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當時是怎麽想的嗎?”
“我在想,那個女生怎麽那麽蠢。”
“為了一個完全不知道感恩的同學,自己咬牙堅持認罰,跑到虛脫,還得罪教官,值得嗎?”
我抿緊唇角,有些恍神。
回想起當初那女生在自己被罰後縮在一旁,一聲不敢出,甚至對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樣,當時後悔嗎?
好像是不後悔的,隻是哪怕在一個宿舍,大學四年再也沒跟她說過一句話。
說著,他充斥著滿滿回憶的聲音停下,眸光深情地凝視著我。
我撇過頭避開視線,而他聲音繼續響起:
“如果和她在一起,那該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
“原以為會就此錯過,但好在上天眷顧,讓你畢業後我們再次遇上。”
說話時,他眼裏的光芒太過耀眼,以至於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異常複雜,一言難盡。
“曦月,我愛你勝過一切,哪怕這輩子沒有孩子,我也不能沒有你,真的,我發誓。”
我並沒有被他的一字一句勾起任何過往回憶,在他想說下一句時,我抬眸打斷:
“如果這些就是你想說的話,那就沒必要再說了。”
他臉上的笑慢慢僵住,直至雙眼泛紅,眼角滑下一滴淚。
我撇過臉,就聽我爸在身旁輕歎一口氣,低聲說:“走吧。”
“曦月,我求你了……”
帶著哽咽的嗓音傳進耳裏,我沒有回頭,也不會回頭。
我爸一聲重歎:“男兒膝下有黃金,請你起來,別讓人看不起。”
陳浩跪在地上,急切地向我爸求情,試圖說服我爸來勸我。
我手指緊攥,提起一口氣,豁然轉身盯著他:
“陳浩。”
“你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這副樣子,人不人鬼不鬼,你是折磨自己,還是想扮可憐博同情,以為我會心軟原諒你?”
他虛弱地跪在地上,睜大泛著水花的眼看著我,臉色又白了幾分,嘴唇顫動。
“我告訴你,你不吃不喝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你現在跪到腳斷,絕食而亡,傷心的也隻會是你父母長輩,我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反而還很慶幸終於擺脫了你。”
我語氣一句比一句重,到最後,眼裏滿是嘲諷地注視著他,看著他一副傷心到快要昏厥的模樣,我又在他心口上撒了一把鹽:
“陳浩,我看不起你。”
淡淡的一聲讓他身體又是一顫,望著我的眼,空洞而絕望。
我深吸一口氣,攙著我爸胳膊,頭也不回地離開。
出門之際,身後響起陳父暴跳如雷的怒罵聲:
“你看看你養的好兒子,丟人現眼的混賬東西!為了個女人要死要活的,把老子的臉都丟盡了!”
“他想死就讓他去死,老子就當沒生過這個兒子……”
後麵的話被門掩住,隻隱約聽到陳母尖聲吼道:
“陳家榮!你閉嘴!你當我不知道你什麽心思……”
病房外,劉耀仍在門口,見我們出來,不禁朝我意味深長說了句:“我還以為你會心軟呢。”
“我的事情,關你什麽事。”
我冷瞥他一眼,擦身而過,他又笑道:
“不過也好,你不原諒他,他就會一直心心念念想著你,就是上次太可惜了……”
對他總是莫名其妙的話,我懶得去深究,但莫名對他最後一句話回憶起來。
上次見麵是什麽時候?
他帶陳浩去找我那次?那天回醫院後,陳浩就自殺了……
我心頭一緊,頓覺毛骨悚然。
他隻是可惜陳浩沒死成。
*
從醫院出來,我便帶著我爸媽回了花店,路上我媽給沈曦陽打了通電話,等我們到花店時,他已經等在門口。
我媽對著他噓寒問暖一番,我爸是冷眼看著,一聲不吭。
沈曦陽看著我爸,頭低低,一副不敢說話的模樣。
我習慣了他們三人的見麵模式,開門讓大家進去。
我爸撐著拐杖在店裏轉了一圈,欣慰點頭:“挺好的,我覺得女孩子還是得有自己的事業,自己有本事能掙錢,比什麽都重要。”
聽著他的感慨,我眼底染上一絲複雜,想到在醫院時,他為了我跟陳家人說出那樣一番話。
在我的記憶裏,他都是默默的,話不多,哪怕沈曦陽出生後,對我媽的偏心,他覺得愧對我,也隻是摸了摸我的頭,生硬地哄著我:“小月乖,你聽話……”
來來去去。
也就這兩句。
我爸骨子裏也有要生兒子傳宗接代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對沈曦陽的出生也是歡喜的不得了。
但相比於我媽陸春梅的重男輕女,他心裏起碼還沒忘記我這個女兒的存在。
所以,哪怕我曾經對這個家再失望,也會念著他對我的一點點好。
尤其是我十歲那年,他為了救我意外沒了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