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然又有了影子!!!

來這裏之前,我記得很清楚,我明明沒有影子的。而且我走路的時候,盡量都是走屋簷下,順著街道店鋪的陰暗處走,生怕別人看出不對勁。

在陽光下的時候,我也盡量是湊到人群裏,以免露餡,就在我坐到餐桌上吃漢堡的時候,我也仍然記得我沒有影子。

為什麽看見過海伯之後,我就有了影子?

仔細想想,海伯臨走的時候,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等他走後,我就有了影子。難不成是海伯給了我影子?

如果說,影子就是靈魂,那我現在重新擁有了靈魂?可這靈魂絕對不是我本人的啊!

我曾經看到過海伯有三個影子,加上他自己的,說明他還有額外的兩個。下一次見到他,我一定要看清楚,他還剩下幾個影子。

這樣一來,西裝大叔和海伯說的話,就完全不同了,西裝大叔說,我沒了心髒和影子,就是個不算活人的人。這樣我才有資格知道秘密。

而海伯偏偏又給了我一個影子,這難不成是故意坑我嗎?

我想不明白,看著海伯給我的那個墨鏡,我試探著,帶到了臉上,朝著四周看去的時候,感覺很正常啊,就跟普通墨鏡沒什麽區別。

摘下來,收好,我信步離開了肯德基。

晚上發車,回到焦化廠的時候,陳偉剛看見我的第一眼,渾身一個激靈,張口就說:小劉,你……你怎麽……

我一愣,問:陳哥,我怎麽了?

“哦,沒事沒事,快十二點了,去發車吧。”陳偉忽然轉驚為笑,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了一個標準的領導式笑容。

從房子店客運總站發車,每過一站地,都會有很多人上車。

我沒覺得稀奇,畢竟國慶長假還沒過去,我這算是加班。

等我開到一半的時候,車上的座位都已經坐滿了,我調侃了一句:今天的生意真是好啊。

就在我吹著小曲,幻想著可以開上小轎車,然後憑借這個優勢,再找個女朋友的時候,忽然車廂後邊爆發了一句:我他媽不打你,你就不長記性是吧?

隨後而來的,便是狠狠的一巴掌。

全車都愣住了,我轉頭看了看,是一對中年夫婦,年紀也就是三十多歲。那男的穿著一雙勞保鞋,看打扮像是民工,婦女看起來也挺實在的,我弄不明白他倆為啥打架。

陳偉說過,車子不到站點不能停,我就趕緊開到了下一站。

停車後,我一路小跑,衝過去就說:哎哎哎,別打了,別打了。

那男的根本不聽,一手拽著女人的頭發,另外一手左右開掄,大耳刮子一個接一個,打那婦女臉都腫了。

男人打女人,一般來說我個人覺得,是很不道德的。

你畢竟一個大男人,打一個柔弱的女人,怎麽打都能打得過。真的有種,那就應該握緊自己的拳頭,保護自己的女人。

我拉那個男的,一邊拉一邊說:大哥大哥,你先別打,咱這公交車正開著呢,你這擾亂公共秩序了。

說完,我轉頭往四周看了一圈,卻驚訝的發現,車上的乘客,竟然視若無睹。就好像沒看到,又或者是跟他們沒一毛錢關係。

我說:你們都愣著幹什麽啊?過來拉一下啊。

車上的乘客都趕緊把頭轉到了窗外,很顯然,他們絕對是看到了。但就是沒人管,沒人吭聲。

我拉著那個男的,又是遞煙,又是說好話的,我說咱這公交車還得照常運行不是?乘客看到這樣情景,那還不嚇到啊?老弟可是會接到投訴的,大哥消消火,女人嘛,得哄,是吧。

勸了好幾分鍾,那怒氣衝衝的男人才停下來了手,朝著地上鼻青臉腫的女人罵了一句:給臉不要臉,回家打死你!

這事就這麽不了了之,我以前開公交,也見過不少打架的,大多數都是擠來擠去,兩個熱血小夥就發脾氣了,要不就是公交車上遇到鹹豬手,女乘客被摸屁股,然後甩男的一巴掌。

第二天開公交,還是原來的站點,還是那一對夫婦。

上車的時候,看兩人還挺恩愛的,有說有笑。啥叫夫妻?這就叫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沒啥過不去的大事。

可車子開到一半,又不對勁了,車廂裏再次傳來了一聲暴喝:老子打死你都不虧!

