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媽媽。”小男孩叫江梓良，他站在門口，看著鎖著的門，他感覺不大對頭。
就算他爸爸沒有在家， 那他小姨呢？
小姨還沒有開學呢， 得是他先開學， 然後， 才是小姨開學。
小姨開學比他晚，小姨不可能不在家的啊。
“可能是在外婆家， 我過去看看。”江梓良小跑去過去。
“慢一點。”送江梓良過來的人是何美麗的親戚， 江梓良之前就是去何家的另外一個親戚那邊玩耍的， 玩了將近一個暑假過來。
當江梓良去了他外公外婆的宅子， 他果然是看到宅子沒鎖門，院子裏還有一個陌生的人。
奇怪了， 這裏怎麽有陌生的人？
江梓良很快就看到了何曉雅， 眼睛一亮， “小姨！”
“小良回來了啊。”何曉雅就想著江梓良快要回來了。
送江梓良過來的人， 見何曉雅在這邊， 他幹脆就放下江梓良的行李，他先回去家裏了。何曉雅原本想問問他要不要喝口茶吃點東西， 他那麽快就走了。
“你媽沒在家？”何曉雅問。
“沒在家。”江梓良還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就道，“小姨， 你是不是受不了我媽他們了，終於決定搬出來了啊。”
江梓良一直都覺得他爸媽有點毛病， 比如自己是爸媽的親生兒子，姐姐才是養女。結果爸媽都是把好東西讓給江芷蔓， 還要讓他這個比姐姐小了很多歲的弟弟讓著姐姐。
別人家都是讓姐姐讓著弟弟，都是讓弟弟吃更多的東西，讓弟弟穿得更好。在他們家卻不是這樣，江梓良也不是要他爸媽對他特別好，但是他爸媽就是偏心得過分了。
也就是小姨多顧著他一點，小姨沒有讓他要讓著姐姐。
“對啊，搬出來了。”何曉雅輕輕地拍拍江梓良的肩膀，“不過去住了，省得礙別人的眼。”
“吵架了？”江梓良問，小姨以前就有跟姐姐吵架，媽媽每一次都會讓小姨讓著一點，小姨是長輩，小姨就得讓著晚輩。
“算是吧。”何曉雅道，“你……還是等你媽媽跟你說，我跟你說，不合適。”
“有什麽不合適的，小姨，你就說唄。”江梓良好奇，到底是發生了什麽大事情，“是我爸媽大吵架了？我爸又搬出去住了？”
在江梓良的記憶裏，他爸都搬出去住好幾次了，每次都要過幾天才能回來。那個時候，媽媽就會跟他說爸是要去工作。他又不傻，他又不是聽不到爸媽吵架的聲音。
“……”何曉雅聽到這話，她一點都不意外，江大海確實搬出去住好幾次。
那就是江大海的手段，他總覺得他出去住幾天，何美麗就會冷靜下來。有時候是別人來勸說讓何美麗去找江大海，有時候就是江大海自己回來的。
“要嚴重一點。”何曉雅伸手比劃，“嚴重一點，再一點。”
“那他們是離婚了嗎？”江梓良又問。
“你怎麽知道？”何曉雅驚訝，“誰告訴你的？”
“小姨你呀，你都說嚴重一點，再嚴重一點，那應該就是離婚了。”江梓良聳肩，他也覺得爸媽離婚比較合適，有時候在想他爸媽到底要什麽時候才離婚，爸媽離婚的時候，他該跟著誰。
江梓良讀書的時候，班級裏就有人的父母離婚，還有人的父親或者母親跑掉的。江梓良不是一個什麽都不懂得的人，特別是在他聽到他爸媽說的那些話，每次說來說去都是那些，還有就是他們就得對江芷蔓好。
他覺得江芷蔓才是爸媽的親生女兒，而自己就是爸媽從路邊撿來的。
曾經有一段時間，江梓良真以為自己是爸媽從路邊撿來的，他爸爸也是開玩笑跟他說，說他就是從路邊撿來的，還說了他們詳細撿到他的過程。他們看他可憐兮兮的，就把他帶回家了。
