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讀者想知道老梁的心情,遺憾的是我與老梁就有那麽一次交集,往後也沒能再見麵。

朋友的朋友,很難變成我的朋友,這種事我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我想無論是誰,身上總會帶有某種磁場,這種磁場決定了能否成為朋友。

或許在那個夜晚,小裴看到了另一種磁場,並深深地被吸引。

我以前總是在思考一個問題,一見如故這種事情為何常常發生。我並不是指這樣的事情就絕對不會發生,而是說,在連朋友間的理解都難以完全做到的現代社會,我們居然常常跟一個剛認識的人聊得興起,就差把那個人當作“靈魂伴侶”了。

這樣的事情我們自然期待遇到,可在某些時刻,這樣的事情發生的次數未免太過頻繁。

很久以後,我對這個現象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解釋。

但要說起這個解釋,還得從一個故事開始。

這個故事是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身上發生的。

十五六歲的少年,不知為何跟同學產生了某種隔閡。倒不是真的有什麽事情發生,而是不知道怎麽去分享自己的事情。這種無法分享緣於關係過於親密,少年很在意他們的看法,麵對天天生活在一起的同學,他擔不起成為“異類”的風險。

那時候家裏剛有一台電腦,老舊的台式機,性能自然無法與現在的筆記本電腦相比。然而對於當時的少年而言,這無異於一個新世界,每個周日父親允許他上網。那時也沒有太多社交軟件和社交網絡,隻有一個類似於“論壇”的東西。

他在論壇裏很快遇到了一個陌生人,因為喜歡同一個歌手,他們開始聊起天來。再後來,就交換了收信地址,寫過幾封信後,又交換了電話。現在想來,還好他遇到的是一個如假包換的同齡少女。(笑)

他記得好像他說起什麽話題她都能接上幾句,所以相聊甚歡。

有一些在別人看來“奇怪”的奇思妙想,她也能接得上,甚至同樣覺得有趣。

但很快學業開始繁忙,父親周日也不再讓他上網。

寄出的信沒有回複,這個少年開始焦慮,於是又寫了幾封信寄出去。

同樣石沉大海。

少年想打電話過去,可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他害怕少女不回信的原因是自己被討厭了。是的,他就是這麽一個別別扭扭的少年。

十五六歲的時光飛逝而過,但對於他來說,每周等不到回信的日子過於漫長。

畢業後少年去了新的城市,又幾年過去,十五六歲的少年變成了二十五六歲的隨處可見的白領。

一天,他在辦公室裏跟同事聊天,同事是一個同齡女孩,家鄉是另一個城市。

少年的記憶突然複蘇,想起曾經寫信的那個少女也是來自那裏。

於是少年說起曾經的這段往事,沒想到女孩的臉瞬間通紅,真是萬中無一的概率,那個少女就是她。

“為什麽不回信呢?”不再是少年的少年問。

“信件都被父母收走了。”不再是少女的少女說。

原來如此,不是因為我被討厭了,一顆石頭落了地,男孩決定跟女孩再續前緣,女孩也覺得這是了不起的緣分。

然而經曆了十年的各自生活,他們已經無法聊到一起了,兩人之間居然無話可說。

男孩覺得不可理喻,難道“靈魂伴侶”隻是年少時的產物嗎?這與他一直以來的想法簡直背道而馳。於是男孩再次提起從前,女孩想了想說:“其實那些想法我也不覺得有趣。”

“啊?”男孩不知所措,“那為什麽要說有趣?”

“因為不說有趣就又無話可說了嘛。”

“那其他的呢?”男孩追問。

“有時候……”女孩想了片刻,說道,“有時候你說的一些書我也沒看過,我都是上網搜的。”

“總不會當時你是一時興起吧……”男孩語氣頹廢了起來。

女孩想要鼓舞他:“不是,是因為一開始我們真的對某一件事情的看法完全一致啊。再說,那時的我也想找一個人說說話而已,正好你出現了。”

那句“正好你出現了”成了兩人分開的最後一擊。

故事到這裏結束。

有時候他散發的磁場跟你過於吻合,或許隻是他做了內在調整。有時候,他或許也隻是需要有一個人說說話。

總而言之,這種事情也算不上壞事,從一定意義上或許真的可以找到那個人。

不過人總還得調整到自己的模式上,你喜歡的,不過是你印象裏的他。

有話聊不代表一直有話聊,而有話聊這件事的門檻就相對低得多。

少年遇到的這種事有時也會發生在我們身上。

你說呢?

對了,這個故事不壞吧?

(《願賭服輸》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