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言煜聽不下去那些話， 難怪何曉雅都懶得跟這些人多說，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別人的好。別人對他們好，他們就當作是理所當然的，隻因為他們最開始有對女兒付出過。
“不是跟你們說， 別打電話給美麗的嗎？”何母道。
“打就打了。”雲言煜道， “遲早都是要打的， 還是得讓大妹知道。別等到其他人都知道了， 大妹還不知道，別人問大妹知不知道爸的事情， 她說不知道……你們覺得這合適嗎？”
“那你告訴她情況沒有？她爸好很多了。”何母道。
“說了。”雲言煜道， “跟她說爸好了很多， 很快就能出院。大妹說忙完這兩天的事情， 她就過來。”
“她有事情要忙，那就讓她忙， 不用讓她這麽快就趕過來的。”何母道， “我們這邊也沒有多大的事情， 這不是還有護工在嗎？”
“……”雲言煜沉默， 說何美麗的時候， 何母就說有護工在。說何曉雅的時候，何母就說還得有家屬在才可以。
雲言煜想何曉雅也是挺倒黴的， 何曉雅竟然成為他們父母的女兒。他隻能說何曉雅是有得有失， 至少何曉雅以前的物質生活還可以，何曉雅她也隻能這麽自我安慰吧。
“美麗要是過來， 就讓她住在我們那邊，就不用住在酒店了。”何母道， “都是自家人，住酒店幹嘛， 生怕別人覺得不知道我們關係不好嗎？還是美麗好，她是我們的第一個女兒，她……”
雲言煜就聽一聽，何母在那邊說何美麗的不容易，“你大妹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我們也是想著她嫁給江大海能好一點。誰能想到啊，唉，她離婚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小良也出國留學了，都沒有人陪著她。”
“她家裏還有傭人。”雲言煜道。
“你也說了是傭人。”何母道，“說是平等的，但是有幾個傭人會跟雇主多說話的。本質上還是上下級的關係，雇主也不可能跟傭人多說話的。”
“……”雲言煜聽到這些話，他就不想聽下去。
合著何美麗當初受了很多苦，何母就要這般對何美麗好？難道何曉雅就沒有受苦？
“小妹在大妹家裏也不是一帆風順的，大妹就顧著她的養女，小妹沒少受委屈。”雲言煜道，“別覺得那都是一點小事情，要是換一個人，指不定就長歪了，哪裏還可能這麽有出息。難不成，你們還要說，小妹這麽堅強，也是遺傳你們的嗎？就因為你們生了她，所以小妹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是你們的，就沒有她自己努力的份？”
“我……”
“清北高校的夫妻，他們生的孩子還有不會讀書的呢。”雲言煜道，“媽，您別總是覺得你們很厲害，小妹就很差勁兒。你們明明都知道小妹的文章很好，為什麽你們就不肯承認小妹的優秀呢？小妹幫我們公司寫劇本，電視劇也火了，你們還要說小妹要的稿費多。你們去外頭問問，跟小妹同一個級別的編劇都拿多少錢，小妹又拿多少錢？”
“你們是兄妹。”何母道。
“就算我們是兄妹，那也得算清楚啊。”雲言煜道，“一部劇，也不是我們一個公司投資的，還有別的公司投資的。讓小妹少拿錢，那就得於讓其他公司占便宜。編劇費，那也是算成本計算在裏頭的。小妹對我們夠好的了，人不能得寸進尺。”
