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看到那隻腳還不是最恐怖的,嚇人的是他接下來開始朝下麵邁步的過程。

他邁步的姿勢一看就不是動作僵硬的蠟人,而是和我一樣的人類。田野的父親此時已經被林若兮幹掉了,身上挨了十幾刀,人已經死透了,那現在這個正在往下走的人會是誰呢?

由於暫時想不清楚狀況,一股莫名的寒意立刻侵入到我的五髒六腑,我感覺自己此時連呼出的氣體都是涼的。

另外兩個人此時也都注意到這個人的存在。

吳海洋這時小聲嘀咕道:“不是說上麵已經沒有蠟人了麽?”

林若兮立刻回應:“我之前都檢查過了,的確是沒有,突然冒出來一個,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我擺了擺手道:“這個不是蠟人。”

吳海洋聽後又叫了起來,晃了晃手裏的刀說:“他娘的管他是真人還是蠟人,先嚐嚐我這把刀的滋味。”

我拉住他,用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我們說話的工夫,這個人的頭已經露了出來。

看到那個人臉的瞬間,我的大腦先是懵了一下,但迅速也就恢複了理智,心裏的感覺一時找不到恰當的語言來描述,既可以說“怎麽會是他”?也可以說“原來竟是他”!

我對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十分熟悉,但最先叫出他名字的人卻不是我。

“田野?怎麽會是他?”說出這話的人是林若兮,她顯得十分吃驚。

我們三個此時都瞪著眼睛瞄向緩步下來的田野,然而田野卻完全把我們當成空氣。當然這是正常的,也是我們所使用的這個夢境潛入儀的獨特之處,通過他進入到主人的夢境中,主人是看不到除了他投射的場景以外的任何人和物品。

等他整個人再走下來一些時,我看清他手裏握著一把匕首,立刻便屏住了呼吸。

吳海洋這時小聲問我:“他這是要幹啥?”

我提醒他別出聲,好好看著。

在我們三個的注視下,田野來到那個長發男人麵前,盯著對方看了好一會兒時間,我們都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麽,心裏既緊張又期待。

恐怖的一幕出現在十幾秒之後,田野忽然提起手中的匕首,將刀尖插入了長發男人的一隻眼睛裏。

這血腥的一幕,我不想做過多的描述,隻說之後發生的事兒,其實用一句話就能概括:整個空間迅速坍塌,我們三個離開了那兒。

這一幕實在太過突然,以至於我們三個人在下一個場景的入口重逢時,因為吃驚和茫然,都是大眼瞪小眼,誰都沒有說話,也完全沒有離開一個空間的那種喜悅。

一開始是我們三個人互相看,最後變成他們倆都在看我,似乎他們倆都覺得,隻有我才有能力洞悉其中的奧秘。

他們倆盯著我看了一陣兒後,吳海洋直接問了出來:“這是怎麽回事?田野用匕首插了個眼,這個空間的密碼就被解開了?那我們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白折騰?”

這種事,我其實也一時很難想的清楚,但我一陣抓耳撓腮後,腦袋裏漸漸地萌生出一個想法。然而這個想法冒出來,我立刻就感覺一股涼氣從頭灌入,讓我從頭涼到腳。

林若兮察覺到我表情的異常,問我:“你想到什麽了,快說說呀?”

我先是咽了口唾沫,然後才說:“我們三個其實是被田野利用了!”

另外兩個人聽到我的說話,嘴巴都裂開好大,尤其是吳海洋,感覺能直接塞進去一個蘋果。

吳海洋隨即就問我:“你不是說田野看不到咱們麽?那他咋會利用到咱們呢?”

我歎了口氣,這件事細說起來的確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理論上卻是可行的。

想要解釋明白這件事,首先要提到一個夢境學中一個暫時還沒有被太多人接受的名詞:築夢!

某些具有特殊天賦的人,是有富餘的精力,在做夢的時候建造自己想要的夢境的,這個就是築夢。這個理論的提出者,是我大學時候的另一個女導師提出來的,她的業務能力完全不亞於我此前一直提及的男導師。

這個女導師就屬於智商極高的那種人,為了深入的做研究,她把自己當成是實驗品。

女導師說,她有一個比較特別的愛好,喜歡爬到一個很高的地方,然後從上麵跳下去,身上不帶著降落傘等任何工具,身體上的束縛甚至越少越好,最好衣服都不穿。

這種事自然是沒有辦法在現實中做的,且不說在外麵裸奔不會被大眾接受,從高處跳下去完全就是自殺行為,充其量隻能做一次。

然而她憑借一段時間的努力過後,慢慢的可以在夢中構建這樣的場景。

最初階段,在夢境開始時,她可能在各種各樣的地方,這是帶有一定的隨機性質的,當然所謂隨機也是相對而言,我們夢中出現的場景,其實都是對我們潛意識造成影響的場景投射,這個領域太專業,詳細說的話又是一本書。

總之,她首先隨機來到一個夢境場景,然後她會在很短的時間內覺醒,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緊接著,她會在隨機出現的場景中找到一個製高點,然後脫光自己的衣服,一臉享受的從上麵跳下去,然後醒來。

這隻是開始階段,到了後來,她完全可以在夢境中設計出自己想要的景色,然後在那個美景中爬到最高的地方跳下去。

這種夢她做的不亦樂乎,也印證了她的理論是站得住腳的,她為此還寫了幾本書,可因為除了她自己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有能力做到她那種體驗,所以也有專家說她是胡言亂語。

但我對那位女導師的理論是深信不疑的,因為我其實有過類似的體驗,雖然不是每晚都能做到,但我偶爾會在入夢的時候,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構建場景。

說回田野的問題。

假如他就是有能力築夢的人,那麽我們現在身處的這個場景可能就是他特意製造出來的,為了發泄自己在他父親身上的恨意。

田野的確是看不到我們,但他能看到這些蠟人和他父親的慘狀,而且這個空間的密碼也由他自己親自設定,發泄完對他父親的恨意,便是了解的標誌。

假如情況真是如此,那麽事情就非常微妙了。田野必定已經知道有人潛入了他的夢境,他此時的做法已經不是開啟防禦係統那麽簡單的問題了,他簡直就是在戲弄我們,而且還玩的遊刃有餘。

如果我想的沒錯,我們接下來要麵對的下一個場景才真的堪稱地獄,我甚至已經不太敢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