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聽得聚精會神,李博學忽然來了這麽一句總結性的話,我一時愣住了。
感覺無數個信息如同侵略者一般殺進我的大腦,在裏麵橫衝直撞,我完全無從思考,也沒有能力抵抗。
有那麽幾分鍾甚至更久,我腦子完全是懵的。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一會兒,發熱的大腦才逐漸冷卻,我得以從李博學冗長的描述中抓到一個關鍵的信息:林若兮最終的選擇是我!
李博學是一個嚴謹的人,而且對待任何事情的態度都是一樣的,所以既然他說,林若兮最終的選擇是我,那麽我也就沒什麽好懷疑的。
按理說聽到這樣的信息,我應該高興得跳起來,然而此時的我完全興奮不起來。
究其原因,是因為李博學之前說的那句話:你帶著林若兮走吧,遠離我們現在的環境,去一個你們可以好好生活的地方。
難道他覺得自己在這場愛情博弈中輸掉了,不再想看到我和林若兮,所以想讓我們離開?
這是我一瞬間冒出來的念頭,但我隨即便覺得這種念頭實在可笑,李博學心裏再怎麽不舒服,也不會因為這樣的理由想把我和林若兮攆走。
我大腦裏忽然想到了另外一個原因。
其實這個原因我一開始就想到了,隻是這個想法過於可怕,以至於我剛冒出來的瞬間,就好像在玩躲貓貓一樣想躲開它。
然而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事情累積到一起,又令人很容易就會想到這一點。
李博學之前說,他一直藏著的關於潛意識黑洞的秘密已經到了不得不說的地步,實則最主要的原因便是,他已經洞悉到胖子的死和他舅舅有關,而胖子的死亡也僅僅是開始。如果我和林若兮繼續留在公司,恐怕也會相繼死掉。
我和吳海洋,以及林若兮,乃至皮特張,我們四個人之所以能借助夢境潛入儀潛入到他人的潛意識中,真正的原因是我們幾個人曾在某個記憶模糊的時期使用過腦電波幹擾儀。
我現在甚至懷疑所謂腦電波幹擾儀隻是研發它的人們隨便給它起的名字,目的是用來混淆人們的視線,借以掩蓋它真正的功能。
如今皮特張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吳海洋已經掛掉,我們幾個人中,目前就隻有我和林若兮建在,應該說是幸存者。
原來我們幾個人在很早以前就被設計到這個局裏。也難怪我們公司一直都是佛係經營的模式,幾個股東建立公司的目的根本就不是為了盈利,而是為了找到我們幾個,然後殺死我們。
再往深入了想,公司的目的或許是想在全國範圍內找出可以和夢境潛入儀連接的人,然後再殺死這些人。
他們大可以把罪過算在儀器頭上,然後說成是儀器的技術不成熟。
這就好比航天計劃,所以宇航員在被選中去航空旅行時,就已經知道,自己隻有一定的幾率能活著成功返航,這個職業本身,就具備一定的風險。
我忽然想到自己第一天入職的時候,合同上就寫的明明白白:這個工作是高薪職業,但具備一定的風險,有可能在工作的狀態中不能成功醒來,而變成了植物狀態。
華夏腦風暴在最開始就給我們下了套!
回想起自己這幾年的經曆,我不由冒了一身的冷汗,難怪儀器屢次出問題,也難怪我們每次和儀器連接時,李博學都這麽緊張,我們每一次執行任務,都等於是在鬼門關裏走一遭。
想到了這些事情後,我感覺仿佛有一團熱氣漲在胸口,漲得我十分難受。我很快意識到此時的自己已經怒不可遏。
我不確定我聯想到的這些能被確準的能有多少,但李博學的態度幾乎已經點明了一點:如果我和林若兮不離開,我們都會死。
其實做這個工作遇到威脅生命的危險,我已經經曆了不止一次,然而之前關於這種事,我的認知隻是覺得這種危險純屬偶然,假如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有能力做這種工作,也麵臨同樣的危險。
高收入往往伴隨著高危險,這是萬物的客觀規律。
甚至後來我得知自己經曆的危險有種被針對的意味兒,盡管內心很惶恐,卻也並沒有像現在這般絕望和氣氛。我以為自己隻是商業戰爭中的犧牲品,畢竟商場如戰場並不隻是說說而已,商業戰爭最後導致出了人命案也並不是什麽罕見新聞。
可現在看來,我的生死存亡,似乎隻是某幾個所謂大人物的遊戲而已,他們的動機我又完全不了解。這就很難令人接受了。
我把我的想法同李博學講了出來,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但眼睛裏寫滿了無盡的悲傷。
“他媽的!”我終於忍耐不住,罵了起來,“是不是你舅舅?是他想殺死我們?”
李博學緊咬嘴唇,在竭力忍耐著什麽。
此時的我已經無法自控了,把一切不滿的情緒都發泄到李博學頭上,先是把他的舅舅,也就是我們公司的執行董事萬軍罵了個狗血噴頭,把所有我能想到的難聽話都說了一遍。
接著我又開始罵李博學,相比此時看不見摸不著的人,罵一個可以捕捉到的人明顯更解恨。
我其實都想動手去打他,可盡管我的理智已經近乎喪失,僅剩的一點點也在某個位置不斷提醒我,關於這件事,李博學或許也一直都蒙在鼓裏,否則他不會這麽痛苦,而他的痛苦也不像是裝出來的。
這是我沒有動手的原因,但我的嘴真的停不下來。
被我罵的整個過程,李博學一直都沒有還口,隻是默默地聽著,像個受氣包一樣。
終於在某一個時間點,我意識到爆粗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隻會讓自己更生氣,我被自己搞得有點頭昏腦脹,胸口仿佛要炸掉一樣。
我用力地呼吸著,大腦還是像短路了一般發熱,我想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冷靜的能力。
整件事的複雜程度顯然已經超乎了我的想象。
我花了好長一段時間,終於得以用正常的速度喘氣。
我這時問李博學:“關於這件事,你究竟了解多少?我們多年的朋友,希望你別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