歐陽娜就經常跟雲言煜說，讓他不能因為何曉雅是他的親妹妹，所以他就給小妹很少的編劇費。他們要是去請別的編劇，可能還要花費很多冤枉錢呢。他們讓何曉雅去寫，何曉雅寫得好，價格也不高，這多好啊。
是，小妹不是很喜歡他們多嘴去說她寫的劇情，但是小妹也有按照劇組團隊的意見去改劇本，她也不是油鹽不進的。
歐陽娜真心覺得何曉雅這樣的妹妹很好，不但不給哥哥姐姐添麻煩，還能幫著哥哥姐姐。
“還有小良，大妹以前對養女也是比對親生兒子好的，也多虧小妹照顧小良了。”雲言煜道，“小妹在那邊不是什麽事情都沒有做。何況，小妹也沒有讓你們要生下她啊。你們生下了她，你們負責養她，給她一些錢，這不都是應當的嗎？你們給錢的次數，比看她的次數、關心她的次數多吧。小妹要是有事情，你們也是不耐煩，也是想著給小妹錢就可以了吧。”
“我……”何母沒有想到雲言煜會說這些話，大兒子有時候是會說幾句，但他就沒有這麽憤怒過。
何母以為隻要自己沒有說大兒子他們，大兒子這些人就不會憤怒，他們甚至還會站在自己這邊。
“您打電話給小妹，小妹一知道爸的事情，她很快就趕過來。”雲言煜道，“不管爸是不是快要出院了，她都趕過來。他們夫妻兩個人一塊兒過來看爸，她不是不累，也不是不辛苦，她都沒有說。而您呢，您就在那邊說小妹做的不好，就開始挑三揀四的。小妹她是一個自由的人，她可以選擇她要學習什麽的。你們就是非得逼著她，小妹還不如沒有你們這樣的父母呢。”
“言煜。”何母聽到這話有些慌張，她倒也不是怕何曉雅不過來，她是怕雲言煜不高興。
“你們對我和大妹好一點，你們也是把那些東西給我的。”雲言煜道，“你們待在廈市，也是為了能跟我們住近一點。以後，你們就住在這邊，我們也會去看你們的。”
雲言煜不能不去看他們，他們對他還算是好的。要是雲言煜不去看父母，父母隻會更加為難何曉雅。
“隻有一點，你們以後有事情就別麻煩曉雅了。”雲言煜道，“也別讓曉雅過來了。生老病死，等你們死的時候，小妹自然會過來給你們奔喪的。其他時候，也就不要見麵，就不用擔心小妹刺激到你們。”
“言煜……”何母看著雲言煜，“我也就是……”
她也就是想要發發牢騷，丈夫變成這個樣子，何母憂心啊。要是丈夫的身體能好一點，而沒有中風偏癱，那麽自己又何必說那些話呢。
“爸是年紀大了，本身身體就容易有問題，這也不是小妹刺激到他的。”雲言煜道，“小妹當時都沒有在你們學校，媽，您就別說小妹的事情，我們也不愛聽這個。”
“好，好，不說，不說。”何母見雲言煜給她台階下了，她趕緊道。
何父不說話，他這一次也算是從鬼門關走過一趟。何曉雅要學習什麽都好，何父以為自己以前都說出來了，那麽妻子應該也不會太難受。他沒有想到妻子是把這些事情憋在心裏，妻子對小女兒的怨氣怕是比自己的大。
自己是說出來，而妻子還要在那邊說幾句維護小女兒的話，讓大家和睦一點。
實際上，妻子跟他的想法是一樣的，他們都覺得小女兒應該學習他們的專業。何父現在不想去想這些了，他的身體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想那麽多做什麽，想再多也沒有用。
何曉雅不過來就不過來吧，他們沒有看到何曉雅，也不會多想。
何父在學校的時候，還有同事誇他的女兒，別人還說：你們看，他就是阿雅的親爸，那個獲得樹人文學獎的阿雅的親爸。
被別人這麽誇的時候，何父沒有感覺多開心，他覺得自己是因為女兒而被誇獎的，而不是因為自己本人。妻子估計也是如此，他們都覺得別人都因為說阿雅是XX的女兒。
