等老了以後，沒有老伴也不要緊，有錢，還怕沒有人伺候嗎？你來，不會就是特意問我這話的吧？”
“當然不是啊。”何曉雅搖頭，“就是看看你，是不是又忙到很晚。整天都這麽忙，都沒有瞧見你有時間陪著小良。姐，你就不怕小良怨你嗎？”
“怕什麽。”何美麗道，“他都已經這麽大了，我也抽空陪他了。隻是……”
何美麗感覺她和江梓良之間還是差點，還是很難跟何曉雅和江梓良那樣關係緊密。何美麗羨慕，可有的東西又羨慕不來。
“也許等他結婚生子了，也許就理解我了。”何美麗道。
“你們都喜歡這麽說，孩子結婚生子就能理解父母。”何曉雅沒少聽這樣的話，“爸媽也是那麽說的，他們就說要是我也去做研究，我就能理解他們。他們就說我生活在好的年代，不像他們。說實話，我理解歸理解，但是心中還是有怨的。”
“也沒有瞧見你跟爸媽吵架。”何美麗道。
“他們給的錢多啊。”何曉雅道，“得不到父母的愛，得到金錢，那也是可以的。就讓他們覺得我就是一個喜歡錢的人，錢，誰會不喜歡呢。就算我不喜歡，他們也會說我喜歡的。”
何曉雅不至於連這一點都不明白，要是她鬧脾氣說不要，父母可能就直接不給她了。
“小良最近都很努力。”何美麗道，“他很用心讀書了，多一個人，他擔心自己不認真，還害了別人。”
“他是一個有責任感的人。”何曉雅道。
“在這一點上，我不是很希望他跟他爸那樣。”何美麗就覺得江大海太在乎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了，隻要有一點關係，江大海可能就要去負責。
若是自己的兒子也跟江大海那樣，那可就完了。
在兒子說讓常席一一起出國的時候，何美麗其實不是很高興。等著吧，以後會如何，那都不一定。
“江芷蔓的親妹妹來了，她親媽讓人把妹妹送來的。”何曉雅道，“她很快就知道養一個妹妹有多痛苦，不對，她跟她妹妹，和我跟你，那不一定。”
何曉雅就等著看江芷蔓會如何，她還挺好奇的。
“好奇心害死貓。”何美麗道，“別去管她那麽多。”
“可是……姐姐，你就一點都不好奇？”何曉雅又問。
“不回去休息嗎？”何美麗問。
“回去，這就回去。”何曉雅道，“我才沒有打算住在你這邊呢。”
“早點回去，外麵冷。”何美麗道，“別以為就這幾步路，就待太晚。”
“別趕我啦，我這就走，這就走。”何曉雅道。
何曉雅覺得她就不能跟何美麗八卦，何美麗早就過了八卦的年紀。準確來說，何美麗就覺得這些事情沒有什麽用，又不能給她賺錢，她還是多關注別的事情比較好。
這讓何曉雅感覺她們兩個人不是一個層次的人，一個愛八卦，一個愛賺錢，本質上，她們也不算是特別高雅。
江芷蔓和向柏軒待在一個房間，他們今天開始就要睡在一起。
“為什麽，你要把那個蛋給小靜，就因為她小嗎？”江芷蔓問。
“你不覺得她跟你小時候很像嗎？”向柏軒道，“你對她好一點，就當是對小時候的你好一點。”
“我……我也不是不想對她好，就是她這個時候來……要是她晚點來，等我找到工作來，那多好啊。”江芷蔓道，“我還沒有找到工作……她……還得靠你們，就是覺得不是很好。”
“等你後麵找到工作就可以了，也就是這麽幾個月。”向柏軒道，“熬一熬，就過去了。”
“她還要讀書……”江芷蔓道，“我聽說席一讀書不要錢，也不知道小靜可不可以。”
“……”向柏軒看向江芷蔓，江芷蔓想得真多，“哪裏可能不要錢呢，還是得準備。”
“席一的情況比小靜的還更好，他都可以。”江芷蔓道，“我去學校問問。小靜這個年紀，也該是讀小學的。”
江芷蔓想著何曉雅能辦下來的事情，自己應該也可以。那些人應當很好說話，常席一還是一個男孩子，他親媽在，繼父也在，常席一不但能住校，還能在學校吃飯。
要是林靜也能住在學校，再在學校吃飯，那該有多好。
“總要試一試。”江芷蔓道，“我跟我媽都很多年沒有見麵了。”
江芷蔓曾經幻想著親爸親媽在，幻想他們對她很好，那是因為沒有再接觸，所以她總往好的方向去想。
眼看就要放元旦假期了，小學校長也想著能好好休息一下，他沒有想到江芷蔓竟然會來找他，江芷蔓還問能不能讓林靜住校，讓林靜免費吃飯。
“你在做夢嗎？”小學校長震驚，江芷蔓當他這裏是福利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