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 何曉雅見到跟婆婆長得那麽相似的人,還是嚇了一跳的。隨即就想她們應該是姐妹,等到她們聊天的時候,何曉雅才知道這個人是譚母的雙胞胎妹妹楊女士。
“前一陣子在國外, 一時間沒聯係上, 等聯係上了, 又趕不及來參加婚宴。sorry, sorry。”楊女士笑著道。
楊女士是單身人士,年輕的時候, 家裏人總是要她找一個合適的人嫁了。她不是沒有找過, 也想著就聽從家裏的安排, 但是家裏安排的那些人都是什麽鬼玩意兒, 都什麽年代了,家裏還有通房丫鬟這玩意兒。
有的就是沒有通房丫鬟, 他們就是登報紙跟前頭的妻子離婚。
可怕, 真真是可怕, 楊女士表示自己的觀念跟這些人不是很一樣。就算自己不是出身特別好的人, 也不算是資產階級的孩子, 但是她也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啊。
那幾年,那些男人還是比較亂的。
楊女士的父母還是要讓她結婚, 她就直接拿著一把剪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問他們是要活生生的女兒,還是要女兒的屍體。楊女士的父母就隻能答應了, 楊女士一個人生活,手裏頭也有不少錢。
改革開放之後, 楊女士就往國外跑,去各個國家, 有時候還給譚母寄她跟別的國外老頭的合影,還有年輕帥哥的。楊女士的日子過得格外舒心,至於別人說她沒有兒女,以後誰給她養老送終,楊女士都想好了。
楊女士有那麽多錢,她到時候找一個律師,就看這些晚輩誰更加孝順她。誰孝順她,誰敬著她,她就把錢給誰,她真要是老年癡呆了,身邊的一些親戚總沒有老年癡呆,總有個別人能幫襯她一點,隻要那些人壓著一點,她的錢也不會無緣無故就都沒有了。
大不了的話,早點弄死自己唄。反正想要享受的東西都已經享受到了,對這個世界也沒有可留戀的地方。
“這是你們二姨。”譚母介紹,她又跟自己的妹妹道,“這是曉雅,彥之的妻子。你叫她曉雅就行了。”
“沒事的,二姨。”何曉雅道,“您忙啊。”
何曉雅想到自己還沒有回答楊女士的問題,她趕緊回答。她瞧著這一位楊女士,就感覺楊女士的性子跟尋常人不大一樣。
“說起來,我這些年都在外麵,你都沒有見過我。”楊女士笑著道,她從包裏拿出了一對大金鐲子,“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就打了這一對鐲子,你瞧瞧,喜歡不?”
楊女士沒有一直在何曉雅的麵前說外文,她也不覺得在中文中夾雜外文有多洋氣。她就是在外國多待了幾年,有時候難免就會說上那麽簡單的幾句。要是讓她說複雜的,她也不愛說。
楊女士認為她都回國了,在國內,他們更應該說中文才對,而不是去秀優越感。
“挺喜歡的。”何曉雅看了一眼譚母,譚母讓她接過金鐲子,她就接過了。
“最近一陣子,我都待在國內。”楊女士道,“就住在附近的賓館。”
“不住在家裏嗎?”何曉雅疑惑。
“不住。”楊女士道,“偶爾看著那些小孩子,還是可以的。多看幾眼,就不想看了。”
楊女士也不想別人跟她說,你看,你看你姐姐兒孫滿堂,你是不是很羨慕。年紀這麽大了,再後悔都沒有用了,頂多就是隻能黃昏戀,真要是結婚了,她還得幫著別人養孩子,倒不如她年輕的時候就結婚。
那些人總喜歡這麽說別人,他們不管別人是不是有她們自己的選擇,他們就在那邊說。非得讓其他人都認可他們的話,讓其他人承認她們過的日子很差。
楊女士不覺得自己過的日子差,她覺得挺好的呀。她有錢,可以倒是玩。公司的那些事情,也不用都是她親自出麵,還有別人在嘛,主打的就是一個吃喝玩樂。
“你們二姨到現在都還沒有結婚,也沒有兒女。”譚母道,“她才懶得跟你們聊呢,差著輩分,話都聊不到一處去。”
“姐,這話可不是這麽說的。”楊女士道,“你不是說曉雅是研究生麽,讀了那麽多書的人,一定很開明。曉雅,你覺得女人是不是應該就得結婚?”
