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對內向的或者那些不願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偏見頗深。
人人都說你要多交一些朋友,人人鼓吹要有驚天動地的夢想,卻忘了不是每個人都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沒有成群結隊的朋友從不代表孤獨,沒有驚天動地的夢想也不代表平庸。世界從不為這些人鼓掌,可我認識這樣一個人。
我的一眾小夥伴裏,隻有婷婷最正常,從不作死。她的生物鍾跟我們截然不同。我有段時間很離譜,生物鍾可謂是隨心所欲,可以天天看著天亮不睡覺,甚至還能在天亮後起身跑步吃頓早飯回來再睡;群裏的其他小夥伴,老陳、包子、大頭也都不熬到兩點不會睡。
隻有婷婷從高中起就每天晚上十一點睡,早上七點起,少有例外。她的話不多,但她和小裴的不說話又不一樣,小裴不講話時你能看到“高冷”兩個字寫在她臉上,婷婷是很典型的軟妹子,你從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一點“高冷”的痕跡。
我完全想不到會和她成為很好的朋友,直到有一次我去她家。她家裝扮得特別精致,那天下午我準備去借幾本書,看到整齊劃一的書櫃,我不知不覺待了一下午。她聽著歌畫著畫,陽光特別暖和,她養的兩隻貓在陽台邊呼呼大睡。
她畫畫其實特別棒,很多次我都問她為什麽不試著去投稿或者做個繪本,她總是笑著說:“我就是喜歡畫畫這件事情,沒必要讓那麽多人知道。”
你可以看到很多這樣的人,他們話不多,他們從不鋒芒畢露,他們是你在街道上擦肩而過的路人,但他們都有著自己的愛好,有著自己的一技之長,有著自己不為人知的堅持。
2011年年底我開始忙碌,沒日沒夜地熬夜,顧好這頭顧不了那頭。出差時忘了帶身份證,或者是到了目的地找不到酒店。
婷婷看不慣我這樣,就提出來要幫我。
那陣子我沒有收入,看不到前路,沒辦法馬上發她工資。
婷婷堅持說沒關係,自己每天起得早,正好可以給我回郵件,上班時間也算規律,周末時也可以陪著我跑。
2012年後我慢慢步入正軌,有了一些校園活動。她給我準備潤喉糖,給我準備水,提醒我準備PPT,再跟著我一起去看場地。
活動結束後我每次拉著她一起合照,她總是站在隊伍的角落,擺出非常真誠的笑容。
我常常過意不去,可她都說沒關係。
她不知道怎麽回工作郵件,就一個人上網查資料;她不知道那些學校的情況,就一個接一個打電話;她害怕我忙不過來,就把我的時間表列了一次又一次,最後把所有情況匯總,每天早上七點準時發到我的郵箱裏。
給我的Excel裏,她列好了每個細節,還加上了很多小貼士,提醒我這場需要兩個小時要多喝水,提醒我場地有點偏要早點起床。遇到一些沒有去過的城市,她會給我做一個路線圖。她不知道怎麽用電腦畫,就用手畫,從來沒有指錯過路,從來沒有記錯過日子。
其實她不需要這麽做,可她就是這麽做了。
其實我可以做更多的,可她都是默默先考量所有細節,再把能通過的告訴我。
我知道,她就是這樣的人。
她不知道偷懶,不知道取巧,也不求能站在舞台中央,隻擔心自己做得不夠好。
她從一開始就不是那種可以站在舞台中間的人,那些人需要隱忍,需要天賦,需要非同一般的毅力,更需要上一秒被打了一巴掌下一秒還能保持儀態的如同變形金剛一般堅硬的內心。
這條路雖然九死一生,但大多數人對這條路趨之若鶩。
可她不是,可有些人不是。
她不會削尖腦袋往一個圈子裏鑽,她沒有那麽驚天動地的夢想,她沒有那種轟轟烈烈的青春。
她不會爭著搶著要得到些什麽,她隻是默默地做好一切認為自己應該做好的事。
她就這麽站在舞台邊,欣賞著自己喜歡的東西,真誠地為每個發光的人喝彩。
其實婷婷,我一直都忘了說,這麽多年是你給了我觸動、給了我力量。
我累得不行的時候,就會看著你給我發的那些郵件發呆,想著你特別認真又真誠的眼神,覺得自己獲得了太多太多。
世界應該為你喝彩的。
有一段時間為了考試,過起了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圖書館的日子。
我去的自習教室不大,但從來不會發生搶占座位的情況。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位置,大家見麵的時間長了,也都有了默契。
有一天,我為了一道題很抓狂,旁座的姑娘遞來一瓶水,對我笑笑什麽也沒說。
臨考前一天,前座的哥們兒站起來特別嚴肅地拍了拍自己的桌子,走出教室前回頭看了好幾次。那時連空氣裏都是默契的氣息,我們都抬起頭對他微笑以示鼓勵。
我是最後幾個走出教室的人之一,在我做題時教室前的黑板上不知不覺出現了一行字:大家都要加油。
那是我記憶最深的畫麵之一。
我們都在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努力著,可我們這些人也不過是千軍萬馬中的一員,那些辛苦很快就會消散,除了自己沒人知道。
我常常懷念起那時的教室,那些不知道名字的人。
我們崇拜那些有著遠大理想的人,我們驚歎他們一路上取得的成就,可就是有那麽一些人,他們有著自己的小目標,他們有著自己想要去的地方,盡管那個地方不為人所知。
願意沉靜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去打擾別人也不被別人打擾,這不但不是件小事,反而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很多時候我們翻過山嶺越過山丘,世界卻渾然不覺;我們小心翼翼怕打擾,他人卻無從知曉;我們與自我鬥爭掙紮著向前走,旁人卻不屑一顧。我們的故事聽起來多麽平凡,可就算沒有那些曲折離奇,沒有那些轟轟烈烈,我們的故事依舊獨一無二。
沒有成群結隊的朋友不代表孤獨,沒有陪伴左右的愛人不代表過季,沒有驚天動地的夢想不代表平庸。三兩朋友可以時常相聚,孤身一人時能充實自己,完成小目標時也竭盡全力。對自己負責,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必時時站在台上,也能找到自己的光。
給那些站在舞台邊上的人。
給我親愛的第一個助理,好朋友,戰友,婷婷,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