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海一回到家裏， 他就聽到呂萍說這話，心裏就越發不舒坦。他今天在單位的時候，還加班了一會兒，別人還說他認識大老板， 還加班幹嘛。行政讓他加班一下， 他完全可以說不加班啊。
什麽大老板不大老板的， 江大海心裏清楚， 自己就是得好好工作，根本就沒有辦法靠那些關係。
“差不多就得了， 別說這麽多。”江大海道， “等一會兒， 送一籃子雞蛋過去。”
“雞蛋啊， 早就準備好了。”呂萍道。
呂萍的攤子還有賣煎蛋，家裏當然得準備一些蛋。她也知道江芷蔓要生了， 就多備一些蛋。
“你對她倒是很好。”呂萍道， “她不見得就對你好， 成天就想著她。”
“她不容易， 親爸沒了， 親媽還把她妹妹送過來。”江大海道，“可以的話， 你就多體諒體諒她， 別總是這樣一副她做錯了很多事情一樣。”
“她做的錯事還不夠多嗎？”呂萍道，“你瞧瞧她， 出國留學回來，她才工作多少天啊。別說她是懷孕了， 我聽說人家何曉雅懷孕的時候都還有去工作。何曉雅多有錢啊，她老公也很有錢啊， 她不是還有去做事情，都沒有待在家裏玩。她還是在讀博士呢，明明就可以做更少的事情，她都去做了。”
是，呂萍是不喜歡何美麗，連帶著不喜歡何曉雅。但是有的事情，他們必須承認，那就是何家姐妹真的都很努力的做事情，她們沒有因為自身有很多錢財，所以她們就擺爛了。她們還是努力朝著前方走去，去賺更多的錢，讓生活更加豐富多彩。
而江芷蔓呢，做這一件事情覺得這一件事情不好，做那一件事情的時候又覺得那一件事情不好。
呂萍看就沒有江芷蔓喜歡的工作，江芷蔓就是不願意出來工作。
實際上，江芷蔓就是潛意識害怕，她覺得自己去工作的時候，別人隨隨便便就碾壓她。如果她沒有工作的話，那麽別人就不能碾壓她。
這一會兒，江芷蔓和向柏軒已經抱著孩子回家了，江芷蔓躺在床鋪上。
“那個薑主任都在醫院了，還是沒有來我這邊的產房。”江芷蔓還記得這一點。
江芷蔓在回來的路上，她就想薑主任沒有來自己這邊，是不是因為薑主任去給何曉雅接生了。
這些醫生不還是看著何曉雅出名，看著譚家有錢，他們都圍著何曉雅的麽。明明大家都是出一樣的錢，卻是不同的結果。
江芷蔓也不想想，何曉雅有名氣，何曉雅在這家醫院生孩子還能給醫院帶來一些好處。譚彥之是做醫療器械的，他還有給醫院捐贈一些設備，薑主任和譚家人原本就認識，薑主任不去何曉雅那邊去哪邊啊。這都是人情世故，而江芷蔓總想著所謂的不公平。
在江芷蔓進產房的時候，她還說了好幾聲‘薑主任來了嗎’‘我要薑主任’……
江芷蔓就差說：薑主任要是沒來，我就不生了。
其他醫生和護士就隻能勸慰江芷蔓，薑主任還過來了一下。要知道他們很少遇見江芷蔓這樣的產婦，都要生了，還在說那些話。
醫院又不隻是一個醫生，別的醫生也很強大的。
“好在我順利剩下孩子了，要是不順利的話……”
“那些醫生的醫術都很好，不用擔心。”向柏軒道，“需要更好醫生的人，可能是他們本身的問題就更多。”
“……”江芷蔓心想何曉雅生雙胞胎確實更加，可何曉雅也可以不生雙胞胎啊，是何曉雅自己要生的。
有的人生了雙胞胎也好，一下子生兩個孩子，就不用擔心計劃生育辦的人不可能讓她再生。
雖然江芷蔓自己生了兒子，但是她還是覺得何曉雅的運氣非常不錯。要是自己能生龍鳳胎，那就好了，一下子兒女雙全，怎麽偏偏是何曉雅生龍鳳胎了呢。