“不是。”何曉雅的回答很堅定,“雖然我結婚了,但是我不覺得女人就應該結婚。女人也是獨立的個體,我們有權利去選擇我們要過什麽樣的生活。”
“小嘴真甜。”楊女士喜歡何曉雅說的話,她沒有問何曉雅為什麽結婚了,別人結婚就結婚了,哪裏有那麽多理由的。別人結婚,那也不是都被父母逼著要結婚的,“我是不結婚,但是我有談戀愛的。不過大多數人都經不住考驗的,他們本身就不是多好的東西。多談一段時間的戀愛,他們身上的問題就露出來了。”
楊女士年輕時候遇見一些人,那些人跟她相處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會說各種要求。孝敬公婆,這本來就是應該的,這就不用去說了。有的人會說她必須得生兒子,還得生幾個,搞得他們家有皇位繼承似的。
這讓楊女士非常不開心,她當然是甩了這樣的男人。還有的男人希望她能家務事一把罩,還希望她能在外麵多給他麵子,嗯,她最好還得有一份工作。
我呸,楊女士真是受不住這些人,也不慣著這些男人。她又不是非得要男人,遇到這樣的垃圾,她當然是滾遠一點,而不是靠得那麽近。
“這不是您的問題。”何曉雅道,“我聽人說過一句話,好男人都娶別人了!”
當譚彥之下樓的時候,他正好就聽到自己妻子說的話。
“我不好嗎?”譚彥之不禁問,他又看向楊女士,“二姨,你們這是開□□會,要□□我嗎?”
“不是開□□會,就是聊聊天。”譚母道,“你二姨不是一直沒有結婚麽,她就問問曉雅怎麽看待這一件事情的。”
“……”譚彥之無奈,他這位二姨看似灑脫,但二姨有時候也需要別人認可一下她。也不對,是二姨坦坦****地麵對這一件事情,二姨根本就不怕別人說,二姨是直接麵對的。
譚彥之先前沒有跟何曉雅多說他二姨的事情,他就說二姨在國外。何曉雅也沒有追根問底,這也就導致她根本就不知道楊女士至今單身的事情。
“以後呢,要是你過得不幸福,想離婚的時候就直接離婚。”楊女士故意在譚彥之的麵前說這話,她對何曉雅說的,“男人多的是,以你的能耐,也不用怕找不到男人。”
“二姨。”譚彥之黑線。
“隻要你做得好,曉雅當然也不可能跟你離婚,你怕什麽?”楊女士道。
“不怕,就是聽聽您還要說什麽,您多教導教導我。”譚彥之道。
“以前不是都跟你說過了嗎?當一個好丈夫,一個好父親,別在外麵亂來,也別指望妻子什麽都能做。”楊女士在國內的時候,她還多跟譚彥之接觸一下。
楊女士自己沒有孩子,她就跟姐姐的孩子玩幾下。別人說:你這麽喜歡孩子,怎麽不自己生一個?
楊女士就說:看別人養孩子,玩別人家的孩子就行啦,自己生孩子,多疼啊。
那些人本意不是讓她生孩子,是讓她結婚,楊女士心裏都清楚。這樣的話題,就是楊女士稍微妥協一句,那些人就能說個不停。當他們聽到楊女士說那些話,他們還能說很多。
比如‘女人就是得生孩子’‘女人沒孩子,以後會很苦的’‘你怎麽能有這樣的想法呢’……
楊女士幹脆道:你們多生幾個,放心,你們生了,我也不會幫你們養的,還是得你們自己養的!