“爸。”雲言煜看向何父，“不是我故意要在你們的麵前說這些話，而是有的話還是說清楚比較好。不說清楚，一團亂麻，你們心裏頭未必就開心。這一次說開了，曉雅以後不過來，就是她要過來，我都讓她別來。你們放心，我盯著她，絕對不讓她過來刺激你們。”
“好……”何父說了一個字。
他們跟何曉雅之間的關係已經那麽僵了，他們不能再跟兒子鬧僵。
至少兒子還是很向著他們的，兒子還是經常來看他們，也有給他們帶禮物。這一次，何父出事情，雲言煜也是忙前忙後的。
何父沒有因為雲言煜說的那些話就受很大的刺激，他哪裏有那麽容易就受刺激的。在特殊年代的時候，在何父早年求學的時候，在國家還沒有解放的時候，何父當年受到的刺激更多呢。何況，何父又不隻是一個孩子，他還有兒子和大女兒，自然也就不會為了一個何曉雅多傷他自己的身體。
活了那麽多年的人了，經曆了那麽多事情的人，他心裏都是有一杆秤的。
何母看著說話艱難的丈夫，她心疼丈夫，“曉雅她……算了，算了，我不說她，以後都不說她，就當我們沒有這個女兒。我們的那些學生都比小女兒強！”
雲言煜看向何母，何母說不說了，但是她還是說了，沒完沒了了是吧。
“吃點東西。”何母道，她感覺兒子的表情不是很好，她就沒有繼續說何曉雅的事情。
何美麗繼續去忙著公司的事情，她不覺得自己這樣做有多過分的，公司那麽多人要養呢，小妹也有公司的股份。她這麽努力，也是為了給小妹賺分紅的。小妹要是去廈市，損失的也就是她個人的收益，而不是損失大家的。
就算小妹要寫劇本，也就是那麽幾天的時間，小妹後麵很快就能把故事趕出來。
何美麗認為何曉雅的工作總體而言還是比較輕鬆的，何曉雅在學校教導的課程不多，主要就是開創作課，還有就是一些講座、交流之類的。
一門課程的學生是多一點，但何曉雅也不是一對一教學啊，到時候改改作業就行了。按照何曉雅說的話，一個學期也就是期中期末，也就是改兩次，根本就不用改那麽多次的。
何美麗當然就覺得何曉雅的工作輕鬆一點，她根本就沒有看到別的老師為了科研頭大。當大學老師都是得有真本事的，也得有很多科研成果。隻不過是何曉雅恰巧是搞寫作的，這個寫作也能當作是她的科研成果了，她才不用總是去寫很多論文。
饒是如此，何曉雅有時候也是要研究一下現當代文學的，總不能別人問她，她一問三不知。
何美麗沒有打電話告訴江梓良，兒子在國外，就沒有必要讓兒子一塊兒擔心了。按照兄長的話，她爸很快就能出院，這說明事情不大。
當何美麗去了公司，她還皺著眉頭的，合作夥伴徐若芸不禁問，“發生什麽事情了，這麽愁眉苦臉的？”
“就是我爸媽那邊的事情。”何美麗感慨，“小妹跟他們鬧崩了。”
“這不是遲早的事情嗎？”徐若芸多少也知道那些人的一點事情，“你小妹的脾氣就是太好了，早就該鬧了。”
徐若芸有時候從何美麗這邊聽到這一些話，她有自己的判斷力，也沒有跟著何美麗的想法走。何曉雅又是工廠的股東，徐若芸也有見何曉雅。
在徐若芸看來，何曉雅是一個很有禮貌很有規矩的人。在何曉雅不懂得的領域，何曉雅很懂得尊重別人，她也不多插手。
曾經，徐若芸還擔心何曉雅和何美麗聯合，但是就算她們聯合，也就是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她們還是能對半開的。在她跟何曉雅接觸的次數多了之後，她就發現她根本就不用擔心這些問題，何曉雅隻要有分紅就不管事情的。
“遲早的事情？”何美麗沒想到徐若芸會這麽說。
