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把林若兮送進醫院,她的神誌才算是恢複一些,但整個人的反應還是有些木訥。我當時和她說話,她隻能用點頭和搖頭來回應。
醫生給她做了全麵檢查,說身體沒有受到很嚴重的外傷,但根據她身體激素的變化,和下體的一些情況,她應該是被男人做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這是我最害怕聽到的話,眼淚頓時就下來了。
這件事不是什麽光彩事,我不能告訴任何自己認識的人,隻能獨自消化。
那些人果然是專業做壞事的,警察在現場沒有找到他們遺留的任何線索,事後也沒有找到那夥人的去向。周邊所有能指明他們去向的攝像頭都被他們動了手腳。
我聽了警察的結論,更加感到駭然,這件事難道真的會是林若兮的妹妹徐卉做的麽?那她簡直就是喪心病狂,而且相當可怕!
這件事對林若兮的打擊非常之大,她之後一直都想死,自殺過好多次。我害怕這樣下去,她終究有一天會離開我,這種痛苦是我無論如何也無法承受的。
我於是偷偷向我的導師盛元求助。
盛元老師得知發生在林若兮身上的事後,也非常震驚。他還幫我分析,那夥人也有可能是林若兮父親那頭的仇家。像他那麽大的財團,因為做生意得罪人是常有的事,這其中可能就有不擇手段的小人。
但這都是後話,我主要關心的還是林若兮的精神問題,如何能阻止她自殺才是首要的。
盛元老師就說,林若兮此前受過一次創傷,已經對她人格中的某些部分造成了無法逆轉的傷害,再加上這次堪稱十分惡劣的事件,對她人格造成的傷害更是堪稱毀滅性的,想要靠傳統的手法給林若兮治療,恐怕很難恢複。
聽完盛元老師的話,我頓時就感覺眼前一陣眩暈,差點就一頭栽倒。
盛元老師見我如此痛苦,猶豫了一下,然後說:“但也不能說是毫無辦法......”
盛元老師的表情一看就是有難言之隱,稍稍動點腦子就能想到他所謂的辦法應該是好壞參半,但我當時根本想不了那麽多,立刻就說:“隻要能幫若兮恢複,什麽辦法都行,或者需要我做什麽都行!”
這個時候的我,就算林若兮要換肝換腎換骨髓,隻要她需要的東西我有,我都會毫無保留的拿出來。
盛元老師重重地歎了口氣,然後才說:“有一種治療創傷性應激障礙的辦法,被稱為記憶清除法,國外早就有這樣的技術,但由於這種辦法在某種程度上違背了倫理學,畢竟記憶也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這種治療辦法一直沒有進入大眾的視野,隻是在某些隱蔽的角落偷偷執行。”
“記憶清除法?”其實我當時已經隱約感覺到了什麽,但我首先考慮的仍是這種辦法對林若兮能不能起作用,至於其他的,我沒有想那麽多。
聽了我的顧慮,盛元老師就說:“是一定會起作用的,她會完全忘了這段創傷過往,然後會像正常人一樣的生活。”
我聽完立刻就樂了,興奮得快要從原地跳了起來:“去哪裏能找到這樣的地方?”我亟不可待。
盛元老師說出一個地址,我聽後立刻就表示要帶林若兮去,一秒鍾也不想耽擱,但盛元老師隨後就給我潑了一盆冷水,讓我從頭涼到腳。
他說這種辦法的好處當然是治療心理疾病,但壞處就是會將關鍵的人和事一同忘掉。
我一瞬間就領會了他的意思,大腦空白了幾秒,一陣無聲的沉默過後,我蹙起眉頭,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你的意思是,她會把我忘了?”
盛元老師表情有些嚴肅的微微點頭,接著又說:“而且比這更殘酷,你之後都不可以再走到她心裏去,不要試圖重新和她交往、戀愛,感情這種東西很神奇,會喚起潛意識深處的記憶,而這種記憶一旦被喚起,就前功盡棄,對她的傷害反而會加倍。”
我頓時感覺心髒好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一種言語無法描述的痛苦讓我透不過氣。
盛元老師又說:“就是因為這樣,我剛剛才會說,這種治療手段不太符合倫理學,其實很殘忍,所以......”
後麵的話他沒有說下去,但我知道他想讓我冷靜思考一下再做回答。
我的確要好好思考。一種前所未有的糾結讓我的心神一刻也不得安寧。
林若兮現在雖然有精神問題,而且有強烈的自殺傾向,至少她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甜蜜過往,還記得有我這麽一個非常愛她,甚至也願意為她去死的人。我們至少還在彼此的世界裏。
可一旦采用盛元老師所說的那種治療辦法,我就會徹底從她的世界裏被抹掉。一想到這件事,我就有種靈魂被抽幹了的感覺。
我糾結了將近一周的時間,直到醫院再次傳來噩耗,說林若兮再次自殺,萬幸的是被及時發現,可再晚哪怕幾秒,我過去就隻能看到屍體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刹那間,我就在心裏做了一個殘酷的決定,讓她接受盛元老師說的治療辦法,讓她徹底忘記我。
盛元老師說的那個神秘機構在雲川老城區。我們開車帶林若兮去的路上,我一直在安慰林若兮,說我們這次要去的地方能治好她的問題,之後她就不會這麽痛苦了。
但我沒有說她之後就會把我忘了這件事,我根本沒有勇氣講出來。
盡管如此,在給林若兮做治療的準備工作時,她還是知道了,是因為那裏的工作人員不小心說漏了嘴。
當時林若兮好像瘋了一樣,說什麽也不肯接受治療,撲到我懷裏,哭得非常傷心。
和林若兮從相識到現在,她哭得如此傷心的情形,我一共就見過兩次,這是第二次。
但我當時還是殘忍的離開了,因為我實在不想失去林若兮,哪怕她把我忘了,至少她還能好好的活著。
離開雲川回到自己的學校後,我一度痛苦的想死,是盛元老師一直開導,我才得以逐漸從痛苦的漩渦中拔出來。
再次見到林若兮,是在兩個月以後。盛元老師告訴我說,林若兮已經出院,和正常人一樣在自己的校園裏生活。
我實在沒忍住,就偷偷跑去女子大學看她。
好在我和她戀愛的事隻有很少人知道,唯一知情的幾個人,盛元老師都挨個找她們談話了。
我是在女子大學的食堂見到了林若兮。她當時正在和幾個同學有說有笑,我坐到了她的對麵,靜靜地看著她,就像在欣賞一道美麗的風景。
期間她的目光往我這邊看了兩次,但每次停留的時間都不到半秒。她看我的眼神,和看陌生人沒什麽兩樣。
果然,林若兮真的把我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