我轉頭一看,靠,那一對夫婦又打了起來,看今天這架勢,已經升級成2.0版本了,男的把女的踹倒在地上,然後追上去,對著腦袋就是一頓猛踹。

我趕緊開到下一個站點,再次上去拉,拉了好久才拉開,這一次女人的鼻孔都被打流血了。

而車上的乘客,竟然還是視若無睹,好像就跟自己沒一點關係,不過轉念一想,確實跟他們沒有一點關係,這社會,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那對夫婦下車後,我歎了口氣,心說我要是這個女人,幹脆直接跑了算了,跟著這樣的男人,真是一種委屈。

而第三天開公交車的時候,還是原來的站點,還是原來的那一對夫婦,這次上車後,我調侃道:大哥,今晚周五,小孩子多,你可別在車上打架了啊。

那中年人憨笑著說:不會不會,老弟你就放心吧。

又開了兩站,有一個老太太上車了,挺和藹的,上車後,她從兜裏摸出一個深藍色的破手絹,然後小心翼翼的展開小手絹,同時問我:小孩兒呀,坐車多少錢?

這老太太看年紀至少七十歲往上,我豎起一根手指,笑著說:一塊。

老太太愣了一下,看樣子像是覺得有點貴,展開那個小手絹之後,我看到裏邊的錢,瞬間就驚呆了。

一分的,兩分的,五分的硬幣,以及一分兩分五分的紙幣,這第三套人民幣是1962年發行的,2000年徹底退出曆史舞台,這種貨幣不再流通。就現在而言,年紀至少三十多歲的人,才有機會花過這種紙幣,一分錢紙幣上印的是一輛卡車,兩分錢紙幣上印的是一架飛機,五分紙幣印的是輪船,很老的紙幣了。

而且,最關鍵的是,現在已經沒有‘分’這個貨幣單位了啊!我上小學的時候,買一根辣條也得一毛錢。

她數了半天,最後顫抖著手說:小孩兒,車票能不能……便宜點?

公交車票,是不講價的。

哎,看著她手絹裏包裹的零錢,我都想落淚,我說:奶奶,您去坐吧,這車票我給你掏吧。

老太太挺不好意思的,我掏出一塊錢塞進自動投幣箱,笑著說:後邊有老幼病殘專座,您先過去坐好了我再發車。

老太太連聲道謝,止不住的點頭,雙手合十對我作揖,我覺得她肯定跟我外婆一樣,信仰菩薩。

想到了這裏,我心想有一段時間沒去看望過外婆了,過兩天也去看看她。

14路末班車,繼續發動了,車子開到魅力城的時候,遠遠的,看到站台邊上一道靚麗的身影。

小坎肩,包臀裙,紅色高跟,黑色秀發,一雙美目正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挑起闊別已久再重逢的笑意。

葛鈺!

我瞪著眼珠子,臉上瞬間浮起笑容,我甚至都加快了車子的行進速度,等我開到站點的時候,葛鈺女神範十足的走上來,翹起蘭花指,往投幣箱裏仍了一枚硬幣。

她對我說:想我了嗎?

我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髒重新跳動了!

對,就是這種感覺,這是真正的葛鈺!

她手裏還捏著一支紅色玫瑰花,上車的時候,就遞給了我,眼帶笑意,含情脈脈的問:傻蛋,喜歡嗎?

我點頭說:喜歡!喜歡!

車子繼續發動了,我真是高興的想加速到一百八十邁。

葛鈺側身,靠在駕駛座上,小聲跟我說:阿布,今晚車上那個男的,會把女的打死,你千萬不要管,不要過去拉。

我一驚,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趕緊小聲問:怎麽回事?

按照公司規定,乘客是不能跟司機交談的,不能幹擾司機開車,但這關頭了,我還管他個狗屁規定。

葛鈺朝著車後邊掃了一眼,說:我今晚就是特意來找你的,你聽說過拶指燈籠嗎?

我說:這是一個詛咒,我聽那個西裝大叔說了,但他沒把故事給我講完,你知道這個故事?

葛鈺點頭,俯下身子,湊在我的耳邊小聲呢喃。

“你身上背負的百年詛咒,將在今晚一一應驗...”