有的人覺得楊女士沒有生孩子,楊女士可以抱養別人家的孩子。楊女士就覺得很可笑,抱養別人家的孩子?那些人就是想讓她當冤大頭而已,她幹嘛要去抱啊。
“你要是沒聽我的話,能娶到這麽好的妻子嗎?”楊女士道,“剛剛曉雅沒有回來,你媽就說曉雅的好。真是,便宜你這小子了。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還是你娶了曉雅好。”
何曉雅不知道譚母跟楊女士說了關於自己的什麽話,她不多問,也沒有必要過多說自己的事情。她又不是非得讓別人知道自己有多大的成就,親人之間最為重要的還是感情,而不是名利。
“二姨,你在這邊待多久?”譚彥之問。
“短的話,個把月,長的話,也有可能是半年。”楊女士道,“還不確定。”
楊女士就是一陣風,她突然想到哪個地方,她前一天想到,第二天就去。有時候,上午想到,她下午立馬就去了,她是一個行動派。這也是楊女士在外國的時候,譚母這些人很難聯係到楊女士的原因。
除非是楊女士主動聯係譚母這些人,譚母有時候都想著要是妹妹在外麵發生意外,自己都不知道。
“我有點想去學校看看。”楊女士道,“不是說有那個什麽成人高考的嗎?”
“你現在準備,怕是也來不及吧?”譚母道。
“重在參與。”楊女士道,“能上就上,不能算就拉倒。再說了,大學是不是還有那一種不要參加考試,隻要交夠足夠多的錢,就能上的課?”
楊女士看向何曉雅,“你們學校有沒有這樣的班級?”
“有……”何曉雅道。
“這不就得了嘛。”楊女士道,“條條大路通羅馬。”
何曉雅就想對楊女士豎起大拇指,這人還真是過得瀟灑。主要也是楊女士本身有比較多的錢,否則,一般人哪裏能過得跟楊女士這般舒服呢。
楊女士留在譚家吃晚飯,她麵對譚家人,她都是很有自信的,不覺得自己沒有兒女,自己就低別人一等。她也會多說話,而不是保持沉默。
“上一次來的時候,你們的孩子還這麽小,現在都這麽高了。”楊女士比劃。
吃完飯之後,楊女士還跟著譚大嫂他們聊天。
何曉雅和譚彥之也坐在旁邊,一大家子都在客廳裏。
“二姨還真的很強啊。”何曉雅跟譚彥之小聲道。
“對了。”楊女士忽然想到一點,她把自己帶來的書拿過來,還分給這些人,“這是我出的書,我旅行的心得,還有就是一些照片,人文風土的。出的本數不多,大家都可以看看。”
“你還出書了?”譚母震驚。
“對啊。”楊女士點頭,“就是想著把走過的地方都記一下。你們要是去書店,指不定還能看到。就是本數太少了,出版社的人說先出少一點,看看能不能賣出去。我說,隨便吧,反正我又不是想著賣書的。”
楊女士就是想著跟大家分享,讓大家都知道她去過這些地方,她又是什麽感覺的。
何曉雅拿著那一本書,翻看了幾頁,她很佩服楊女士。楊女士說旅遊就旅遊,說出書就出書。楊女士也不是磨磨蹭蹭的,不是還要來找他們問:我出本書怎麽樣?你們認識出版社的人嗎?給我介紹一下啊。
完全不需要,楊女士自己都已經搞定了一切,她直接把結果放在眾人的麵前。
“喲,你是厲害了。”譚母笑著道,“我們家曉雅是寫小說出書,你是旅遊出書,也有異曲同工之妙了。”
“曉雅,你還出書了啊?”楊女士看向何曉雅,“改天讓我看看你寫的書,沒成想,我們家還能出一個大作家啊。”
“一般啦。”何曉雅有些不好意思,這些人就別誇她了。大嫂他們都還在呢,誇她做什麽呢。
“哪裏一般,二姨,你應該還不知道吧,我們曉雅是樹人文學獎的獲得者。”譚大嫂輕笑,“你瞧瞧她,這是事實,她還不好意思。”
“這個獎項很厲害吧?”楊女士一聽這個獎項的名字,她就覺得特別厲害,她又看向譚母,“姐,你都不跟我說一聲。好孩子,就應該有獎勵的!”