到後來，江梓良稍微大一點，他才知道小孩子都是爸媽生的，路邊是有小孩子撿，但那是棄嬰。很多父母都喜歡跟孩子開玩笑，說孩子是從路邊撿來的，他們也不怕孩子當真，反正他們就是那麽說了。
“你還真聰明，是離婚了。”何曉雅本來還想等何美麗過來說，誰想到江梓良自己就想到了。
江梓良得知爸媽離婚，是有心酸，也在想是不是小姨開玩笑，但他又覺得小姨不可能開這樣的玩笑，小姨從來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就是其他的鄰居會，他爸搬出去住的時候，就有人開玩笑跟他說，他爸媽要離婚了，問他以後要跟著誰。
“那個人是誰啊？”江梓良看向在種花種草的譚彥之。
“我的相親對象。”何曉雅道，“也算是我的男朋友了。”
譚彥之這一段時間都請何曉雅吃過很多次飯，還幫著打掃院子。何曉雅想他們應該算是男女朋友了，譚彥之還算不錯。
“那你可不要找我爸那樣的。”江梓良道，“等你們以後離婚……”
“沒有離婚。”譚彥之聽到了江梓良的話，他連忙道。
“等以後就知道啦。”江梓良聳肩，“你們還是得好好的。”
江梓良的眼睛有些紅，“小姨，我媽不會不要我了吧？”
“你說呢？”何曉雅道。
“我還是更想跟著我媽。”江梓良道，“江芷蔓跟著我爸吧。”
江梓良知道在他爸爸在的時候，媽媽會對江芷蔓更好。在他們的家裏，爸爸說一句話，其他人就不能多說其他的，他們就得按照爸爸說的話去做。
要是他跟著他爸，那他以後不就是得給江芷蔓當牛做馬了，那可不行。
江梓良還是想著過沒有人欺壓他的日子，江芷蔓看似沒有欺壓他，那是因為很多事情都不用她說啊。小姨會悄悄地給他留好吃的東西，江芷蔓就不會。
“餓了嗎？”譚彥之看向江梓良，小男孩在長身體的時候容易餓，外麵也比較熱，還是讓小孩子去室內比較好。
“有點。”江梓良直言，也不假裝自己不餓，“你要做飯嗎？我小姨可不會做飯，我小姨的手也不是用來給你做飯的。”
“會做，但是有人做飯。”譚彥之道。
“是我媽？”江梓良轉頭看向何曉雅，“不是吧，我媽不要房子，來跟小姨你住？”
“不是我姐，是請的保姆。”何曉雅道。
“那就行。”江梓良道，“小姨，你都搬出來了，還是別跟我媽住在一起了。我媽要是住在這邊，她一定也是讓我住在這邊。到時候就說她沒有空，要你照顧我了。”
“不想我照顧你嗎？”何曉雅問。
“不是。”江梓良道，“小姨，你忘了嗎？你也是學生啊。我也不算小了，哪裏用得著你們照顧。”
江梓良拍拍胸脯，自己一定能照顧好自己。
“行，先進屋去。”何曉雅道，“我讓徐姨早一點做好，做你喜歡吃的。”
“好嘞。”江梓良道。
何曉雅揉揉外甥的頭，外甥心裏一定不是滋味，可他沒有在她的麵前哭，也沒有說別的話。她就說姐姐和江大海那樣的相處方式，小孩子看了都要歎氣的。
江梓良沒少聽那些話，也不知道他的內心會不會受到傷害。
不對，是江大海做的不好，當然，她姐也有點蠢。但江大海和何美麗這一對夫妻，最重要的還是看江大海的態度，江大海是男的，江梓良也是男的，外甥應該沒有那麽容易受到傷害吧，外甥以後不至於對女人沒感覺，然後遲遲不結婚吧。
這一會兒，何曉雅已經想了很多，她的外甥現在還是一個小帥哥呢。
“小姨，你不走嗎？”江梓良回頭。
“走，走，走。”何曉雅道，她又看向譚彥之，“你也先休息一會兒。”
“好，都聽女朋友的。”譚彥之臉上帶著笑容，他剛剛聽到何曉雅說他是她的男朋友，他真的很高興，這說明自己得到了何曉雅的認可。
何曉雅臉頰微紅，她還瞪了譚彥之一眼。
“你說的，沒錯。”譚彥之還補充一句。
