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書上將某種「製約」視為戰利品。
但信中提及這個戰利品時,所采用的語氣,明顯是在征求尼特羅的同意。
從這一點來看,名為比楊德·尼特羅的這個男人,正是為了某種「製約」才向尼特羅發起名義上的生死挑戰。
可問題是——
信中屢次提及的製約是什麽?
以至於要讓這個叫比楊德·尼特羅的男人做到這種程度?
所以——
這叫什麽寫得清清楚楚啊!!!
綺多額頭微黑,又是抬頭看向病**的尼特羅。
見綺多的詢問目光望過來,尼特羅擺出低頭沉思的模樣,就此避開綺多的隔空詢問攻擊。
但事實上,尼特羅也的確在思考這件事。
“是因為帕裏斯通的死嗎……”
尼特羅眼簾低垂。
說實話……
從種下「製約」的那一天開始,尼特羅就已經在期待來自兒子的挑戰。
然而他的肆意妄為並沒有得到回應。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他的兒子就銷聲匿跡了。
如今卻突然發來生死挑戰書……
雖然尼特羅平時很喜歡亂來和搞事,但也沒遲鈍到一無所知。
針對於帕裏斯通這個人,他不至於知根知底,但也略知一二。
所以很容易就將帕裏斯通的死和比楊德發來挑戰書的時機點聯想到一起。
綺多看著沉思之中的尼特羅,意識到對方壓根就沒打算解釋的意思,不由得捂額歎息。
咚咚——
就在這時,玄關處傳來敲門聲。
離病房門最近的豆麵人下意識看過去,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見門外之人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
豆麵人見狀,正要皺眉開口,結果看到進來的人是莫尤,便立刻將到口的話收了回去。
“莫尤先生。”
他向前兩步,綠油油的臉龐上露出笑容。
“小豆子。”
莫尤微笑著朝豆麵人打了聲招呼,而後走過玄關,看向綺多手中的信件。
他是收到通知才趕過來的。
“綺多。”
走到近處,莫尤目光一轉,看向綺多,微笑道:“可以讓我看一下那挑戰書嗎?”
“嗯。”
綺多怎會拒絕,直接將挑戰書遞給莫尤。
莫尤接過挑戰書,低頭看了起來。
挑戰書的內容不長,莫尤很快就看完。
“40天後嗎……”
注意到選定的死鬥時間,莫尤下意識看向綺多。
綺多有所意會,輕輕點了下頭。
40天,這是主治醫根據經驗給出的恢複時間,而且還是昨天給出的數據。
但今天通過傳真機傳過來的挑戰書,卻精準的確定了這個時間點,明顯給人一種要等尼特羅徹底恢複才開打的既視感。
“看來還有‘內鬼’啊……”
莫尤微微搖頭。
在他看來,比楊德之所以能盯準這個時間點,必然是有人在向比楊德傳遞消息。
而西遊和帕裏斯通已經被他弄死,那麽就說明比楊德還安插了其他內鬼。
但相較於西遊和帕裏斯通的重要性,這個傳遞了內幕消息的未知內鬼,應該比較無關緊要。
綺多在這幾分鍾內也想了很多,此刻聽到莫尤那關於「內鬼」的說法,很難不去讚同。
隻不過她對比楊德·尼特羅的了解近乎為零,實在搞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
莫尤看了眼綺多那皺緊眉頭的反應,沒有主動解釋,而是看向病**的尼特羅。
“老頭子……這挑戰書來得很是時候,對現在的你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
看著沉浸在思考之中的尼特羅,莫尤拿著挑戰書晃了幾下。
尼特羅緩緩回過神,而旁邊的綺多和豆麵人卻是麵露驚異之色。
“莫尤先生,您是否知道什麽?”
豆麵人有些急切的問道。
這段時間以來,因為尼特羅的事情,他實在太焦慮了。
他寧願每天在獵人大廈裏工作二十三個小時,也不想看到尼特羅出事。
綺多沒有說話,僅是目不轉睛盯著莫尤。
豆麵人的問題,也是她想問的。
迎著兩人望過來的目光,莫尤點頭承認。
綺多見狀,蹙眉問道:“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和黑暗大陸有關,不過在解釋之前,有件事我要先讓你們知道。”
莫尤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坦露一些事情。
在場的這三人,都是值得信任的。
不,應該說——
是向他們坦露之後,不需要擔心引來什麽麻煩。
聽到莫尤的話,綺多和豆麵人的眼神瞬間變得認真起來,而病**的尼特羅也望了過來。
莫尤神情平靜,淡淡道:“西遊是我殺的。”
“!!!”
