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升起一絲忐忑,心跳聲一下一下在我胸腔敲擊著。

“你……”

剛吐出一個字,男人炙熱的吻便封住我的嘴,強勢吞噬著我的呼吸和唇舌。

鼻息間都是他身上的好聞氣息,我抬手勾著他脖子,仰頭回應著。

男人撫著我後腦勺的手則壓得更緊。

一吻結束,兩人額頭相抵,呼吸淩亂,車內彌漫的曖昧氣息縈繞兩人周身。

“我也愛你,沈曦月。”

男人沙啞嗓音忽然響起,我心尖一悸,連呼吸都顫了下。

這似乎是兩人第一次以愛的字眼向對方吐露情意。

愛這個字,太過沉重,此時說出口,心靈碰撞間兩人都感受到了那份深厚。

而兩人心靈間的距離似乎更近,更密不可分了。

擁抱許久才鬆開彼此,相視一笑。

我倆開車去了鎮上最大的一家商超,男人掃貨利落,覺得合適的用得上的,大手一伸就放進購物車裏,結賬時,堆了滿滿三推車。

東西太多,最後還是工作人員幫著裝上車,車後座全放滿了。

買完東西時間還早,看了眼窗外某個方向,我心念微動,轉頭笑道:“我來開車吧,帶你去個地方。”

男人微訝後,勾唇點頭:“別把我賣了就行。”

我眸光一轉,含笑睨他:“放心,我可舍不得。”

男人低低笑了聲,下車跟我換了位置,叮囑我慢點開。

鎮上車不多,我開得慢,但也沒幾分鍾就到了目的地。

“栗水中學?”

下了車,男人望向學校門口的幾個大字。

“嗯,我初中三年就是在這度過的。”

我走到他身旁,挽著他胳膊,眸光複雜地看著眼前布滿斑駁歲月痕跡的校門。

初中畢業後就再也沒踏足過這塊地兒了。

以前覺得這校門挺大的,高高的鐵門宛如會吃人的猛獸,我每天都懼怕走進去。

男人低眸看著我:“要進去看看嗎?”

我搖頭:“不用,沒什麽好看的,更沒什麽好懷念的。”

男人驚訝於我話語的冷淡,但體貼的什麽也沒問,隻是伸手將我攬進懷裏,背對寒風,兩人倚在車旁靜靜依偎著。

半晌,我才緩緩開口:

“我沒跟你說過吧,我爸的腿是為了救我才沒的。”

男人的臉抵在我頭頂親昵地蹭了蹭,輕聲回應:

“沒說過,我不介意你現在告訴我。”

我淺淺勾了下唇,這男人真的很會提供情緒價值。

“我比沈曦陽大五歲,自從他出生後,我媽原本對我就不多的關愛就更少了,甚至還讓我什麽東西都留給弟弟,要疼弟弟,我聽她的話,事事讓著沈曦陽。”

“久而久之,沈曦陽越大,我媽偏心也越厲害,就連沈曦陽動不動鬧脾氣也都是我惹的,把我一頓臭罵,而我爸在旁邊插不上嘴。”

“我十歲生日那天,或許是因為愧疚,我爸第一次問我想要什麽禮物,我說我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生日蛋糕。每年沈曦陽生日,我媽都會給他買蛋糕,可輪到我生日就什麽都沒有,說我大了,還過什麽生日,那蛋糕又貴,還不如多吃兩碗飯實在。”

回憶過往,唇邊不自覺溢出一絲泛著苦澀的諷刺。

“其實,我也並不是一定要吃那生日蛋糕,隻是想在屬於我的特別日子裏,能有人想起我,把我放在心裏。”

“所以我爸問我時,我特別高興,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是周五,傍晚一放學我就跑回家,想看我爸給我買的蛋糕,可結果……”

我頓住,苦笑一聲。

“你爸沒買?”男人沉聲問。

我輕輕搖頭:“他買了,可是我媽不等我回來,就打開給沈曦陽吃了,隻剩下一小塊沒了奶油的蛋糕。”

“你知道我當時有多失望,有多生氣嗎?”

我聲音很輕,忽而自嘲笑道:

“那是我第一次在我爸媽麵前反抗,我把剩下那點蛋糕全砸在沈曦陽頭上了,他哇哇大哭,我媽反手就甩了我一巴掌,跟瘋了一樣叫我滾。”

“我聽她的話,我滾了,奪門而出,我爸隔了一會兒才追出來,那時候我連他也恨上了,隻想跑得遠遠的,再也不回那個家了。”

想到當時天真的一時之氣,我胸口就悶悶的。

“那時傍晚了,天色很暗了,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到處跑,我爸追在後麵叫,我怕被他抓到,根本就顧不上看路,等看到巷子裏竄出來一輛車時人都嚇傻了。”

“當時我還以為自己要被撞死了,結果……是我爸在緊急關頭把我扯開了,可他自己卻被那車撞了,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腿被車輪碾過,血肉模糊……”

我喉頭一哽,說不下去了。

“都過去了。”

男人轉過我身體,麵對麵把我緊緊摟進懷裏,大掌輕柔撫著我腦後發絲,低沉嗓音透著暗啞和心疼。

“那不是你的錯,爸沒有怪你,他很疼你。”

“……嗯,我知道。”

眼角一滴熱淚滾落,我悶聲應他。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這麽多年來,自己才更加內疚。

片刻後才恢複情緒,從他胸前抬起頭,深吸一口氣,看著他神情肅穆,滿眼心疼的臉,淺聲繼續道:

“後來,我升上初中,我們這地方小,學校也不多,很多都是小學同學,都知道我爸變殘疾了,尤其是我爸給我開過一次家長會後,學校都傳遍了,那時候都是些半大的不懂事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誰先起的頭,我在學校被人嘲笑奚落……”

“整整三年,我忍了又忍,也衝動地反抗過,跟人打架的事我都幹過。”

我自嘲一笑,很快又彎起眉眼,笑道:

“現在想想,自己當時還真挺勇敢的,一個女生正麵剛上好幾個男生,還把他們都嚇跑了。”

男人怎麽會聽不出我在打趣,神情緩和了些,低聲應道:

“嗯,我就是被你這一點吸引。”

我愣了下,笑出聲,隻當他接我的話茬,在一本正經地逗我開心。

從學校離開時,我感覺心頭像是終於卸下了長久以來積壓的一股鬱結之氣,整個人越加輕鬆了。

除夕那天,我爸媽一早就起來備菜,準備為團年飯大展廚藝。

新女婿第一次留在家過年,女兒又懷了孩子,都是大喜事,兩人忙得更起勁了。

一家人開開心心吃完團年飯,霍炎宸便拉著我給燕老太太打了個電話。

高興寒暄過後,燕老太太忽地歎了口氣,這才說起霍炎宸母親生病的事。

說是霍母知道霍炎宸春節不在京市過,反而陪我回老家後就氣倒了,這兩天一直在醫院,霍父一個人陪著她,也不讓燕家人去看望。

估摸著是生了燕老太太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