“先進去喝點水。”何曉雅輕輕地推譚彥之一下。
“你先走。”譚彥之道。
何曉雅幹脆就走在譚彥之的前麵，讓他跟在她的屁股後麵吧。
由於何家的親戚沒有打電話到家裏來，他們就是之前大致說了什麽時候送江梓良回去，又是誰送的，何美麗又忙，她一時間抽不出時間來，她就想著送兒子回來的親戚也會看顧一下。
何美麗還想著何曉雅就住在附近，也許兒子會過去。左右鄰居都知道何曉雅搬出去了，他們也都知道何曉雅住在哪裏，總有人給她兒子指路。她晚一點回去也無妨，不過她還是得早一點找一個保姆，她不能讓兒子去妹妹那邊。
以前，何美麗確實能讓妹妹多照顧一下兒子，而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何美麗不想讓別人說她現在得靠妹妹照顧孩子，她妹妹必定也不可能願意。不管妹妹和自己的兒子關係有多好，妹妹都不希望多盯著別人的孩子。
江梓良坐在沙發上，“是要等我媽過來吧，她什麽時候忙完，她什麽時候來接我。”
“你又知道了？”何曉雅把果盤推到江梓良的麵前。
“不用說，一定是這樣的。我媽以前就是這樣的，她要去做事，不就是讓你看著我嗎？”江梓良道，“我去上學了，就讓你順帶接我回來。要是小姨你沒有在，就是讓我去隔壁鄰居家裏。實在不行，她把我鎖在房間裏。”
江梓良太明白了，他從小到大都是這麽過來的。
“……”何曉雅都不知道怎麽說了，她就說嘛，小孩子還是有可能記住這些事情的，就是她姐姐不是很在意這些事情，她姐姐覺得大家都是那樣帶孩子的。
但是姐姐對江芷蔓就不一樣，姐姐會給江芷蔓更多的零花錢，還會先準備好瓜果點心，務必讓江芷蔓過得舒心一點。
小孩子最是敏感，他們不說，不代表他們都不知道。他們就是默默記下那些事情，等他們長大了，指不定他們哪一天就說出來，他們心裏就是有一個不能被撫平的疙瘩。
“先吃東西。”何曉雅道，她也讓譚彥之吃東西。
“小姨，你們……”江梓良看向譚彥之，“我還是吃東西吧。”
江梓良不懂得長輩這些事情，他也說不來。小姨找男朋友了，應該是一件好事情，他不能多說。
“你陪著小良玩一會兒。”何曉雅對譚彥之道，讓他盯著一點。
“我又不跑。”江梓良道。
何曉雅微笑，她確實怕江梓良跑出去，要是外甥跑出去，她還得去找。她沒有去過她姐要買的工廠，也不知道她姐什麽時候回來。
工廠那邊的電話，何曉雅也不清楚，她當時就沒有去注意這一點，也不知道合同上有沒有寫。
算了，何曉雅想自己去門口看一看就行，何美麗來了就來了，沒有來就等。
此時，江大海已經得知江梓良回來的事情，他今天放假，不用去工作。江大海也是想著江梓良應該差不多時候回來，有兒子在，何美麗一定也會心軟一點。
何美麗的親戚根本就不知道何美麗和江大海離婚了，他在遇見江大海的時候還說江梓良回來了，說江梓良在何曉雅那邊。
“麻煩你了。”江大海道。
“小良很乖的。”親戚道，“我先回去了，你們自己過去帶小良啊。”
親戚認為他已經把江梓良帶到了，也就沒有必要做別的事情。
江大海隨即就去何曉雅那邊，他見門沒關就直接進去了。
“小良。”江大海走到客廳。
當何曉雅見到江大海的時候，臉就拉下來了，“都不會敲門的嗎？”
“大門開著的。”江大海聽見何曉雅這麽說，他不大高興，何曉雅住在自己家的時候，自己都沒有說何曉雅要敲門。
“男女授受不親不知道嗎？萬一人家在屋子裏換衣服呢？”何曉雅道，“別人要來，就算大門開著，都會叫人，會敲門的。”
何曉雅就是故意的，她不喜歡江大海。江大海表麵上很不錯的樣子，別人也說他很好，實際上，隻有跟他相處的人才知道，江大海是懂得軟刀子的人。