“對啊，遲早的事情！”徐若芸肯定地道，“你們沒有發現嗎？你們說起你小妹的時候總是一副很嫌棄的樣子，這種嫌棄是真的嫌棄，而不是真炫耀。有的人嘴巴上說嫌棄，實際上是要炫耀的，這種的關係還能融合。而你們呢，總是那麽貶低你小妹，也就是你們之間還有一些情分，你小妹是住在你們這兒，也拿了父母的錢，這才能忍受一下。”
“……”何美麗本以為徐若芸應該站在自己這邊，自己和徐若芸當了那麽多年的朋友。
“你呢，稍微忍忍。”徐若芸道，“我以前可沒少聽說你說讓你妹妹忍忍的。”
徐若芸沒有跟何曉雅見麵的時候，她還以為何曉雅是一個非常糟糕的人。等她跟何曉雅見麵之後，她就發現何曉雅是一個很棒的人，隻是何曉雅的父母和姐姐根本就不珍惜這一點。
這也對，何曉雅不能指望一個更加關心養女的姐姐關心她，她也不能指望隻顧著做研究的父母關心她。
“人這一輩子很短的，還是自己過得開心一點比較重要。”徐若芸道，“你們也是，疏遠一點，距離產生美。”
徐若芸不多說，她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去辦。徐若芸是一個女強人，在家庭、親戚方麵，她就是不讓丈夫和親戚隨意來公司，也不讓他們在自己的公司工作。這是她跟別人合資的公司，不是家庭產業，要是一個家庭小作坊，確實可以那樣，可是那麽做也容易導致這個小作坊崩盤。
何美麗看著徐若芸離去的背影，她想徐若芸不像是自己經曆那些事情，徐若芸也不知道自己家裏的那些事情，這才導致徐若芸這麽想吧。她的這個朋友就是因為何曉雅當初在關鍵時候拿出了錢購買苟長，所以徐若芸就覺得何曉雅很不錯。
等到何曉雅和譚彥之下火車的時候，都差不多半夜了。等他們回到家裏，那就更晚了。
好在譚彥之早早就已經告訴父母，也讓人在這個時候給他們準備一些吃的。何曉雅他們回到家裏，譚母還站在門口。
“來，來，先去吃點東西。”譚母道。
“媽，您怎麽還沒睡？”何曉雅問。
“小恬他們都還沒睡呢。”譚母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知道媽媽要來了，就撐著沒睡覺。”
譚母哄著兩個孩子睡覺，兩個孩子就是還沒睡，這都差不多晚上十二點了，馬上就是第二天。孫子孫女還在那邊鬧騰，譚母也就多看顧一下。他們這些老人也不需要睡很多的，也是想著能陪陪孫子孫女。
“媽媽。”小譚恬一見到媽媽，她就小跑過來，“媽媽。”
小譚恬伸手想要媽媽抱，譚彥之道，“你媽媽坐車很累，改天再抱……”
“沒事。”何曉雅還是抱一下女兒，抱一下而已，要是她累了，她自然就會鬆手。
譚彥之幹脆抱起兒子，他們先去餐廳，先吃點東西。
龍鳳胎跟著也吃了一些東西，何曉雅看著一雙兒女，她想著至少自己還是有機會多關心兒女的。她不希望自己成為爸媽那樣的父母，就是不知道她以後會不會變成讓自己討厭的人。
希望不會吧！
何曉雅努力關心孩子，也怕過分關心溺愛孩子，讓孩子以後長歪了。當父母的，為了孩子，還真就是各種操心，不過也不是所有的父母都這般關心孩子。
等過了兩天，何美麗還沒有去找何父和何母，她就先來找何曉雅。她不知道何曉雅去了廈市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知道就是一個結果，至於媽說何曉雅，那不是很正常的麽，爸媽一直都是這個性子。
何美麗難免就是要幫爸媽說幾句，“爸都這樣了，你就寬容寬容。”
“姐，要是你也不想跟我往來，你就直接說。”何曉雅道，“我也可以不去找你，我們姐妹也可以不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