江芷蔓不好在向柏軒的麵前多說，她就是道，“也是辛苦你了，我們家沒有那麽多人，前前後後都得你去忙。要是我們家能跟別人家那樣，有那麽多人在，你也就能輕鬆一點。”
“沒事的。”向柏軒道，“我去做飯，你先休息。”
醫院裏，何曉雅看看自己的孩子，兩個孩子正在睡覺。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對孩子是龍鳳胎，所以何曉雅就覺得這兩個孩子的動作都很相似，小臉蛋上的表情也很像。
“還是得等他們長大一點。”何曉雅道，“他們現在紅彤彤的……”
“拍下來，讓他們長大了看。”譚彥之道。
“嗯？”何曉雅轉頭看向譚彥之，“他們還這麽小，你就要記錄下他們的醜態啊。”
“就是得趁著他們小的時候。”譚彥之笑著道，“讓他們知道他們小的時候就這麽一點點大，要讓他們長到那麽大，那是一件多麽不容易的事情。”
譚彥之在產房裏看著何曉雅生產的時候，他都覺得妻子生孩子生得太辛苦了。雖然薑主任說何曉雅生孩子算是比較順利的了，但是譚彥之還是覺得自己的妻子很不容易。
別說生孩子都是那樣的，譚彥之想男人就不用生孩子，男人也不用經曆這樣的痛苦。
“是可以記下來。”譚母道，她剛剛回家一趟又過來了，“曉雅啊，該吃東西了。”
譚母現在就是讓何曉雅少吃多餐，女人做月子的時候一定得補好。
“我還買了一些花膠，這個東西很補的。”譚母道，“曉雅，你得吃啊。你生雙胎，身體虧得就更多。當年，你大嫂生孩子的時候，我也是弄這些東西給她補身體。就是那個時候，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弄的分量就少一點。”
特殊時期，難免要多注意一點，就是譚家這樣的人家也是怕被別人盯上。
譚母特意吩咐了廚師把東西做好，廚師的廚藝好，就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東西都能做得好吃一點。哪怕沒有放那麽多調料，好的廚師做出來的東西都會比其他做的吃食好吃。
“我喂你。”譚彥之拿著碗去盛湯。
等何曉雅差不多吃完東西的時候，何美麗帶著江梓良過來了。譚彥之之前在何曉雅進產房的時候沒有通知何美麗，而是等到何曉雅生了孩子之後，他才通知何美麗。
“小姨。”江梓良走到病床前，他小姨都憔悴許多了。
“給你燉了魚湯。”何美麗把食盒放在一旁的小桌子上。
“剛剛吃過了。”何曉雅道。
“等一會兒吃。”何美麗道，“生的時候，你們也不跟我說一聲……”
“擔心他們保小不保大，要你過來嗎？”何曉雅開玩笑道。
“有娘家人在，總是好的。”何美麗道，“也能更堅強一點。”
何美麗生江梓良的時候，她就是那麽希望的。
“……”何曉雅心想自己的這些娘家人又有多關心自己呢，何美麗成天要忙工作，而他們的父母也是整天忙著研究。
“你記得跟爸媽說一聲。”何美麗道，“他們之前還說你自己不跟他們說懷孕的事情，就等看你什麽時候告訴他們。”
“這還是真符合他們的風格。”何曉雅沒有說，父母就沒有問，就好像是在等某一方妥協一樣。
何曉雅就想這一種事情還要人妥協麽，壓根就不需要的啊。
“不過我的孩子不是姓何，他們應該就沒想著讓我的孩子去做研究了。”何曉雅道。
“狹促鬼。”何美麗笑著道，“你還想這個呢。”
“忘不了。”何曉雅真的是忘不了父母逼迫自己轉專業的事情，父母就是覺得他們安排的道路才是最好的。他們生她，就是為了讓她去做科研，她沒有做科研，他們就白白生了她，她就是一個工具。