“是不是覺得我在你們家沒有敲門？那是我姐的家，我爸媽給我姐的房子。”何曉雅道，“我爸媽也給我姐錢了，我也不是白住你們的。”
何曉雅可不管江梓良有沒有在，“怎麽著，你偷拿了我姐的錢，還想要看看我這邊有沒有錢嗎？”
“何曉雅！”江大海咬牙，“你說的什麽話？”
“說的大實話啊。”何曉雅道，“你拿了我姐上萬的錢，很開心吧，你送你的女兒出國留學了。等她學成歸來，她一定會孝順你的。”
“小良還在，別說這麽難聽的話。”江大海道。
“實話，怎麽能說難聽呢？”何曉雅看向譚彥之，“你帶小良上樓。”
“我在這兒，讓徐姨帶他上樓。”譚彥之擔心何曉雅吃虧，江大海到底是一個大塊頭的男人，萬一江大海惱羞成怒要打何曉雅呢。
這都不一定呢，江大海跟妻子離婚了，又沒了住處，這樣的人要是知道何美麗不跟他複婚，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在以前就有很多打女人的男人，他們認為女人就該被教育。
譚彥之不知道江大海是不是這樣的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
“我不上去，你們說。”江梓良道，“我都知道的。”
“小鬼頭。”何曉雅看向江梓良。
“小良，跟爸走。”江大海道。
“我不走。”江梓良緊緊地抓著何曉雅的衣服，他又覺得他小姨身體單薄，幹脆鬆手，他又去抓著譚彥之的衣服，“我要留下來，我跟著我媽，爸，你有一個女兒了，我跟著媽，這才公平。”
江梓良不想跟著江大海走，他不知道他爸住在哪裏，他知道的是他爸不可能對自己多好。別等到後麵，自己也得跟他爸一樣，辛辛苦苦地養著姐姐。
那太可怕了！
江梓良不想那樣，他想要擁有他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小小年紀就要為姐姐而努力。
十歲多的孩子，哪裏可能真的什麽都不明白。特別是這個年頭的孩子，有的孩子都經曆了一些事情，他們的思想也就相對成熟一點。
江大海對江梓良不公平那麽多年，江梓良又不是沒有腦子。
“對，一人一個，公平！”江梓良道。
江大海黑線，“我送你去你媽那兒。”
“這還用得著你送嗎？”何曉雅翻白眼，“我可是小良的親小姨，他在我這邊，我還能吃了他不成嗎？”
“何曉雅，你不要太過分。”江大海上前一步。
譚彥之隨即把何曉雅拉到自己的身邊，厲聲道，“你這是擅闖民宅，想到警局坐一坐嗎？”
江大海不想讓兒子繼續待在這邊，也不知道何曉雅會跟江梓良說些什麽話。他敢保證何曉雅必定不可能說對他有利的話，何曉雅早就對他不滿了。要不是有何美麗鎮著何曉雅，何曉雅早就鬧翻天了。
如今，何曉雅又有一個相親對象，她的翅膀就更硬了。
江大海瞥了一眼譚彥之，這個男人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也不算是特別強悍的樣子。何曉雅的眼光也就是這樣了，這些人壓根就不知道什麽是陽剛的男人。
譚彥之感覺到了江大海的蔑視，他就聽到何曉雅的話。
“你看什麽呢？”何曉雅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比我男朋友還要厲害？你了不得哦，你當然厲害，我男朋友是給我錢花，你是花我姐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