此話一出,綺多和豆麵人都是臉色一變。
饒是尼特羅,也是挑眉睜眼。
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無異於重磅炸彈。
“帕裏斯通也是我殺的。”
但莫尤隨之而來的第二句話,則無異於是核彈了……
綺多和豆麵人臉色劇變之餘,接著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這個「真相」太突然了。
突然得讓他們在短時間內根本無法消化。
唯獨尼特羅隻是慢慢睜大了眼睛,比起綺多和豆麵人的反應,算是蠻正常了。
“最初的一些情況,是從西遊那裏撬出來的,然後從帕裏斯通那裏知道了更多的事。”
沒有在意綺多他們的反應,莫尤簡單解釋了一下「信息」的來源,之後也沒打算在這種事上多說什麽,直接就是指出西遊和帕裏斯通的身份。
“他們兩人都是內鬼。”
頓了一下,莫尤補充道:“比楊德安插在協會裏的內鬼。”
“!!!”
豆麵人已經懵了,而綺多捂著額頭,眼眸不停顫動著,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不是她的腦袋處理能力太差,而是她對於比楊德·尼特羅的了解基本為零,隻在此刻知道對方是尼特羅會長的兒子。
然後莫尤突然告訴她共事多年的西遊和帕裏斯通都是比楊德的內鬼……
漿糊!
綺多罕見的體會到了腦袋裏一片漿糊的感覺。
如果要用通俗易懂的言語來形容她此刻的狀態,那就是她感覺自己被康宰附身了。
三人之中,也就是尼特羅能第一時間明白莫尤爆出來的信息。
不過他也沒想到連「西遊」也是比楊德安插在協會裏的內鬼。
至於莫尤所說的這些話的可信度……
在尼特羅看來,根本無需質疑。
莫尤的目光掠過滿臉震驚的綺多和豆麵人,旋即看向尼特羅,平靜道:
“老頭子,你下在比楊德身上的那個枷鎖,就是這些破事的源頭,包括差點要了你命的死後咒力。”
“……”
尼特羅沉默不語。
即使莫尤沒有挑明,尼特羅也已經意識到自己為什麽會遭受「咒念之力」的攻擊。
莫尤看著沉默不語的尼特羅,繼續道:
“所以為了卸下那一道枷鎖,比楊德那邊的人,百分百會發動第二次乃至於第三次的咒殺行動,但比楊德跟這件事無關,甚至連‘知情者’的身份都稱不上。”
“謔謔……”
尼特羅嘴巴微動,發出微弱的笑聲。
他作為比楊德的父親,比誰都了解比楊德,自然也知道比楊德在「動手層麵」之上不屑於使用這種見不得光的陰暗手段。
所以就算莫尤沒指出這一點,他也知道之前的咒殺和比楊德沒關係。
莫尤將手中的挑戰書舉起來,平靜道:“但比楊德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會選在這個時機點上發來挑戰書。”
“莫尤先生,我聽得有點糊塗……如果這件事和比楊德無關,那究竟是誰想害會長?”
豆麵人眼露茫然之色的說道。
莫尤看向豆麵人,道:“比楊德的合夥人,卡金國的國王灰鍋肉。”
“!!!”
豆麵人頓時呆住。
莫尤知道要說清楚這些事情,必然是需要一些能讓豆麵人去消化的時間。
但隨著這一紙挑戰書的到來,有些事情也不用著急說了。
收回望向豆麵人的目光,莫尤再次看向尼特羅,平靜道:
“老頭子,比楊德不想看到灰鍋肉再用下三濫的手段謀害你,所以他用‘挑戰書’的方式堵住了灰鍋肉的念想,也就是說……之後的四十天內,不用再擔心任何來自咒力的攻擊。”
說到這裏,莫尤停頓了一下,用一種莫名的語氣道:
“老頭子,我這說法……你覺得靠譜嗎?”