何曉雅想自己就不會那麽要求自己的兒女，還是得讓兒女選擇他們自己喜歡的東西。
“行吧。”何美麗道，“你記得說一聲就好。”
“他們過年的時候會回來嗎？”何曉雅問。
“不一定，要是回來的話，應該不是來這邊，是去大哥那邊，就是廈市。”何美麗道，她們姐妹就別祈求那麽多，父母去年來了榕城，他們今年沒來也沒有關係。
雲言煜那邊今年是得在廈市過年的，不好再來榕城的。他們的父母想要跟雲言煜一起過年，那麽父母就是去廈市。
何美麗之前在電話裏就聽父母說過，父母就是打算去廈市的。當何曉雅問起來的時候，何美麗也如實說。
何曉雅不是三歲小孩子，何美麗也沒有必要去蒙騙何曉雅。
“去廈市好啊。”何曉雅點頭，“那邊也稍微暖和一點。”
最重要的是親生父母沒有來這邊，自己就不用被他們說了。
為什麽何曉雅之前不想早早告訴父母她懷孕了，她就是擔心父母要說一些亂七八糟的話。父母又要回憶過去，說他們對她的好，何曉雅感覺自己的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聽來聽去，都是那些話，父母就喜歡用那些話壓迫兒女。
“他們就該多陪陪大哥。”何曉雅道，反正父母對大哥的時候小心翼翼的，他們也不用擔心大哥會受到影響。
父母不敢多說大哥的不是，也不敢多說他們孫子孫女的不是。
何曉雅就喜歡父母對那些人忐忑的模樣，隻要自己沒有在那些人的身邊就好。
“什麽時候出院？”何美麗問。
“後天早上。”譚彥之道，“曉雅生的雙胎，多待一下。”
“是該這樣。”何美麗點頭，“你們要是有事情就打電話給我，早點打。”
“早點打，你也要忙工作啊。”何曉雅道。
“……”何美麗嘴角微扯，“真要是大事情，總能抽出時間的。”
“今天過來的時候，媽你還磨磨蹭蹭好一會兒。”江梓良道，“給人打電話都打了好幾通，說是得先安排好。”
何美麗輕拍江梓良的肩膀，有兒子這麽拆橋的嗎？
清早，江大海和呂萍帶著雞蛋去看江芷蔓，呂萍就是想著早點看完，她還得去擺攤子。
“這些雞蛋，你回頭給芷蔓都煮了吃。”江大海對向柏軒道。
“好。”向柏軒收下了這些雞蛋，他知道別人送雞蛋，還要回禮的，他也都早就準備好了。
江芷蔓不懂得弄鹹鴨蛋那些東西，都是向柏軒自己弄的。向柏軒就是想著江芷蔓懷孕就已經比較辛苦，他就別讓她做那些事情。
向柏軒多讓江芷蔓做一些事情，江芷蔓也不會很開心，她會覺得向柏軒是不是不夠喜歡她。
“你們這頭胎就是兒子，還真不錯。”呂萍問，“要不要給孩子辦滿月酒？”
“不辦了，就是自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飯。”向柏軒道。
向柏軒和江芷蔓的婚宴，可以說是沒有辦的，他們也是那樣跟親人坐在一起吃吃飯，都沒有大擺宴席。向柏軒和江芷蔓都沒有那麽多能聯係的親戚，幹脆就弄得簡單一點。
“也對，你們家也沒有那麽多親戚，簡單一點好。”呂萍道，“請那麽多你們都沒有見過幾次的人，別人都當你們是想要紅包呢。做人還是得踏實一點。”
呂萍又去房間看了一下江芷蔓，“你這是有了兒子，以後可得努力一點，總不能讓你爸總是補貼你。他的女兒跟你的兒子也沒差幾歲啊，你的兒子要讀書，要娶妻生子，我和你爸的女兒也要讀書，要嫁人生子。”
對，呂萍過來這邊還是想跟江芷蔓說這一點。江芷蔓坐月子的時候，江大海要多補貼給江芷蔓一點東西，呂萍不多說。