“……”何曉雅沒有想到楊女士也是說獎勵,她這半年多,聽得最多的就是獎勵,獎勵,還是獎勵。
“你喜歡什麽?二姨給你買!”楊女士隨即道,“不用跟二姨客氣。”
“她啊,就是喜歡買房。”譚母道。
“買房,可以啊。”楊女士道,“喜歡哪裏的房子,二姨給你買一套。”
何曉雅想有沒有地縫,讓她鑽下去。
周圍這些人都知道她喜歡買房,小夥伴是這樣,娘家人是這樣,婆家人還是這樣。何曉雅就是想著自己又不會理財,就直接買房,她也跟這些人說過理由了。
然後,這些人還是一致認為她是喜歡買房。
得了,以後別人就都是給她房子吧,她不嫌棄房子多。
“多謝二姨了。”譚彥之道。
“謝謝。”何曉雅跟著道。
“別客氣,都是自家親戚。”楊女士道,“我高興就給你們,也是手裏頭還有錢,沒錢的話,屁都沒有。”
楊女士在譚家待到八點多,然後,譚家的司機開車送楊女士去賓館。
譚彥之和何曉雅走在院子裏,何曉雅走到秋千旁邊,她坐在秋千上。
“不用搖,就這樣坐著。”何曉雅道,“二姨的性子還很有特色。”
“二姨就是這樣。”譚彥之道,“二姨曾經還拿著一疊錢直接放在大嫂的麵前,說大嫂不容易,讓大嫂把錢收著。”
“……”何曉雅表示自己還是見得太少了,“二姨這樣也不錯,沒有人去管她,開心自在。”
“你是不是在想要是你沒有結婚,是不是也跟二姨這樣?”譚彥之問。
何曉雅輕咳,“就是想了那麽一下下而已,想的也不多。很少有人能活得跟二姨這麽清醒明白吧。”
何曉雅跟楊女士聊天的時候,她能感覺到楊女士是一個腦子很清醒的人。一般的人很難有楊女士這樣的認知,就何曉雅所認識的人,很多人都會去美化男人的所作所為。
比如男人欺騙女人,他是一米六卻說一米八,女的說他騙人,別人會說因為他愛你啊,這話還是其他女人說的。
這種話讓人聽了就覺得很可笑,都才剛剛見麵,哪裏來得愛啊。那個人就是故意騙人,一開始就這樣,等到以後隻會更加糟糕。
有的女人還會美化男人的所作所為,男人摳門,女的說男的是勤儉。男的不讓女的買一些東西,他自己後麵又買,又說東西不好買,價格太貴,女人又覺得輪到自己發揮的時候了,男人還是需要自己的。
何曉雅都不知道怎麽去說這些人,她跟楊女士聊天的時候,她就覺得挺愉快的。
“二姨也是經曆很多的。”譚彥之道,“她哪裏可能什麽都沒有經曆,就明白那麽多。”
此時,江芷蔓拖著疲憊地身體回到家裏,她又去工作了。她回來的時候,家裏也沒有一口熱乎的飯。她的妹妹林靜前兩天還做飯了,但是林靜做的飯不是特別好吃,向柏軒又得知林靜做飯,他就直接說讓林靜別做了。
林靜才多大啊,要是林靜總是給江芷蔓和向柏軒做飯,這讓外頭的人怎麽看他們?
向柏軒可不想背上欺負小姨子的罪名,他的意思就是他和江芷蔓誰更早回來,誰就做飯。家裏人多,在家裏吃便宜,總不能一直下館子。而向柏軒基本都比較晚回來,江芷蔓也不能總讓向柏軒做飯。
“柏軒。”當江芷蔓聽到敲門聲,她就去開口,誰成想就看到呂萍站在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