“謔……”
尼特羅輕歎一聲,繼而幽幽道:“這很符合比楊德曆來的作風。”
“那你告訴我……”
莫尤盯著尼特羅的臉龐,手中挑戰書下意識抬高了些許,沉聲問道:“你施加在比楊德身上的枷鎖,還有別的解除方法嗎?”
“……”
尼特羅聞言沉默了一下。
“有。”
片刻後,尼特羅給出了回答。
作為施加枷鎖的人,自然也有解除枷鎖的能力。
無非就是付出一點代價罷了。
而那些代價,比起死亡來說,倒是算不得什麽。
莫尤聞言稍微鬆了口氣。
他也是看到比楊德在挑戰書裏寫了將解除製約視為戰利品,才意識到要解除那道製約,並非一定要尼特羅死。
這裏麵的原理,終究是涉及到了一個較為常態的概念。
那就是——
解鈴還需係鈴人。
而接下來隻要尼特羅主動解除比楊德身上的枷鎖,就能將這個麻煩的「死結」解開。
如此一來,莫尤也不需要再操心太多,而是能夠專心去解決剩下的那些麻煩事。
但不等莫尤高興太久,尼特羅緩緩道:“但是……除非老夫死了,不然老夫絕不會解開那道枷鎖。”
“?”
莫尤腦袋冒出一個問號,旋即無力長歎出一口氣,道:“老頭子,你就是……”
他本想說愛玩也該有個限度。
可還沒說完就被尼特羅打斷:“老夫,可不想溫和的走進良夜裏……”
“……”
莫尤微感愕然,繼而沉默。
他——
沒辦法反駁尼特羅的這句話……
……
施瓦達尼市,機場。
一艘飛船緩緩升空,隻稍片刻間就飛到雲層之上。
飛船的貴賓室內。
莫尤一如既往的側頭看向窗外的藍天白雲。
不想溫和的走進良夜,
是因為想在日暮之前燃燒一切。
尼特羅他……
絕不接受「壽終正寢」的結局。
所以當比楊德發來挑戰書的時候,那枯槁身體之內的心髒,必然是在雀躍跳動吧。
尼特羅他……
隻接受死在「武道路上」的結局。
所以無論如何都不會主動卸下比楊德身上的枷鎖,而是欣然接受來自比楊德的挑戰,然後在那薄暮之中肆意的咆哮。
“小打小鬧一點意思也沒有……”
莫尤凝視著窗外的湛藍天空,自言自語道:“你是這麽想的吧,老頭子。”
無敵是一種寂寞……
曾對此有過切身體會的那位世界最強,哪怕已經日暮西山,也始終沒有放下追求。
一周後。
某處人跡罕見的森林。
莫尤循著西索提供的坐標點而來,穿過繁茂的樹林,從而來到一處瀑布河流旁。
站在滿是鵝卵石的岸邊,莫尤僅一眼就看到了在河流之中的西索。
略顯湍急的水流隻到西索的腰間,因此能一眼就看到西索胸前的兩朵存在感極強的喇叭花。
興許是時間長了,西索的腦袋上還長出了一棵袖珍型小樹,看著就像是在頭上頂著一把小小的綠傘。
莫尤打量著如今的西索。
而西索也看到了莫尤的到來,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掩去那一閃而逝的興奮欲望。
這個時刻——
他等得太辛苦了!
不過在廝殺開始之前,要先解決掉身上的災難。
西索稍稍收斂興奮之意,大步朝著岸邊走去。
嘩啦啦——
水花飛濺。
西索踩在淺水區裏,在水麵之上露出下半身。
然後莫尤就看到了西索重要部位的一朵鮮豔花兒。
“一段時間不見……西索,你變潮了。”
“多謝誇獎。”
西索麵不改色的接了下來。
他其實挺喜歡現在這個造型的,就是要偶爾承受災難所造成的劇痛。
幾個月下來,他感覺耐痛力應該提升了一個檔次。
莫尤搖頭失笑。
“西索。”
“嗯哼?”
“你是為了什麽……才不停的找人廝殺?”
“?”
西索微微一怔,看向莫尤的目光之中興起了某些變化。
一段時間不見——
他也覺得莫尤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