可要是等到江芷蔓坐完月子，江大海還非得要補貼江芷蔓，這就說不過去了。
“我兩個孩子那麽小，我都還得出來擺攤子呢。”呂萍道，“總伸手跟你爸要錢，也要你爸會給啊。你呢，你男人一直給你錢？”
“柏軒會給的。”江芷蔓聽到呂萍的話，心裏不大舒服，呂萍總是喜歡在別人高興的時候說這麽難聽的話，“柏軒很好的，你放心，以後，爸要是再給我錢，我一定不要。”
“你爸給你錢，你不要，他給你買肉買菜，你就要。”呂萍豈會不知道江芷蔓的心思。
“都不要。”江芷蔓咬牙，“行了嗎？”
“阿姨。”就在這個時候，向柏軒來到房間，“你們不是還要出攤嗎？那你們就早點回去，芷蔓這邊有我照顧。”
向柏軒怕呂萍和江芷蔓吵鬧起來，主要就是因為江芷蔓用了江大海太多的錢，江芷蔓寫了欠條卻又沒有把錢還上，所以呂萍一直耿耿於懷。
“柏軒啊，你們小兩口還是得精打細算一點。”呂萍道，“以前，你們是沒有孩子，如今，有了孩子，你們以後就會知道養孩子多麽耗錢。”
呂萍不去說林靜，林靜是江芷蔓的親妹妹不錯，但是林靜不是江芷蔓的親生女兒，江芷蔓和向柏軒對林靜的想法總是不大一樣的。林靜是在讀書，但她最後能讀到什麽程度還不一定。這對夫妻對林靜也不可能那麽關心，他們最關心的還是他們自己的孩子。
“你們不會因為你們養了孩子，每個月的錢就不還了吧？”呂萍突然想到這一點。
“不會不還。”向柏軒堅定地道。
“這就好。”呂萍道，“你們要是不還，那我的孩子怎麽辦？”
“呂萍。”江大海皺眉，呂萍怎麽在這個時候說這個話，“芷蔓，柏軒，你們好好休息，錢的事情不著急。”
“哪裏不著急了。”呂萍道，“你大哥大嫂還要過來的，他們……”
“走了，走了。”江大海拽著呂萍離開，他不敢讓呂萍繼續待在這邊說那些難聽的話，“不是要擺攤子嗎？正好，我今天有空，我跟你一起去。”
“你當然得一起去。”呂萍道，“我這麽辛辛苦苦的，不還是為了我們這個家嗎？”
呂萍想自己做了那麽多，而江大海還總是拖後腿，她都不知道怎麽說了。真的，要是再有一次機會，她一定不能嫁給江大海這樣的人。
等呂萍和江大海走後，向柏軒去給江芷蔓整了整被子。
“柏軒，你是不是也想我生完孩子就去工作？”江芷蔓問。
“你要是不想工作，就待在家裏。”向柏軒道，“照顧孩子，做家務，這本身也是工作。”
“嗯，我還有在寫小說的，也許等到有一天，我也能出版呢。”江芷蔓緊緊地抓住這一點，遲早有一天，她一定能跟何曉雅那麽出名。不，她是一定會比何曉雅更加出名，上天已經給何曉雅那麽多東西了，上天就不能多給自己一些東西嗎？
“好。”向柏軒點頭，他知道江芷蔓寫的文章被退稿，他不去多說，隻要江芷蔓自己能找到事情做，她不去瞎折騰，這就可以。
向柏軒對江芷蔓的期望值特別低，隻要江芷蔓照顧好孩子，做好家裏的這些事情，他就沒有別的祈求。他的親媽還跟其他男人跑了呢，可能是因為有其他可怕的人襯托，向柏軒就覺得江芷蔓還不錯，江芷蔓可是深深地愛著他的啊。
轉眼間，就到了何曉雅出院的這一天，她出院的時候，薑主任還給她又做了一下檢查。譚彥之都沒讓何曉雅走路，他直接抱著何曉雅下樓，抱著何曉雅上車。等車到家門口了，還是譚彥之抱著何曉雅上樓的，他輕輕地把妻子放在床鋪上。
“孩子呢？”何曉雅躺在床鋪上，她就是想要多看看自己的孩子，“在哪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