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具體哪一年,隻記得當時是上小學,我在電視裏看到了《灌籃高手》,於是一發不可收地喜歡上《灌籃高手》。那年頭,《灌籃高手》風靡全國,小夥伴們課間都湊在一起討論劇情,有人喜歡流川楓,有人喜歡仙道,有人喜歡赤木,也有很多人跟我一樣,喜歡三井和櫻木花道。那幾年,我的生日願望都是:要成為一個專業的籃球運動員。
於是我認真而又努力地想要實現夢想:每個周末都去練球。
那時我年齡尚小力氣不夠,理想中的自己猶如三井一般投籃姿勢優美,實際上我的三分連籃筐都碰不到。那時我有一種中二似的偏執,自己跟自己賭氣,什麽都不練,就拚死練三分球。南方的夏天時常下雨,球場又在室外,雷陣雨說來就來,整個籃球場上很快沒了人影,我依然執著地投著籃。雖然每次回家都被我媽一頓數落,但一點也不覺得累,反而覺得開心,因為自己正在朝著目標一點點靠近。
童年大致都是這樣的:夢想最遠、最不切實際,可永遠有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和堅定信念。
進入高中以後,我慢慢地放棄了這個夢想。一是我沒有兩米的身高;二是我已經開始明白,要成為一個籃球運動員,除了努力還需要一定的天賦。盡管不願意承認,那樣的天賦,並不存在於我的身上。
後來我喜歡上吉他,理由如同偶像劇裏一般爛俗:隻是因為我喜歡的女生喜歡。即使我缺乏相應的天賦,也每天反複練習,就為了練一首歌。最終學有所成,卻沒能把那首歌唱給她聽。
如今我早已不再打球,吉他被老高拿走以後也沒有再買過新的,想必早已忘了吉他的彈法。讓我淋雨打球的日子一去不複返,而我的樂感也無可救藥。那時堅信長大就可以實現的夢想,早就不記得了。
隻是《灌籃高手》一直在,每次看都會起雞皮疙瘩,然後毫無懸念地被感動;隻是愛過的歌一直在,雖然常常會忘了歌單裏有這些歌,但每次隨機播放到這些歌時,還是會按下單曲循環。
其實我不確信人到底長情不長情。
有些東西你留了很久,但整理的時候還是說丟就丟了;有些人你說好一輩子不會忘,但時間久了你還是想不起他們的模樣。可有些東西你丟不掉,就像你單曲循環的歌,就像你看了無數次的電影,就像那些讓你覺得充實的事情。不管是在清晨還是午夜時分,不管是在地鐵還是家裏的電腦桌前,你都會因為這些事情放慢你的動作。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又把那些讓我感動的東西翻出來看了看,也整理了自己的房間,看到了很多舊照片。於是我再一次確信,過去的事情不會平白無故地消失,遇到的人都有遇到的意義,它早就變成了我的一部分。
曾經在看《挪威的森林》時,看到村上寫的一段話,大意是:“那時我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二十歲了,這個突然的發現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在那之前,我一直以為十八歲之後是十九歲,十九歲之後是十八歲,如此反複。”
記得2001年北京申奧成功,那時候還住在鄉下,奶奶說,2008年的事情還很遙遠呢。七年後北京成功舉辦了奧運會,又過了七年,恰好就是現在了。
十八歲遠離了我,好在我還沒有那麽老。回想過去,還是會覺得有些事情應該能做得更好,但我已經學會不再遺憾了。
這一年我跑了很多地方,終於有點自己想要的模樣了,也終於見到了很多在屏幕和書本另一邊的讀者,可以當麵跟你們說一句感謝。我曾經度過一段很孤獨的時間,那段時間一個人上班一個人下班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甚至跨年都是一個人在高速公路上。我不想找人傾訴,沒有訴苦的欲望,也不知道怎麽度過這段時間。
唯一的辦法就是慢慢熬,好在我撐了過去,也找到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過你想過的日子並不容易,你需要付出很多才能保持不被其他左右。盡管如此,我還是希望你為了想過的生活努力一次,因為那是你本來的樣子。我如今最慶幸的不是走了多遠,而是回頭看發現原來的那個自己還在,他更冷靜、更沉默了,但他依舊熱血、依舊努力。
再過幾年,就真的到了被你們喊叔的年紀了,希望自己還是一個吃貨(哈哈),希望我還在這裏,希望我回頭看還能對自己說一句:還好有些事情你一直在堅持。
因為我執著,因為我舍不得,因為我要抓住剩下的每一個東西,更因為我已經放棄了告別了太多,所以剩下的所有都很重要,重要得哪怕需要花費全部精力,我都要抓緊。如果沒有天分,我就用時間去換。
因為我欠自己的,一定要自己補上。
不是為了誰看到,不是為了誰知曉,而是為了我自己。
又是一年生日,其實我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生日願望,就想這麽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我不知道明天的我會去哪裏,我不知道明天的我會遇見誰,但我不擔心將來會發生什麽。每分鍾都有告別,每分鍾都有相遇,在告別前抓緊一點,在相遇前變好一點。所以我喜歡現在聽的歌、現在看的書、現在做的事,還有最重要的,現在陪伴的人。過去已經過去,未來還沒到來,當下最好。
我知道的是,隨著成長,願意去向一個人吐露心聲越來越難,不像以前你逮到個人就把什麽都告訴他,恨不得讓全世界都知道。現在,我們都找不到那個願意傾訴的人,而我卻在跟你們說話。
這是一篇無比煩瑣的碎碎念,這麽多年、這麽多天,謝謝你們一直都在聽我說話。
——寫於自己的生日
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