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知道胖子已經不在了,這是夢。
他罵的真難聽,態度也很差,但我並不生氣,反而覺得心中隻是悲涼。如果他還能活著,哪怕一直這麽罵我我都認。
我再次把他的手拉過來,用力地握著說:“這個熊掌,以後再也握不到了。”
吳海洋睜大眼睛瞪著我,緊接著快速抽出自己的手,摸著我的額頭說:“是不是發燒了,這個家夥?”
胖子的表情很是嫌棄,我看著卻覺得十分可愛。
應該說他現在做出什麽樣的表情我都覺得十分可愛。
我第三次把他的手拉過來握,忽然開始害怕這個夢會突然醒過來,此情此景真的很親切。
死胖子在夢裏也不配合我,用力把手抽出去,吱哇亂叫道:“他媽的變態,你別摸我,要摸摸你家林若兮去!”
我仍然不生氣,對他說:“行,我不摸了,來,過來我讓我抱一下。”
胖子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罵道:“你再這麽嘮嗑我揍你,媽的你什麽時候變態了?”
我歎了口氣,有些無力地道:“胖子,我原本不想打擊你,但我要為我的行為作出解釋,我沒有變態,在現實世界裏,你已經掛了。你現在隻是活在我的夢裏。”
胖子愣了幾秒,立刻就激動起來,嘴巴張得老大:“放屁,你掛了我也不會掛,你胖爺我屬貓的,有九條命!”
我忽然想,夢裏的人也有自我的認知,這一點我早就見識到了。所以我這樣直接告訴他,有些虐他的意思,過於殘忍了。
不過胖子的抗打擊能力強,夢裏的他應該也是一樣。
我剛這麽想,胖子給了我一拳,直接捶在我的大腿根上,頓時疼得我牙齒都要咬碎了。
我終於崩潰了,傷感情緒一掃而光,怒瞪著他大罵道:“你他媽幹啥?”
胖子卻道:“疼不疼?”
“你說呢?媽的你那沙包一樣的拳頭,打誰誰不疼?”
我罵完繼續快速揉腿,然而揉著揉著,我卻愣住了。
我現在並沒有和夢境潛入儀連接,如果真的是在夢中,怎麽會有疼痛的感覺,而且還這麽真實?
難道我真的沒有做夢?
可那個護士明明說胖子已經走了!二樓就住著他一個胖子。還是說恰好在我昏睡這一周,又有一個胖子進來住院,然後掛了?
假如真是這樣,為了避免誤會,護士應該交待清楚:“之前住進來的那個胖子沒有掛,掛的是之後住進來的那個。”
我正試圖在大腦捋清楚這件事,胖子忽然說:“你別睡了,趕緊給我起來換衣服,陪我出去一趟!”
我腦子有點亂,但還是問:“幹嘛?”
胖子道:“雲彩被人欺負了,我要去砸人店鋪,你在旁邊幫我造勢。”
我雖然覺得還是有點奇怪,但胖子捶在我身上那種疼的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那麽我現在就是真的醒了,胖子也沒死。
我定定地打量著他,心說看來自己在他的潛意識裏,最後一刻還是成功了。
我隱約記得自己的意識徹底消失前,聽到了一個男人說話的聲音,那句話我似乎聽到了內容,但十分迷糊,現在胖子活生生的站在我麵前,我在想,那句聽起來模糊的話或許說的是:“我終於找到你了!”
所以胖子最後關頭還是找到了雲彩,才會成功。
死胖子這時仍在催我:“想什麽呢?他娘的快點,別婆婆媽媽的!”
我於是下床,換衣服,前後也就五分鍾不到,然後就和胖子出了病房。
我可能還是睡多了,腦子有些不太清醒,感覺有很多問題想要問胖子,卻一個也想不出來。
走到醫院門口的時候,我看到了雲彩。
她原本正在哭,看到我後,和我對視一眼。
我發現她的眼神和我在胖子潛意識中看到的完全不同。
此時的雲彩,眼睛的深處並沒有棲息著那道可怕的光,果然是清純如泉水一樣的女子。看來夢境中的她,或許是胖子的潛意識想多了。
我忽然又想到自己看到了雲彩極為私密的樣子,臉上開始發燒。
胖子一把將雲彩摟過來說:“走,咱們去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我連忙詢問因果,胖子就道,雲彩前幾天花了很貴的錢買了一件牛仔褲,剛穿不到兩天褲子就開線了,去找店家換,店家居然想耍無賴不給換。
“這怎麽行?媽的欺負雲彩就是在我吳海洋頭上拉屎,我這回砸了他的店鋪,讓他以後還賣個屁?”
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我立刻就勸他不要胡來,有事可以找消協。
然而胖子衝動起來是不聽勸的,非要嚷嚷砸人店鋪。
我勸了一會兒,感覺他此時變身為護花使者,心愛的女人就在身邊,他氣頭正盛,再用力勸,他可能連我都要打,隻能到了現場再隨機應變。
我們很快就到了那家服裝店門前。
我忽然想到,自己醒來後幹的第一件事居然是陪著胖子來砸人店鋪,真是荒唐。
不過這樣也好,總好過去參加這個胖子的葬禮。
我們剛到店家門口的時候,商店裏麵便竄出來幾個人,四五個中年男人,各個看起來也都不是善茬。
雲彩見狀,立刻躲到了吳海洋身後。
我心說光憑這個細節,她和林若兮真是不一樣。如果換做林若兮,一定是她衝到我的前麵。
這倒不是說我有多麽弱,需要一個女人保護。林若兮就是那樣的個性。
胖子一點也沒有退縮的意思,直接和店家叫板,稱不退貨就砸店鋪。
店家顯然沒有把吳海洋放在眼裏,先是罵了一句特別難聽的話,然後說:“別說砸店,你今天再敢靠近我店裏一步,腿給你敲折掉。”
我心說這店家也不是踏踏實實做買賣的主,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擺這種架勢?真打起來,兩夥人誰都好不了。
然而我剛這麽想,胖子已經大罵著衝了過去。
就在這一瞬間的工夫,雲彩轉過頭來看我一眼。
那是一種異常駭人的眼神,眼神裏先前的恐懼完全消失,換上的是一種令人心裏發寒的複雜。
我頓時有種糟糕了的感覺,想去叫胖子住手,已經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