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蛇皮袋裏,竟然裝滿了人頭,粗略一數,竟然有數十個之多!
這場景真心有點扛不住,我閉了一下眼睛,歎了口氣,揮手說:拿下去吧。
而鐵塔正要彎腰去收拾起蛇皮袋,旁邊的女俘虜卻忽然跑了過來,跪在了地上,看著蛇皮袋裏的人頭,嚎嚎大哭了起來。
“你!你竟然出爾反爾,說話不算話!”她指著我,眼睛都紅了。
我……
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我說:我承諾過你,不殺你的同伴,我就一定不會殺他們!這件事情有誤會,我會調查清楚的,來人!把她押進大牢。
仆人押走她的時候,她破口大罵,反正就來來回回那幾個詞,罵我是畜生,罵我說話不算話。
我心裏也挺難受,一方麵錦衣衛折損嚴重,牛重陽帶的隊伍,死了兩個錦衣衛,葉之燃帶的隊伍,死了六七個,這一次對我們來說,也是一次極其重大的損失。
“砍下他們的人頭,是誰做的決定?”我輕聲問道。
鐵塔沒吭聲,葉之燃供起雙手,振聲說道:千戶大人,是我個人擅自作出的決定。
我沒有顯現出發火的樣子,而是單手負於身後,輕聲問:為什麽不聽我的命令,殺了這麽多人,還砍下他們的人頭?
葉之燃說:大人,我不服氣!
“哦?怎麽不服氣,慢慢講。”
我讓鐵塔收起地上的蛇皮袋,讓這些人頭都扔了去,然後吩咐仆人倒了兩壺茶,就跟葉之燃坐在院子裏聊。
葉之燃說:大人,我這次帶隊,本著大人的命令去執行,原本就不打算動手,隻要他們乖乖的束手就擒,我可以擔保他們性命無憂,可不管我們怎麽喊話,他們始終不理財我們。為了防止他們像上次那樣從地道中逃走,我命令錦衣衛強攻進去,沒想到他們竟然有火藥埋伏,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別說葉之燃始料未及,就是換做任何一個人,也完全不敢想象,因為在這個時代,火藥一類的東西都是官方壟斷的,民間是不允許私自製作的。
我點了點頭,嗯了一聲,親自給葉之燃倒了一杯茶水,這讓他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彎腰接住,說:謝千戶大人。
我說:死了六七個兄弟之後,你沒能忍住,就一直追殺他們,對嗎?
葉之燃說:對,我原本不想動手,但看死去兄弟的慘狀,我真忍不住,此仇不報,還有何顏麵苟活於世,還有何顏麵說自己乃大明錦衣衛。
我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訓斥肯定是不行的,他本意也是為兄弟們報仇。
“我一路追蹤,追上一個殺一個,這幫人的功夫很弱,但卻很聰明,躲藏的本事很高,我一直追到後半夜,才將他們全部屠殺幹淨,這期間我追逐了至少十幾個村莊,沒一個村民敢袒護,亮出錦衣衛腰牌,隻要不合作,一律殺無赦。大人,或許我做的過分了,但眼睜睜的看著我的屬下被炸死在我的眼前,這口惡氣,我真的咽不下去。”
葉之燃知道自己做的過分了,畢竟我首先答應那個女俘虜,不殺她的朋友,保證一個不殺。
現在倒好,不但全殺光,甚至連腦袋全部都砍下來,這性質太惡劣,讓我失信於人。
不過反過來想想,這也不能全怪葉之燃,人家的命是命,自家兄弟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又是歎了口氣,喝了一口茶,說:行,我知道了,你退下好好休息吧。
這件事,成了我心頭之節。
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就讓侍衛們把這個女人放了。
臨做決定前,葉之燃一直在勸我,說不可放虎歸山,現在看似她並沒有多大傷害,但萬一以後變成了不起的人物,將對我造成很大的傷害。
我何嚐不想下一道殺了她的命令?我需要付出什麽?我什麽都不用付出的,我隻需要動動嘴,葉之燃會立馬拿刀抹她的脖子,斬草除根,永絕後患。
但是,我在她身上,背負了一個背信棄義的事情,這件事情,我不能怪任何人。要怪,隻能怪老天的安排,隻能怪我沒有帶著這個女子去抓那些同伴,導致他們率先火並。
就在我釋放她的那一天,一個好消息傳到我的耳朵中,當時我正在院子裏,教給老祖一些現代化知識,給老祖將抗日戰爭。
當然,這時候的老祖,還是那個稚氣的元寶,在聽說抗日戰爭,小鬼子在中國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之時,他恨的牙根都咬的嘎嘣響。
“倭寇著實可恨,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殺了這些倭寇!”看著元寶說出這句話,我忽然感悟到了一件事情。
老祖後來所做的那麽多事情,是不是因為我率先告訴了他,所以他才會去做?
比如現在,我把幾百年後的抗日戰爭告訴了他,讓他心裏對幾百年後的日本人有一個戒心,這件事會不會就是促成幾百年後老祖率領一支敢死隊,奔赴日本本土去刺殺天皇的最直接原因?
仔細想想,還真有這個可能性。
而就在我給元寶講述著以後的事情,院子裏就有錦衣衛來報,而這一次報告的消息,正是讓我苦苦等了十年的消息。
“文淩雲被抓回來了!”
這句話,仿佛真是天籟之聲,我劉明布,不懼生死,狠心來到這個時代,為了什麽?我他媽什麽都不為,就為殺了文刀淩雲這個家夥!就為了救活我的愛人,我的親人!
現在,夢想,就在眼前。
我大手一揮,振聲道:前邊帶路!
回到我的府邸,幼年時期的文刀淩雲,就五花大綁的跪在我的庭院當中,因為所有錦衣衛幾乎都知道我的一個特點,我喜歡在院子裏做事,聊天,以及審訊。
就在我院子裏一棵大樹下,我站在了幼年文刀淩雲的麵前,他的雙眼之中充滿了恨意,即便是年紀輕輕,也能感覺出來他將來必是後患無窮!
“賜座。”我淡然的說了一句,仆人搬來一個椅子,讓跪著的幼年文刀淩雲,坐在了椅子上。
我長歎一口氣,說:小孩兒,知道我為什麽抓你嗎?
幼年文刀淩雲咬著牙,眼眶中都帶有淚水,他說:你殺了我的父母,殺了我的全家!我知道這就是你幹的,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你。
“如果我說你的父母不是我殺的,你全家每一個人的性命都跟我毫無關係的話,你會相信嗎?”他不理我,隻是咬著牙瞪著我,小小年紀當中,那雙眼裏已是充滿仇恨。
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我這純粹是當了一會炮灰,做上千戶的感覺卻是很好,但被人冤枉的感覺,就很難受了。
我本著嚐試一下,能否感化他的理念,繼續說:你們都退下吧,之燃留下。
我將刺殺原來千戶的事情告訴了他,把一切都說的很詳細,又拿出了這些年我生活在這裏的證據,並說明來意。我說我確實想殺他,但我希望最好能讓這場誤會解除掉。
後來,這小孩子見我拿出的鐵證,以及我二十一世紀的身份,以及那些幫助他的人,為什麽穿著打扮都那麽怪,我都給他講的一清二楚。
隻不過,我在他的眼眶深處,看到的仍然是滿滿的仇恨。
他,真的把我當成袁剛了,那個和我一模一樣,被我刺殺掉的錦衣衛就叫做袁剛,這一次我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葉之燃小聲在我耳邊說:大人,多說無益,此子必不可留,還是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